詩韻郡主自蝶兒送完單子回來,就雙眼緊緊盯著許久峰癡癡的看,還是那溫潤斯文的麵龐,雖然年屆三旬,卻依然是風姿不減,永遠都讓人看不厭。
至於許樂能不能寫出詩來,那不是她所思考的問題,因為蝶兒都已經告訴過自己那個宮女的真實身份了,許樂能寫詩?不存在的。
其實不隻詩韻郡主這樣想,宴會上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許樂,當然,少數人除外,比如王老,他就把身上所有能尋摸到的銀票都押在了許樂身上。
比如許久峰,他也吩咐小廝把自己能夠支取的銀子全都拿出來押給許樂。
詩韻郡主本身是下過注的,但許久峰當時吩咐小廝的時候,她是一字不漏的聽到耳朵裏的,妒火中燒的詩韻郡主再也顧不得其他,於是就出現了讓蝶兒送嫁妝單子上所有黃金的一幕。
線香即將燃完的時候,許樂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幸不辱命!”
她微笑的將筆跡未幹的白色宣紙遞出。
心中卻驚呼好險,雖然她不知道一炷香的時間到底是多久,但她依然用最快的速度來書寫這兩首詩,剛才寫完一抬頭,發現線香堪堪到底,才知道自己差點就輸了。
“大恩不言謝!”
他嘴角微翹,小心翼翼的接過。
終於可以狠狠的打臉一次皇後和大皇子了,不說以前皇後故意克扣他的俸祿,單她和大皇子經常暗中對他做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處處小心提防,怕是根本活不到現在。
“皇祖母,皇後娘娘,兒臣這邊的宮女已經寫出了兩首詩,請二位鑒別。”
蕭星奕恭敬的呈上了許樂所寫的兩首詩。
“好,下麵賭的這麽熱鬧,引得哀家也很想看看這宮女能寫出什麽詩來。”
太後說完示意宋嬤嬤將宣紙呈上來。
對於許樂會作詩這件事她其實早就知道,要不然今天也不會讓桂嬤嬤刻意安排許樂去給阿奕送湯了。
“這行雲流水一般的字跡,不論她寫的什麽,光看著就是賞心悅目啊。”
太後看著皇後有些泛白的臉色意味深長的說。
“母後說的是,這字寫的當真不錯。”
皇後語氣低落的說道。
真是太氣人了,這宮女是哪個宮的?回去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哀家年紀大了,眼神不濟,勞煩皇後給大家讀讀吧,讓大家都品評一下。”
太後將手中宣紙遞給了皇後,接著就閉上了眼睛假寐。
對於自己的侄女,她是越來越懶得敷衍了。
“是,臣妾這就讀。”
皇後接過後就讀了起來。
她倒要看看這個宮女能作出什麽樣的詩來,字好可以練,詩好靠的可是才情與學問,她一個廚房的宮女,每天都是和柴米油鹽打交道,哪裏來的才情與學問?
第一首《詠柳》: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皇後朗聲讀完後也有些微楞,這首詩好像把她帶到了清風徐來,柳枝拂麵的明珠湖畔,那是她少女時代最愛遊玩的地方,如今想來,已是多年未曾去過了。
定了定神,她又接著往下讀去。
第二首《詠豆》: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皇後讀完後震驚了!這真是自己宮裏麵的宮女嗎?這麽有才華,字跡又這麽漂亮,以前為何沒有發現?她的目光不由得向許樂站立的地方望去。
可惡、該死,她竟然梳著和已經瘋了的舒妃一樣的發型,上麵也是插著一朵粉色的月季花,看的皇後心口一陣絞痛,有種想要吐血的衝動。
隻是此刻已經沒有人關心她是否好受了,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震驚之中。
這才氣縱橫的詩句真是一個宮女寫出來的?眾人麵麵相覷,可是誰也無法給出一個答案。
剛才還在議論紛紛的人群此刻都安靜了下來。連大皇子和鬧得最凶的十一皇子都互相疑惑的看著對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收場。
蕭星奕手中的墨玉折扇早就合了起來,這兩首詩的內容同樣帶給了他很大的震撼。
第一首詩可以說是用非常動人比喻加擬人手法,將柳樹的形象刻畫的惟妙惟肖,此詩一出,前麵眾人所作的各種詠柳詩篇就顯得很平常了。
而第二首雖然寫的是黃豆,可是最後一句“相煎何太急?”卻劍指皇後與太子。將自己此刻的處境表現的淋漓盡致,卻還偏讓人挑不出錯來。
他凝神朝那道纖細的身影望去,突然間想摸一下她頭上所帶著的花朵,他甚至有些嫉妒起那粉色的花朵起來,竟然可以肆無忌憚的挨著她那麽近!
皇後的聲音停下了好大一會兒,宴會上還是一片寂靜。
“這不可能,一定是這個宮女作弊了!”
十一皇子氣憤不已,此刻仿佛忘記了他剛才讓仆人點燃線香時候的喜悅,那種從必勝雲端跌落至慘敗泥坑的感覺讓他十分不爽。
“十一弟,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可是什麽事情都要有證據,你說她作弊,請你指出來她哪裏作弊了?”
蕭星奕不慌不忙的反問。
他知道十一皇子心中所想,更知道他沒有證據證明許樂作弊,甚至連查一查的話都不敢說,因為他的線香雖然燒沒了,但是香灰還在呢!
“你……,皇祖母,皇後娘娘,兒臣記起家中還有事情未處理,就此告辭了。”
十一皇子氣的說不出話來,轉身向皇後和太後告辭之後氣勢洶洶的走了。
他不是不想找證據,而是許樂本身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寫出來的詩句,更何況線香還被他做了手腳,令時間足足提前了一半。
“臣也有事情尚未處理,告辭了……”
“兒臣和十一弟一起,告辭……”
眾人見狀紛紛告辭離席。帶頭挑事的人都走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既如此,那今天的宴會就此散了吧。”
太後扶了扶額頭,朝下麵還未來得及開口的人說道。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她今天先是嚐了嚐許樂做的春卷,是素的,很好,她喜歡,一定是那丫頭看她喜歡燒香敬神猜出來自己愛吃素。
接著她故意讓彩玉把她丟在半路,看她能不能找到去廚房的正確方向,隨後桂嬤嬤又故意摔倒引她過去,看她有沒有同情心。
可以說,如果許樂對當時的桂嬤嬤不聞不問的話,她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裏,她不允許一個不可靠的人來幫助自己的孫子,哪怕那個人再有才華。
宋嬤嬤見太後已經起身,趕緊過去扶著她朝後麵走去了。
“母後,臣妾送您回去。”
有些愣神的皇後趕緊追了上去。無論怎麽樣內鬥,在外人麵前,她至少要做足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