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二件事, 其實是關於過年。
這幾年其實溫別已經逐漸習慣了一個人過年,一開始當然會有落差, 但隻要放平心態,把過年當成寒假中平平無奇的一天,其實也沒有那麽難捱。
盡管如此,她還是狀似無意地問了傅昭邑,過年有什麽打算。
他們一同窩在沙發上,溫別看書,傅昭邑抱著電腦處理事情。
“近幾年一般都是去國外陪我爸媽”,傅昭邑的眼神甚至沒從筆記本上移開,“怎麽了?”
“沒什麽。”溫別回得輕飄飄,仿佛他們在討論的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情。
她繼續埋下頭去看書,盡力忽視心裏那一點點酸澀的失望。
道理她都懂,過年和家人團聚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沒資格要求人家拋下父母來陪她。
但她還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書,好久都沒翻過一頁。
一直到傅昭邑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 他放下電腦, 把溫別摟進懷裏, 問:“你過年怎麽打算?”
溫別眼睛都沒眨的說了謊話:“我啊……得跟我媽回一趟老家看看外婆。”
其實這是小時候過年需要做的事情, 長大之後溫別已經很久沒有回過老家, 更多時候是老人來城裏玩, 順便見見她。
傅昭邑“嗯”了一聲,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溫別被他看得心裏發怵,簡直就要承認自己剛才是騙人的了,但在這時傅昭邑又收回了目光。
確認傅昭邑不能跟她一起過年後,溫別倒也沒有再問其他人。
一是關係沒好到那份兒上,二是無論誰過年都會跟父母呆一塊兒, 像她這樣的孤家寡人並不多,問了也白問。
跟她每天隻用學習不同,傅昭邑年前的時間排得極其緊湊。
他機票定在大年二十八晚上,這天的白天就空了出來,再往前的時間就全都是工作了。
傅昭邑一旦進入工作狀態,那是很難能看見人影的。
他最近工作很多,大多都具有專業性,說起來溫別也聽不大懂,索性問都不問了。
一開始他沒說,但後來溫別發現有時候他得一天之內飛去另一個城市,晚上再飛回來,好幾次他到家的時候溫別已經睡著了。
一直到大年二十八,傅昭邑終於能休息一天,難得睡了個懶覺,簡單收拾完行李後,在書房裏發現了溫別。
溫別知道他今天要走,特地沒給自己安排任務,就等著傅昭邑來找她。
他們一起去逛超市,溫別問他今天打算做什麽好吃的,傅昭邑看她一眼,說:“秘密。”
她這幾天興致不高,傅昭邑是能看出來的。
這也能理解,現在甚至都不用出門,一打開手機,各個APP都在提醒你馬上要過年了。
本來是闔家團聚的日子,結果就你一個人孤苦伶仃,換誰誰能心情好?
溫別扶著手推車一側,正低著頭挑食材,沒有說話。
傅昭邑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兀自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想盡力為溫別營造一下過年的氛圍,所以放棄了他一向拿手的西餐,轉而打算做中餐。
中餐這十全十美的傳統吧,他們兩個人估計也吃不完,所以傅昭邑退而求其次地選了火鍋。
當他看到溫別臉上的表情時,就知道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配上氣泡果酒,溫別食欲都好了不少。
吃完飯,離別的氣氛越來越濃。
溫別在廚房刷碗,傅昭邑穿著白色的高領毛衣,外麵套著溫別買的法蘭絨睡衣,抱著手臂站在旁邊,說:“你一會兒別送我了。”
溫別問為什麽。
他說:“以你的性格,八成要流眼淚。你一哭,我就不想走了。”
溫別小聲說:“那就別走嘛。”
話是這麽說,但她知道傅昭邑終究是要走的。
本來平常大多數時間都跟她呆一塊兒了,過年還要剝奪人家和父母呆一起的時間可就太不對了。
C城晚高峰特別堵,家離機場又遠,他們甚至來不及一起吃晚飯,傅昭邑就必須得出發了。
溫別最後還是聽了傅昭邑的,沒送他去機場。
她看著傅昭邑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隨後朝他張開雙臂。
傅昭邑把她一把攬進懷裏,在她耳邊說:“寶貝,明年見。”
溫別把頭埋在他頸窩,“嗯”了一聲,竭力不讓傅昭邑聽出她聲音裏的顫抖。
但傅昭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他鬆開溫別,在溫別額頭上親了一下,刮了刮溫別的鼻子:“哭包。走了。”
溫別從小區門口到進了家門都一直在哭,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傅昭邑還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一開始傅昭邑沒說話,過了幾秒鍾後輕笑了一聲:“還在哭?”
