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爺怎麽說
呂盈盈勉強領了旨,起來就指著狄夢璐道:“周嬤嬤,可是慕容氏對我出言不敬!”
“呂貴妃,下月中就是太後六十歲壽辰,貴妃確定要在這個時候喊打喊罰?慕容氏雖然隻是三王爺妻房,身分不如貴妃尊貴,可到底是三爺正室,就算是皇後也會寬容她後輩年經不經事。貴妃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就算慕容氏真的說錯了什麽,也算不得不敬。”
周嬤嬤每一句話都說得沉穩有禮,從第一句到最後一句語調都沒有任何變化,但呂盈盈卻當場變了臉色,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後,都不會為了一個妾室無關痛癢的不敬之言,去動當朝三王爺的正妃。
春蘭再也等不及衝了進來,連忙扶住頭重腳輕的狄夢璐,其他女眷紛紛散去,呂盈盈氣憤地大手一揮,也帶著宮人揚長而去。
身邊多數女眷他們的男人已經在外等候,一個個輕移蓮步嬌憐無限走到各個官員的身邊:“夫君,剛剛呂貴妃發了好大的脾氣。”“相公,你不知道那個慕容茹雪脾氣有多倔,可嚇壞我了。”“老爺,天氣尚早,我們先去王記吃芙蓉雞如何?”
狄夢璐看著原本滿滿堂堂地佛堂傾刻間人走樓空,她的眼睛好像腫得更厲害了,恍惚間看到有盛世的光,那個俊美如天神的男人戲謔道:“這是夫君賜給你的守宮砂。”
“小姐……我們先回府吧。”春蘭哭泣到抽噎,狄夢璐卻撇了一下嘴,露出一個淒楚的苦笑。
狄夢璐回到王府,敷了三天的冷毛巾,臉腫得還像是臉盆,其間太後也送來兩盒首飾,以慰籍狄夢璐在晗熙殿所受驚嚇,要是換做平時的狄夢璐一準從床上炸起來,歡天喜地地把賞賜都填進小金庫,可是這一次狄夢璐看了許久,又默默地放回原來賞賜下來的檶盒中。
到了第四天,狄夢璐就開始發起燒來,鼻腔開始出一些血水,臉腫得像是更厲害了,春蘭有的時候會聽到狄夢璐邊哭邊叫爸爸,迷迷糊糊中委屈兮兮地說,如果你沒有把她帶回家,也許我就不用一個人在這裏這麽孤單害怕……
狄夢璐一天一天削瘦下去,芷瀾苑再沒有她活蹦亂跳的身影。醫生說是慕容茹雪兩個月前投湖落下的虧虛此次也爆發出來了,吃的藥都吐出來,不停地出冷汗,濕了一身又一身的中衣,春蘭根本不敢離開她。
有一天夜裏,狄夢璐特別清醒地醒來,問春蘭:“那天在晗熙殿發生那麽大的動靜,你就在殿外一定有去求王爺救我,王爺怎麽說?”
春蘭一下子愣住了,沒想到過了近十天,狄夢璐還會問起這件事,她的目光有些躲閃:“小姐,你現在不要胡思亂想……”
“說!”狄夢璐突然截斷春蘭的話。
春蘭從來沒有見過從來笑得沒心沒肺的小姐,竟會有如此嚴肅地近乎淩厲的神色,想了又想幾乎要哭了:“當時王爺說,明白哪些人是不應該去對抗的是小姐第一件要學會的事。然後就讓春蘭回來了。”
月光照在狄夢璐的蒼白變形的容顏上,映出一片慘白,狄夢璐愣了好久,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就轉過身又睡了下去。
布丁仿佛也知道狄夢璐命懸一線,最近已經乖了許多,不再做讓狄夢璐跳腳的事了,當然也可能就算它做了,狄夢璐也沒命在乎了。
等春蘭熬不住困倦又趴在床邊睡去,悄悄地跳上床,爪子很嫌棄地扒拉狄夢璐,果然沒扒拉幾下狄夢璐就睜開了眼睛。
月光的布丁像是通身浮著流光,一雙眸子湛藍湛藍的,狄夢璐一愣,拿出太後所賞賜的珠寶,拿出一半放在春蘭身邊,拿出一半喂給布丁吃,布丁也不客氣,一口一個,還有一個不肯吃。狄夢璐仔細一看,原來是個假貨。
“海綿寶寶,過來讓我抱抱。”狄夢璐看布丁吃地滿意,伸出纖細雙臂,布丁給狄夢璐一個屁股,狄夢璐愣了愣無謂地聳聳肩。
可是布丁馬上就回來了,嘴裏還銜了什麽東西,小心地在狄夢璐眼前鋪開竟然是兩個字……布丁。
狄夢璐試著叫一聲:“布丁,過來抱抱。”
布丁愣了愣,一臉勉強地蹭了過去,狄夢璐一把把它抱了起來,布丁雖然表情嫌棄動作消極,但當狄夢璐把它舉到平齊的時候,布丁突然伸出爪子來,似乎想要觸碰狄夢璐還沒消腫的臉。
狄夢璐矯健躲開了,一臉認真:“可疼了,這個時候碰就像彈你的小雞雞一樣疼。”
布丁一下子像是被噎住的表情,然後果斷地開始掙紮,狄夢璐十分不厚道地摁住它:“好像我都沒有研究過你的小雞雞是長什麽樣的……”
布丁一臉悲憤,為什麽高燒不直接燒死你,燒得更瘋了算怎麽回事?
