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老子被騙了
“阿黃,我們現在要移民到後門,那裏陰暗潮濕簡陋苦寒不說,還是王城街道最凶殘彪悍組織……中華田園犬的勢力範圍,接下來,我們要在淒風冷雨裏苦熬,在豺狼橫行驅逐縫隙之內求存……”裘瑾瑜一邊用一米每分鍾的速度向後門移去,一邊拿著小皇子的繈褓作掩麵而泣狀。
……其實,信王府後門沒有那麽糟糕啊!忠叔都忍不住想要辯解了。
“阿黃,你是本王最小的弟弟,原本一直想著親手照料,親自撫養你長大成人,看你娶妻生子,然後生一打小阿黃,也盡了作為兄長之責,現在卻要讓你跟著我到那凶險之地,不知道哪天醒來你就被野狗叼了去……”
這聽上去,連忠叔都忍不住噓唏啊,眼眶裏泛著潮濕看向狄夢璐。
小皇子一直很安靜,他一早上是讓他的皇兄作了向上空拋一百次樂得咯咯直笑,並在奶媽處吃飽喝足墊上了升級版尿不濕,奶媽就在十米之外隨時候命的情況下,才同意被抱過來的作為道具的。
作為道具他的主要的職責就是睜大的眼睛賣賣萌看看景兼打打嗝,可是他沒想到作為道具自己會生命危險啊!雖然他也很想回到狄夢璐的身邊,但會被野狗叼走這樣的事完全不能接受。
於是小家夥立馬挺直了背脊,對著狄夢璐伸出手,嘣出一個響亮的:“呐!”
“停下!”狄夢璐突然說,提著裙子就飛奔過去,把小皇子抱到了懷中,對著忠叔說:“他剛剛叫我娘,忠叔你有沒有聽到?天呐,聖傑會叫娘了。”
……其實,真沒聽出來小皇子叫得是娘,隻不過這個階段的小孩聲線識別很快,這幾天不在信王府,他又學會了幾個狄夢璐之前沒有聽過的音了罷。
可是狄夢璐這時已經母愛光輝MAX,激動地孩子金榜題名一般:“快把小皇子抱進去,不能有一點閃失。”
於是小皇子與狄夢璐就急匆匆地走了進去,關且關上了雙層加厚的大門。裘瑾瑜蕭索地愣在原地,他說了那麽兩大段悲涼抒情,竟然比不上小皇子一個毫無意義的呐!
那個呐字,很可能是表示“臥槽,老子被騙了!”“糟!我不想被野狗叨走!”這類的意思啊!
於是,當朝南親王開始了他的蹲點生涯。
第一天信王府的下人們能聽到裘瑾瑜驚訝的叫聲:“啊,怎麽真有這麽多野狗!”“哥們你不會是想咬吧?你不會真這麽想吧?”
第二天信王府下人聽到裘瑾瑜的聲音淡定了許多:“再對我呲牙我就不客氣了啊,我連布丁都不怕!”“別逼我出手啊,璐璐教育我們要反對食用狗肉,但也教過我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第三天,南親王的聲音好不威武:“叫老大!”“去叫裏麵的人給爺倒水!”
看起來南親王是在信王府的後門轄區範圍內奠定了絕無爭議的一哥地位。於是,他讓信王府後門的丫鬟們找由頭去找狄夢璐,如果小丫鬟們不從就放狗拽她們的裙底!狄夢璐的教育在此般困境中發揮了卓越成效。
當然,今天他又唆使阿花以後院的雞毛彈子掉毛的理由,讓狄夢璐至後院巡視,但阿花告訴他:“去不了,信王妃去送阜風王子離京。”
阿花還沒有說完,剛剛還拿著隻剩下一根毛的雞毛彈子一下一下無聊到找抽的裘瑾瑜長眸一眯,阿花剛想喊南親王你要去幹什麽,那玄色衣袍在枝葉間一壓,回應她的隻有一點枝葉相碰的輕微聲音。
還是老地方送行,不過已然不是上一次寥寥零落幾人的隊伍,這次旌旗招展,槍戟林立,紅邊黃底信字旗遮天蔽日,鋒利槍戟反射地寒光投影在肅穆威嚴地信字將士的臉上,那些在朝中終日富貴見多識廣的文臣在看到如此駕式,竟然不由自主有些腳軟。
裘家出得起好男兒,能平定天下也不足以為奇,信王得勢往來不過兩月有餘,他手下的信字軍已經有如此氣魄!幾個老臣先下了車駕聚在一起交頭稱讚,這時信王的車駕已經到來,裘晟睿首先下了車駕,玉冠玄袍,長身玉立,容顏如玉,以前隻覺得信王俊美風流,現在更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尊貴與恣意。
信王掀開轎簾,緩緩向車廂內伸出手。人們更加嘖嘖稱讚,這信王妃不過是慕容家不受寵的小女兒,信王不得勢前她的精靈古怪倒是為他博了幾分聖眷沒錯,沒想到現在信王勢頭一路看好,還是對這王妃真正地疼惜有加。
人們想像著從轎裏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指如蔥白,儀態萬千,麵如桃花。事實上,一抹素白的身影,像是被關在籠子的一天的小動物,以離弦之箭的速度從車轎裏竄了出來,然後以秒殺千百年之後國足的過人姿式繞過裘晟睿,扶住一樹歪脖子數可勁地幹嘔!
