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便利店碰見溫別後,回到家裏,傅昭邑這才想起來,江老之前托他把溫別的谘詢記錄放到心理中心去。
正巧他這幾天實驗正進行到關鍵階段,一直沒騰出時間來辦這件事,直到今天才想起來。
溫別的谘詢記錄就放在他麵前,盡管隻有薄薄的兩張紙,但他還是沒有翻開。
猶豫再三,他又把這兩張紙收回了抽屜裏。
——
在又頹廢了幾天後,溫別終於在這一天被5:45的鬧鍾叫醒了。
倒不是她突然轉性,是因為今天是低碳峰會的開幕式。
峰會的誌願者來自省內各個高校,溫別既然答應了輔導員要做這件事情,那就肯定不能給學院和學校丟人。
六點半不到,她已經站在管理係大樓前等待大巴車了。
溫別運氣不錯,分到的是簽到組,隻要坐在酒店大堂給嘉賓簽到就好,比起淩晨就已經出發去機場的接送組好了不止一點點。
這個以低碳環保為主題的峰會除了吸引了不少國內學者,還來了不少國外的學者和企業,和溫別分到同一組的學生和留守在酒店的老師英語好像都不太行,所以這一天到頭溫別好像光接待外國人去了。
簽到組雖然相對輕鬆,但要等到所有嘉賓都入住酒店後才能收工,有的嘉賓飛機還晚點,所以溫別在酒店大堂一呆就呆到了淩晨兩點。
這困意就和饑餓一樣,餓過頭就不想吃,困過頭就不想睡了。
大家都上樓去睡覺,就剩溫別一個人慢慢在酒店周圍溜達。
按照原定的計劃,她明天是沒有工作的,再有工作得等到閉幕式那天去了。
隻要不出大問題,她就不用臨時補位,在酒店睡個天昏地暗也沒人能想的起來管她。
於是她走進了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份關東煮坐在玻璃窗前。
她很少這個點還醒著,也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誌願者活動。
就這種大型峰會,專愛找大學生當誌願者,說得好聽點是一份寶貴的經曆,剝去外殼後其實就是用一紙證書換來的廉價勞動力。
溫別一向不願意讓自己被人這樣折騰。
她咬下最後一顆魚丸,隨手抓了幾樣吃的喝的當作明天醒來後的口糧,拿去收銀台付賬。
她手機收款碼還沒點開,就聽見身後有人一邊把手裏的東西推到前麵來,一邊說:“稍等,麻煩加兩個雙球冰激淩,一起付賬。”
溫別轉過頭,意外地發現是徐姿。
徐姿朝她笑:“過來自己挑吧,想吃什麽味道的?”
溫別挑了薄荷巧克力和香草夏威夷果,乖巧地向徐姿道謝。
徐姿也買了份關東煮,兩個人又坐回到了玻璃窗前。
她問徐姿:“姿姐,你怎麽這麽晚還在外麵啊?”
徐姿笑著看她一眼:“還好意思說我?你不也一樣。”
溫別咬住冰激淩勺:“簽到結束的太晚了,困過頭就不想睡覺了。”
“原來是在認真工作啊,值得表揚。”徐姿答。
吃了個牛肉丸,徐姿繼續解釋道:“我和大學同學聊天去了。他們都是做科研的,借著參加峰會的機會,大家一起聚了聚。”
溫別還挺羨慕這種同學間的情感,但又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隻好點了點頭。
徐姿又問:“對了,傅昭邑也來了,你知道的吧?”
溫別感到疑惑:“傅老師怎麽會來?他不是主攻心理學那方麵的嗎?”
說完又想起來,徐姿跟她提過,傅昭邑有兩個碩士學位,想來另一個就是跟這低碳相關的了。
徐姿又給她解釋:“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但他經濟學上的主攻方向好像有個是低碳經濟什麽的……你今天看見他了嗎?”
溫別搖搖頭:“沒有誒。”
“也是,人這麽多,碰見了才奇怪吧”,徐姿說,“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告訴你我們都在這兒,碰見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給我或者他打電話都行,別怕。”
溫別笑了笑:“給你打電話還說得過去,給傅老師打電話?那我寧願不說了。”
徐姿打趣她:“你怎麽這麽怕他?萬一你這兩天被臨時叫去當他的一對一誌願者怎麽辦?”
溫別裝作苦惱地想了想:“那我隻好硬著頭皮上了。雖然我怕他,但扛不住他是個帥哥啊!咱們追星的顏控還不是一切看臉?”