溫別不願意看攝像頭,垂著眼說了句“沒有”。
傅昭邑也不拆穿她,說:“你的床頭櫃上放了本書,放假在家沒事多看看。”
溫別便走進臥室,發現書的封麵上貼了張小紙條,上麵寫著“眼睛哭腫了吧?床頭櫃第二格有蒸汽眼罩”。
電話那端的傅昭邑又說:“我在家裏留了幾個這樣的小紙條,假設每天找到兩個,當你把紙條都找完,就能見到我了。”
——
傅昭邑走後,第二天,溫別也給自己放了假。
其實原本她是不想給自己放假的,但坐在書桌前坐了小半天,一篇閱讀都沒做完,索性她就不學了。
她窩到沙發上,抱著傅昭邑毛茸茸的睡衣,上麵還殘留著傅昭邑的味道。
這套法蘭絨睡衣一開始傅昭邑還不願意穿,高級知識分子的家居服也不過是羊毛衫加西裝褲,後來在溫別的軟磨硬泡下才終於開始穿。
她順手摸了摸睡衣口袋,手指居然有觸碰到紙條的質感。
溫別一下想起來昨天傅昭邑說的,立刻拿出了那張紙條。
這次紙條上寫的是: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和朋友出去玩也是一個好選擇。
看到這句話,溫別無奈地笑了笑。
她倒是也想和朋友出去玩,這樣她就不用滿腦子一直想著傅昭邑了,但問題是,這都大年二十九了,誰還跟她出來玩?
別說,還真有。
正想著呢,徐姿給她發來了消息。
【徐姿:還在C城?要不要和我出去吃飯?】
溫別:“……”
傅昭邑上輩子肯定是個算命先生吧!這都能被他說中?
話雖如此,她還是老老實實跟徐姿出去了。
溫別有些八卦地問:“肖子寧,寧哥呢?他沒和你一塊兒?”
“你想和他一起吃飯?” 徐姿反問她。
溫別搖搖頭:“我對當檸檬精可沒有興趣。不過你不用回家過年嗎姐?大年二十九了還能跟我來外麵玩。”
徐姿看了她一眼,笑著說:“你不會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的。”
溫別:?
“我今年不回家,打算和他去香港過年,順便度假。”徐姿如是說。
溫別:“……”
想想,並肩站在維多利亞港看煙花,或者在太平山頂上看夜景,或者一起逛旺角的夜市,還可以一起去迪士尼或者海洋公園,回來之前再去免稅店采購一把……
溫別承認,她確實酸了。
她愣愣道:“我現在讓傅老師飛回來然後跟你們一塊去香港還有可能嗎?”
總之,出來吃這一頓飯,溫別是被喂足了狗糧,徐姿整個人都洋溢著戀愛的酸臭味。
溫別笑她:“姿姐,怎麽每次傅昭邑在的時候你理都不理我,他一走你就拚命來我麵前秀恩愛啊?”
提到傅昭邑,徐姿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突然從包裏摸出一個牛皮紙信封。
溫別有些摸不著頭腦:“?”
徐姿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傅昭邑走之前給我的,讓我今天轉交給你。”
所以……根本不是傅昭邑會算命,而是他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
但這並不是全部。
回家的路上,溫別拆開了信封,信封裏是一張機票。
明天早上十點半,C城直飛S城。
好在傅昭邑向來很靠譜,溫別便也樂得看看他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她回家立刻開始收拾行李,到抽屜裏拿身份證的時候,發現上麵又貼著一張小紙條。
這張上寫著: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早點睡,不要誤機!
傅老師都這麽說了,溫別自然就更放心了。
人生中第一次,她在大年三十當天,開始了一次一無所知的旅程。
盡管一無所知,但她並不害怕,反倒期待到底是什麽在等著她。
她提前到了機場,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後到了S城;隨後有司機和她聯係,將她從機場載往了一個她也不知道是哪兒的目的地。
路程並不短,到了該午睡的點,溫別坐在車上,迷迷糊糊險些要睡過去。
她一下飛機就給傅昭邑發了消息,不知道傅昭邑在幹嘛,一直沒回。
半夢半醒間,就在溫別覺得自己要昏睡過去的時候,車停穩了,停在了一個大大的、造型獨特的體育場前。
溫別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搞什麽,沒聽說她喜歡的明星要開演唱會啊?
一下車,一位身穿正裝,戴著眼鏡,脖子上還掛了個工作牌的男生匆匆忙忙走了過來。
他看了看車牌,接過溫別手中的行李,吐出了一個讓溫別難以置信的問句。
他問:“您是傅老師的……夫人,溫別女士對吧?”
大約他以為來的應該是位年紀稍大的女性,總之不該是溫別這個年紀,因此他也覺得用“夫人”這個尊稱來稱呼溫別有些奇怪,說出口的時候有些難以啟齒。
溫別:“……”
傅昭邑的什麽?夫人?
傅昭邑準備的難道是什麽奇怪的角色扮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