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既然，小皇子病弱之相已經查出原因，事實也說明小皇子積弱與三王爺無幹，是呂氏惡毒中傷龍脈，企圖挑撥皇家和睦……”皇帝本來饒有興致地看著狄夢璐跟小皇子拉扯，看到狄夢璐對自己伏下身去，臉上的表情又變得莫名其妙起來。
我討厭裝逼！狄夢璐心理咆哮，然後索性把頭也垂下來：“茹雪與王爺是不是就不必離京了。”
“怎麽，是否離京對睿兒茹雪影響很大？”皇帝聲音有點冷。
大凡皇帝對皇子的問題十分敏感，他們即是父子，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著名正言順被替代的可能，又是君臣，君臣講究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兩方麵加起來，現在皇帝要皇子離京，皇子若執意不肯，難免讓人想到有所圖謀。
所以這麽一個看似雲淡風清的問題，連裘晟睿都暗暗收緊了瞳孔，但越到這個時候，他越是什麽也不能說。
“呃……影響，也不算不大了。”狄夢璐撓了撓頭，皇帝與裘晟睿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於是狄夢璐開始表達已方觀點：“現在沒有火車也沒有飛機的，聽說那個昔陽城要走兩多月，那馬車的減震性能不好，在王城這樣的大道上跑兩圈都顛得我快吐血，讓我在坑坑窪窪翻山越嶺的兩個月，這個影響確實不能說不大。嗯，對了，尤其我還暈車……”
德公公眼睛都瞪圓了，狄夢璐覺得德公公的反映很是奇怪啊，對了，德公公就生活在皇宮中，有事也是跟著步輦跑兩圈，不能理解自己在交通上的障礙也說得過去。
於是狄夢璐又說：“吃東西這方麵也很麻煩啊，我們大牛逼中國的北方就是吃饅頭，那玩意別看鬆鬆蓬蓬的，卡路裏特別的高，一來怕吃慣大米的我實在不習慣，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吃多少才能減肥啊，每頓吃四分之一個饅頭嗎？所以這一點上我也很苦惱。”
整個殿裏鴉雀無聲，難道自己的論點還不夠充份嗎？這些古代人太沒有同理心了！吃與行好歹也算民生四大根本之二啊。
狄夢璐隻能祭出拿手鐧說：“我聽說這個昔陽還地勢較高，這紫外線很厲害啊，這環玦又沒有開發出SPA50加加加一定要三個加哦的防曬霜，我過去一定會被曬黑的，你們也知道女為悅已者榮的重要性吧，萬一曬黑了王爺就休了我，我人生地不熟的該上哪去哭啊？”
狄夢璐越說越投入了，時不時抽嗒一下，然後分表皮真皮肌底三個層麵對紫外線的傷害進行分柝，然後過渡到黑眼圈，草莓鼻，還說皇上鼻子就有一點黑頭……德公公的嘴角已經在抽搐了，狄夢璐則完全停不下來！
狄夢璐還準備擴展到紫外線對於乳腺癌的影響，突然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那頻率那顫音那不可遏止的勁頭，終於讓狄夢璐停了下來。狄夢璐看著在自己眼前快笑抽過去的皇帝，猶豫著要不要端杯水給她壓一壓，連太後也笑了起來，最後整個大殿裏的人都笑了起來。
連在吃奶的小皇子都轉過頭也嗬嗬兩下，那無齒的笑容讓狄夢璐無比感受到刺激。這樣狄夢璐就有點憤怒了，自己在展望自己被流放之後的悲慘生活，為什麽會遭到組團嘲笑的下場。
裘晟睿一把把她抱在懷裏，狄夢璐還在叨叨咕咕一張俏臉擰得紅撲撲的，裘晟睿隻覺得可愛的無可複加，一邊笑一邊在她耳邊低語道：“茹雪，你可真是一個寶貝。”
“慕容茹雪。”皇帝終於是覺得笑夠了，龍爪指著狄夢璐：“你可就是一個寶貝。”
一模一樣的話，一字不差！狄夢璐一下子連脊背都挺直了，發熱崩壞的腦袋一下子冷卻下來，跟上次聽到裘晟睿陡然說道折斷翅脖的論調的反應不相上下，雖然都說父子連心，能說出相同的話並不值得意外。
他們是同樣的人，所謂的帝王的思維嗎？這個發現讓狄夢璐覺得很可怕。
皇帝總算平靜下來，可能是笑得太厲害，他的長眸裏還帶著一點水光，那種感覺就像是封塵了很久的劍重新被淬了金屬打工液，讓人心怵的鋒利，他看著裘晟睿與狄夢璐：“朕怎麽舍得把晟睿跟你送出京去呢？”
“兒臣謝過父皇。”
終於出了宮門，已經是後半夜了，狄夢璐還晚占著自己的一個小角落，折騰了一個晚上狄夢璐感覺又累又餓又冷，身體每個細胞都累得想要補充能量，可是一閉上眼睛，景蘭宮內那些被摁在雪地被杖斃的情景一下子就竄進了腦海，從下到下八十三口，年輕的，年長的，滲開的血把整片雪地染紅……
