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傅昭邑還是沒說話。


  徐姿這會兒從他的沉默中咂摸出些什麽, 意味深長道:“認識你這麽多年,我可是頭一回知道你原來是個戀愛腦。這麽不想異地戀?”


  然而傅昭邑並不是擔心異地、甚至是異國戀。


  他說:“以溫別的性格, 隻要我去國外讀博,她也會過去。”


  徐姿更困惑了:“溫別也是戀愛腦啊?那她也過去不是挺好的,你們就不用擔心分開了。”


  她又調侃起了她自己:“也就不用擔心發生我這樣的事情。”


  顯然代指的是她被何璋綠了那事兒。


  傅昭邑不知道要怎麽接這句話,隻好說:“但這對溫別不公平。”


  很多東西在腦袋裏很清楚,但要用簡潔的話語傳遞出原本的意思則很難。


  他想說,溫別這麽年輕,她應該活她自己想過的人生,而不是把每一次重大選擇的選擇權都交到他手裏。


  徐姿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又向酒保要了一杯,轉過頭對傅昭邑說:“昭哥,我真誠地建議你,剖白心跡這種事兒,您應該直接找溫別本人。”


  傅昭邑也正有此意。


  他連帶著把徐姿的賬一塊兒付了,叮囑道:“少喝點, 到家了給我發消息。”


  見他作勢要走, 徐姿原本有些上頭, 這下立馬清醒了。


  她看了看時間:“這才幾點啊哥, 你趕著坐南瓜馬車回家還玻璃鞋呢?”


  傅昭邑拿起放在一旁的大衣, 淡淡道:“接她下課。”


  說是接溫別下課, 其實是一時興起。


  且不說他之前經常加班加點,就學校到他們家這點距離,走路都比開車快。


  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因為被尾隨經曆而對晚上上課非常抗拒的溫別,再次選了一節晚上的選修課。


  不過好在她恰巧和班長謝菲菲選了同一節課,後者為了考研, 又在同一個小區租了房子,因此兩個人經常搭伴回家。


  傅昭邑讓代駕把車停在小區裏,自己走路過來接溫別。


  他沒有提前發消息,大概是想看看溫別會作何反應。


  他站在教學樓一樓大廳最顯眼的位置,溫別一下樓就看見了他。


  傅昭邑似乎也不避諱似的,徑直朝溫別走來,自然無比地接過她的包,麵無表情地說:“走吧。”


  溫別還沒來得及對謝菲菲解釋些什麽,先收到了謝菲菲的消息轟炸。


  【謝菲菲:溫溫!剛剛是我英俊帥氣的傅老師嗎!我沒看錯吧!嗚嗚嗚太帥了】


  謝菲菲連刷了五條彩虹屁,才終於想起來問溫別:【不對,你犯什麽事了嗎?怎麽會被他帶走?】


  溫別捧著手機思考了一下,正打算回複,手機卻一下被抽走了。


  傅昭邑冷冷道:“走夜路不要玩手機,對視力不好。”


  溫別笑了笑,她現在已經知道了,傅昭邑的言下之意是,不要玩手機,多跟他說幾句話。


  夜色很濃,像是色彩濃重的墨。


  溫別伸出手,在身側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傅昭邑的手。


  他們誰都沒再主動說話,但傅昭邑能感覺到溫別心情很好。


  於是他問溫別在笑什麽,溫別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猶豫片刻才說:“就是覺得在一天快結束的時候能見到你很開心,開心到覺得我立馬成為996的社畜也沒有關係。”


  傅昭邑把原本在肚子裏打的腹稿咽了回去,打消了要和溫別認真討論的念頭,隻是把她的手又握得更緊了。


  在路過一盞暗黃色的路燈時,傅昭邑稍稍慢下了腳步。


  盡管風是冰冷的,但燈光是溫暖的,傅昭邑的眼眸是溫柔的。


  他忽然傾下身來,吻住了溫別。


  兩個人的身影被燈光拉的很長,在冬日夜晚的街頭交頸相接。


  ——


  那天之後,雖然傅昭邑沒有再在溫別麵前提跟P公司有關的事情,但也並沒有直接拒絕P公司的合作請求。


  任何一個能做到行業頭部的公司都絕非池中之物,P公司更是財大氣粗,由於課程還處於企劃階段,非常爽快地給了傅昭邑三個月的答複期。


  除此之外,P公司還計劃平安夜當晚,在S城舉辦一個盛大的晚宴。


  作為潛在合作對象,傅昭邑自然在邀請之列。


  這是因為P公司計劃在不同的學科領域開設一個科普性質的係列課程,每個領域都接觸了三至五位學者,並特地針對這一批人在S城開設了晚宴。


  P公司還很會玩,發出去的邀請函都是打著學術交流的名頭,傅昭邑查看郵件的時候還皺起了眉頭。


  他之前常年呆在國外,多少受了影響,甚至已經習慣了那份聖誕節的儀式感,今年更是已經挑好了禮物,甚至安排好了和溫別的二人世界。


  他告訴溫別這件事情的時候,溫別倒沒有失望,並且表示深切地同情。


  傅昭邑說:“你跟我一起去S城吧。”


  溫別搖搖頭:“傅老師,您現在是自由身,但工作日我還是要上課的呢。”


  傅昭邑挑挑眉:“還會用‘上課’來壓我了?”


  溫別吐吐舌頭,沒有說話。


  既然她不想去,傅昭邑也沒有強求,在平安夜當天一大早,隻身坐上了飛往S城的航班。


  等到酒店che的時候,他才得知根本沒有什麽“學術交流”,有的隻是社交晚宴。


  他瞬間想立刻掉頭去機場,搭飛的回C城。


  給溫別打了個電話,卻隻聽見公式化的女聲說“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辦理入住後,他跟之前P公司的負責人打了個招呼,吃了頓下午茶,在社交正式開始前又給溫別打了個電話。


  這次溫別接得很快。


  她那邊有些吵,傅昭邑問她在幹嘛,她說和同學在外麵聚餐。


  他稍微叮囑了幾句,又補充道:“聖誕節禮物放在衣櫃最下層左數第二個抽屜裏,記得拆。”


  溫別那邊聲音實在太嘈雜,兩個人牛頭不對馬嘴地講了幾句,最後無奈地掛斷了電話。


  而這邊說是晚宴,其實不過是給大家提供一個拓展人脈的社交場合。


  好在今晚高手雲集,有兩個博士學位在手的都有好些,平常履曆亮眼的傅昭邑放到這種堆裏頭,雖然母校還是沒得挑,但到底他目前隻是研究生畢業,差了那麽點意思。


  他便也樂得清閑,躲在一旁喝酒。


  十二點的鍾聲敲響,傅昭邑怕打擾到溫別,隻給她發了條語音,說聖誕快樂。


  沒過幾分鍾,他居然接到了酒店前台的電話。


  對方說,不知道是不是他離開房間前沒有關緊房門的原因,他的房間好像有人進去過和東西被翻動的痕跡,希望他上去親自看看。


  這就很離譜,傅昭邑皺起眉頭,拿了房卡就往房間走。


  等他到了房間門口,才發現並不似前台說的那樣,房間門是緊閉著的。


  傅昭邑刷卡進了門,燈光亮起來的那一瞬,一具溫熱的軀體朝他衝過來,整個倒進他懷裏。


  溫別腦袋上用綢帶綁了個蝴蝶結,甜甜地朝他笑:“傅老師,聖誕快樂,我是你的聖誕節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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