不過狄夢璐體力有限,很快就累了,布丁看著狄夢璐睡夢中的大餅臉,惆悵地歎了一口氣,慢慢伸出爪子貼近狄夢璐的容顏,隻見布丁小小的身體裏凝出點瑩藍之光,像是瑩火蟲一般浮在月色之中,幾乎是幾秒倏地就隱進了狄夢璐的大餅臉。
當所有瑩光都散去,布丁像是累極了,小小的身體蜷縮在狄夢璐的胸口也沉沉睡去。
“啊!”第二天芷瀾苑傳來一聲尖叫,狄夢璐迷迷瞪瞪地被吵醒,看著一臉震驚的春蘭問道:“幹嘛,一覺睡醒發現自己咪咪變小了?”
“小姐,小姐,是你的臉變小了!”春蘭磕磕絆絆地說,狄夢璐一摸,好像似乎確實是小了一圈,狄夢璐刷地從枕頭下抽出一把勺子,看著勺子中的倒影:“哇吼吼,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又回來了!”
狄夢璐瘦了一圈,原來的臉上一點嬰兒肥完全消了下去,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倒是顯得更加晶亮,襯著變得更加尖細的下巴,帶了一點淩厲的味道,因為連接幾天沒出門溜達,本是白皙的肌膚更顯冰肌玉骨,狄夢璐捧著勺子左看右看,覺得自己都快愛上自己了。
再經過兩天的休養,狄夢璐已經完全好起來了,這天,狄夢璐正趴在院牆上,對懷裏的布丁說:“看到那個女人沒有,我敢打賭,她一定沒有穿底褲,你過去掀她裙子!”
布丁恨不能一腳把狄夢璐從院牆上一腳蹬下去,隻給狄夢璐一個優雅的屁股,狄夢璐拽住布丁的尾巴,另一手撫胸:“我突然覺得胸口好疼,好像喘不上氣,我得了你不答應我,我就會心慌氣短大小便失禁的病。布丁,布丁……”
布丁回過頭瞪著狄夢璐,狄夢璐立馬撫著額,做快暈倒狀,布丁隻好一臉視死如歸地去了,狄夢璐折過一支出牆紅杏,擋住自己的小腦袋把自己隱蔽起來。
“小姐小姐……”狄夢璐剛剛隱蔽完畢,春蘭跑了過來,與狄夢璐一起隻在院牆上露出小腦袋,看著布丁優雅矯健地向樹陰下的杏衣女子靠近:“小姐,布丁真的好聰明,你說什麽它都聽得懂,它真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狗狗。”
“那是,因為它的主人是風華絕代才智超群的我啊!”狄夢璐瞬間孔雀開屏。
“風華絕代才智超群的主人……就是整天教布丁搶小孩糖人,掀美女裙子嗎?”春蘭覺得如果布丁跟著其他主人會有更加光明的未來。
“咳咳,像我這樣超凡脫俗冷豔高貴,你們這些凡人都隻能看到我輕狂的表相,而不能抵達我的內心。”狄夢璐說得春蘭在人間五月天裏突覺一陣惡寒飄過。
“小姐,我聽前院的人說,好像三王爺在太後的壽誕之後就要離京了。”春蘭認真地說。
“離京?”狄夢璐頭悠地大了起來,古代沒有灰機沒有動車,趕起路來動不動就是十幾天,正想抱怨,突然看到布丁已經完美地靠近那個杏衣女子。
布丁揚起爪子眼前要一擊而中,突然從樹後跳出一個修長男子,手持一根藤條刷地對布丁抽了下去,布丁毛都炸開了果斷撤退。那個杏衣女子一頭紮進了男子懷中:“夫君,剛剛那隻黃鼠狼嚇死奴家了。”
“黃鼠狼?”春蘭指著垂頭喪氣地跳回了院牆的布丁不厚道的大肆嘲笑。
狄夢璐突然回頭來說,腦袋上頂著鮮豔無比的碩大紅杏,一臉認真慎重:“春蘭,我想嫁人了。”
春蘭一聲慘叫從院牆上跌了下去。
五天後,拾菊館。
裘晟睿憑欄而立,一身織金黑袍衣襟微敞,微露瘦長鎖骨,冷凜而風流,手持一壺梅花釀,長眸略染醉色,好風吹過,未係緊的袍角飛揚,讓長身玉立的男人更顯得恣意魅人。
“三爺,您可是好久沒來了。”一個捏著不算嬌細的嗓音但卻很好聽的男人走了上來:“進來坐嘛,拾菊館的孩子們可念著三爺了。”
裘晟睿杯沿一轉就跟著男人融入了酒色澹澹之中。
推開一間包廂,與任何一間房間沒有不同,但仔細一看,房間裏的幾個男人在風流濁豔之外透著一種不同於外間的英氣與銳利。
“三爺,宮中傳出消息,皇上在月中太後壽宴之後就會有旨意送到府上。聖旨一出,三爺離京就再沒有轉圜餘地了。”其中一個寬背窄袖的男子說道,紀武,司鑄部太傅二公子。
“皇子離京,就意味著政冶生命的結束,最好的結果就是封地稱王,若非發生傾國動亂或是足以動搖國本的戰爭,此生與皇位無望,三爺必得躲過此次離京之禍。”另一個長衣廣袖,與紀武卻有幾分相似,正是紀家大公子,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