狄夢璐一個激靈就掙開了眼，看到對麵穩穩坐著的裘晟睿，玄衣黑袍，尊貴優雅，俊美地邪氣張揚，有人說過世上美好強大的事物就像光，讓人想要向往依靠，可是狄夢璐把身體縮了縮，把自己團得更緊。
“你說你會暈車？”微弱的光線中一個聲音傳來。
“呃，是的。”狄夢璐愣了一下回答，自己暈機暈車暈船，聽爸爸說小時候超市門口擺放的那種會唱歌會閃燈在原地搖擺的玩具車也暈。長大後每跑到一個新的地方挖古墓，狄夢璐一路總要吐啊吐整個人能吐脫一圈，那個時候整個係的男生都給自己買過暈車藥，自己在暈車界簡直打響了名號，暈車簡直是狄夢璐身上的一張標簽。
說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跟自己提過暈車這個話題，狄夢璐低笑一聲：“我暈車很厲害。”
“暈車……是什麽？”
……狄夢璐黑線，原來真的不是找到原來的話題，就可以找到原來的感覺：“呃，暈車，就是不習慣坐車，主要感覺開始的感覺是心率加快，心跳失控，嚴重一點就是向上泛酸水，十分想吐，就像我上次被你杠著翻牆，那個樣子……唉，你，你幹什麽？”
狄夢璐看著把自己埋到懷裏的裘晟睿，他的身材還真是高大修長，隻是微微展開自己的手臂，就把狄夢璐整個籠了進去，狄夢璐剛想掙紮，頭頂低沉的聲音傳來：“別動，我隻是怕你吐在車上。”
怕自己暈車嗎？狄夢璐心下驀然一動，男人身上有著隱隱幹燥微苦的味道，從前狄夢璐隻覺得涼薄清苦，可是可能今天是經曆了太多血腥與寒冷，狄夢璐覺得裘晟睿身上的味道她好聞了起來。
空氣中隻有車轍壓著積雪發出輕微的咯吱聲，狄夢璐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就著裘晟睿的力道溫順靠在他的懷裏，他身上清苦的味道竟然讓她安心：“剛剛在皇宮，關於小皇子的事，你為什麽幫我……求皇上？”
當時自己小皇子要被置於雪地，自己冒然求皇上並沒有得到裘晟睿的準許，現在想一想自己那麽做是很欠妥當的，可是裘晟睿沒有阻止自己，反而跟著自己跪了下去。
“可能，本王不想你那麽愧疚。”裘晟睿的聲音淺淺的，像是自己也不夠確定：“就像你那麽努力地達成本王想要實現的目的，那麽你的心願也應該得到實現。”
“我的心願麽……”狄夢璐心下一動，略略把頭低下來，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琥珀顏色的眸子，從裘晟睿的角度看起來溫順極了：“隻要是我的心願，王爺都想要為茹雪實現嗎？”
“本王盡量。”
“如果現在有一件事，對王爺來說完全沒有壓力，王爺會為茹雪實現嗎？”狄夢璐乖乖地蜷著，很像街頭緾著主人買魚糕的大花貓。
“你可以先說來聽聽。”裘晟睿的聲音分不清是慵懶還是溫柔。
“現在皇上已經答應您可以留在京城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我可以申請出去旅遊嗎？”狄夢璐抬起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巴巴地望著裘晟睿。
“旅遊你知道嗎？就是出門觀光拍照領略山河大好風光，順便可以激發一下祖國如此多嬌愛國情操的一種小資活動……”狄夢璐吧嗒吧嗒不停地說，裘晟睿卻安靜下來不再說話，狄夢璐和著車輪向前的聲音顯得越來越寂寞。
幹嘛學著你爹玩深沉嗎？知不知道這種行為特別不尊重人？真的特別討厭啦，因為這一套就是對我特別有效！狄夢璐越說越沒底，終於噎了一下來加了一句：“那個……我是會回來的。”
“你不會。”毫無預兆的一句，這下完全把狄夢璐噎住了。
狄夢璐吭哧了半天，小臉擠得通紅也沒擠出一句話，話說自己是屬於到皮實到就算對著老爹扯謊也是氣不喘心不跳的那種，為什麽對著裘晟睿愣是拿不出這種能屈能伸的範來。
“你剛剛問我，在景蘭苑的時候，我為什麽願意幫你。”裘晟睿把狄夢璐攏了攏，把狄夢璐攬得更緊了，簡直把她包得隻露出一個小腦袋來。
狄夢璐以為自己想要跑路的陰謀被識破，裘晟睿不說把自己吊起來抽一頓，也會像是上次一樣說一些折斷你的翅膀，打斷你的腿的狠話，這樣寵溺到不能再多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你，你剛剛不是已經說了嗎？說什麽實現我的心願，結果你根本不想實現我的心願。”狄夢璐伸手伸腳的十分煞風景，盡情讓自己保持清醒。
“理智是一回事，男人做事情更多的時候需要一種衝動。”裘晟睿的聲音實在太近了，任憑狄夢璐縮著腦袋都覺得他的聲音包裹了自己整個世界：“那個時候，你叫本王夫君，那是你第一次叫本王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