剛剛迎上去想要大讚信王夫妻伉儷情深的官員一下子個個驚得嘴巴裏可以塞下一個雞蛋,裘晟睿倒不是以為意,輕輕拍著狄夢璐的後背,還從容掏出一方白帕給狄夢璐擦拭。
有一個官員突然恍然大悟,上前躬身作輯道:“恭喜信王,賀喜信王,信王妃可是神來入孕!”
誰?誰懷孕了?姐姐還是黃花大閨女好嗎?兩世清白這樣的稀有品種,你敢說我懷孕,瞬間覺得提神醒腦也不吐了!信王妃像是踩到刺一般的直起腰來,一臉你怎麽可以這麽汙蔑我的表情!那個自做聰明的官員一臉蕩漾結結實實地給凍在臉上。
“畢侍郎見笑,家內一向比較害羞。”裘晟睿的眉眼輕挑,不動聲色把狄夢璐攏入懷中:“時辰不早,不要誤了為阜風王子踐行。”
然後就半摟著狄夢璐向前,狄夢璐別扭地抗議:“喂,我明明是暈車,他們說我孕吐!你怎麽都不給解釋一下!”
狄夢璐開始往上捋袖子,她還有守宮砂證明絕對清白,裘晟睿的淡淡挑眉:“嗯,本王想著早點把殷太子送走,省得哪一天又趁著本王不注意把你擄走,上次可讓你吃了不少苦頭。”
臥槽,必須把那冤孽送走!然後閉關鎖國再也不能讓這種禍害進入環玦地界!狄夢璐立馬精神抖擻雙手扼腕狀,她的手上還包著紗布呢。
殷閑月那廝用藤條的勒得太深了,有幾處甚至見骨了,手上的經絡又豐富恢複地很慢,前幾天她天天發呆也不覺得有神馬,現在這兩天又生龍活虎了,才知道雙手傷殘人士有多麽悲催,於是立即堅定點頭:“對,趕他走!”
裘晟睿的到來,代表了歡送儀式正式開始,狄夢璐遠遠看了一眼殷月閑,幾天的功夫殷月閑已經瘦了一圈,眉目之間早沒有上次的英氣勃發胸有成竹,他立在旌旗林立之間不發一言,瘦長的身影黯淡而蕭索。
裘晟睿跟老親王在說些什麽,老親王也是仗馬天涯戎馬半生的男人,雖然今天接回太子的事實在算不得風光,但他沒有半分蕭索退縮之意,聲若哄鍾說到高興處還拍了拍裘晟睿的肩:“那麽,信王爺就此別過,不勞遠送。”
狄夢璐已經站得快腳都快麻了,正委頓地靠著槍快睡覺了,聽到別過兩字立即將身體躥直了,本能地丟給殷月閑一個:“滾了可別再回來!”的眼神。
沒想到殷月閑正在看她,他本來是屬於陽剛狂肆向的男人,草原上的男人眼神可以穿過寒風與沙塵,現在他瘦下來了那種淩厲的眼神更是像刀片一樣,狄夢璐本是一臉抗日勝利小百姓的揚眉吐氣,一下子窩囊地被殷月閑的這一眼給定住了。
當時他把自己吊在懸崖之上,還用那削鐵如泥的匕首剮自己的時候,可是一點情份都沒有留!狄夢璐警惕地盯著殷月閑,好像殷月閑隨時會衝過來咬自己一口似的。
“前方到豫城驛站之前,我朝都有專門派將士護送親王與太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裘晟睿手執水酒一杯最後禮送。
殷月閑也不推脫一飲而盡,把酒杯丟給禮官:“如果上次信王有如此布署,本王也無機會羈留王城。”
殷月閑那酒喝得猛,有些酒液濺出來沾濕了他的指間,沒頭沒腦地丟出來一句,連敬稱都沒有,顯得有些輕佻狂狷,裘晟睿神色沒有多少改變:“兩國相交依托一個誠字,本王自沒料到王子能去而複返。”
“信王可是盼著本王會回頭也不無可知,本王倒是覺得自己此次是為了信王做了嫁衣裳。”殷月閑斜斜地挑著眉。
狄夢璐心下皺眉,為什麽殷月閑的意思好像裘晟睿早知道上次他不會離開王城似的?而且回想上次送別歸來,裘晟睿也確實說過什麽“有心就不怕路遠”這樣意味不明的話,狄夢璐當時以為是他是帶了一點醋意,現在想想有點大有玄機。
而且殷月閑也對自己說,王妃我們會再見麵的。他是敵國太子,如果回到阜風成為可汗,就再無到環玦拜會的道理,而自己是環玦一個閑散王爺的親王,就算以後裘晟睿得了重任出駛阜風,一介王女性跟隨的概率也極低。
難道,裘晟睿在上次歡送殷月閑的時候,就知道殷月閑會喬裝折回嗎?這次殷月閑被擒事件,最直接地就是牽扯出太子在昔陽的荒唐所為與殷月閑所謂的十城相送的合約。而此次事件最直接的受益人就是裘晟睿!那麽殷月閑所說的為裘晟睿做嫁衣裳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