她們坐在淩晨的便利店裏大笑起來。
說來也奇怪,追星女孩之間似乎總有種格外的磁場。
她跟徐姿見麵的次數並不比和傅昭邑碰見的次數多,但知道她們有相同的愛豆後,她和徐姿的關係就莫名親近了許多。
隻是沒想到,徐姿一語成讖。
溫別回到酒店房間睡覺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她輕手輕腳摸到床邊,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兩點。
她下樓的時候沒碰上好時機,正碰上下午會議開始,嘉賓一波接一波地從酒店的四麵八方往宴會廳裏湧。
可能是穿著誌願者服裝的緣故,至少有十位外國嘉賓向她問路。
她暈頭轉向地給人家指了路,下到誌願者食堂之後才想起來早就過了供飯的時間。
沒辦法,溫別隻好回房間換了套衣服,打算去附近的商場找點吃的。
結果還沒出酒店大門,在大堂裏又碰見一對外國夫妻。
他們說著溫別根本聽不懂的語言,後來又用口音極重的英語說了幾個單詞,但溫別連蒙帶猜也沒弄明白他們想幹嘛。
她都要餓得眼睛冒小星星了,實在沒法幫人家,打算連說幾個sorry以表示自己的歉意。
正準備開溜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電梯裏出來。
傅昭邑仍然穿著襯衫,不過沒打領帶,麵無表情地朝酒店外走。
溫別連忙朝他招招手:“傅老師!”
傅昭邑聞聲看過來,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她。
她把情況大致解釋了一遍,特地強調了對方說的是她根本聽不懂的語言。
傅昭邑把視線移到那對夫妻身上,對方又重新嘰裏呱啦說了一大串。
從認識傅昭邑到現在,溫別還從沒見過他吃癟,這時便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想看他的笑話。
沒想到傅昭邑甚至都沒有停頓,立刻以溫別確實聽不懂的語言流利地回了一大段。
溫別:“……”
外國夫妻滿意地走了,傅昭邑轉向她:“走了。”
溫別人都傻了,跟著他往外走:“傅老師,他們剛剛到底想說什麽呀?”
傅昭邑淡淡道:“來參加峰會的嘉賓,機票是可以報銷的。他們想問在哪裏辦報銷手續。”
“唔”,溫別點點頭,“那他們是哪裏人啊?”
傅昭邑:“德國人。”
似乎看穿她的疑惑,他又補了一句:“我去德國交換過6個月。”
……交換六個月就能如此熟練地掌握一門語言,果然是她等凡人比不了的學霸。
聊了一小會兒,溫別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要去吃飯的。
她問:“那剛才謝謝你啦傅老師,我先走啦?”
傅昭邑看她一眼:“你去幹嘛?”
溫別答:“去吃飯。”
傅昭邑:“一起吧,我也去。”
溫別覺得奇怪:“下午不是在宴會廳有會議嗎?您不用參加?”
“不想去。”傅昭邑的語氣自然地宛如在聊天氣。
對於溫別這個顏控來說,她雖然怕傅昭邑,但可以跟帥哥一起吃一頓飯,她也是斷然不會拒絕的。
於是他們去了一家吃茶點的店,還正好碰上下午茶的折扣時段。
傅昭邑非常堅決地貫徹了“食不言”,兩個人沉默著吃完了一頓飯。
臨到結賬的關頭,傅昭邑趁溫別去補口紅的時候買了單。
溫別堅持要轉錢給傅昭邑,但轉過去之後被傅昭邑給退還了。
“走吧”,傅昭邑說,“早上我碰見徐姿了,她說你很怕我,讓我別欺負你。”
溫別:“……”
徐姿怎麽什麽都跟傅昭邑說呢?
吃完飯後,他們回到酒店。
溫別路過昨天簽到組桌子的時候,被昨天跟她一塊兒在這負責簽到的一位老師叫住了。
老師語氣有些焦急地攔下她:“你是溫別吧?昨天簽到組的?”
溫別:“對。老師有什麽事情嗎?”
老師說:“是這樣,有一位負責一對一接待的誌願者呢,下午不小心把腳給扭了,之後幾天的行程沒辦法再跟了。我記得你英語口語不錯,正好又有空,你看這兩天方不方便接替一下那位同學的工作?”
廢話,當然是不想的。
峰會誌願者都是統一向學校請假,本來以她的工作量,中間會議這幾天,她呆在這邊玩就行了,誰想整天替一個陌生人跑腿啊?
溫別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後的傅昭邑。
傅昭邑仍是那副淡淡的樣子,看起來沒有要說話的打算。
溫別收回視線,小小地歎了口氣,說:“好吧。”
老師立刻應下,生怕她下一秒就反悔:“好,那我馬上把那位嘉賓的資料和聯係方式發到你手機上,你記得盡快跟人聯係。”
傅昭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先離開了。
溫別也回到房間,老師再次在微信裏重申道:“信息發給你了,就是這個傅昭邑傅先生,還是個海歸。一定記得要盡快聯係人家!”
她點開一個名為“個人PR”的文件,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大片大片的英文,傅昭邑的姓名拚音格外顯眼。
徐姿今天淩晨在便利店跟她說什麽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