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顧晏離京時雖已將京中諸事處置妥當, 但仍不放心京城的形勢。
原本他計劃帶回徐婉後便快馬加鞭趕回去,可徐婉這段時日裏未曾再用過柳神醫的藥,因為斷了那調養的藥,她的麵色肉眼可見虛弱。
顧晏顧忌她的身體, 放緩了路程。
自西南至京城這段路途必經之地是鄞州, 鄞州乃徐婉祖籍所在。她的父親衡王幼年時便在此地長大。顧晏計劃到了鄞州後帶著徐婉拜訪徐家。
此時, 林將軍派出的刺客也已經早早候在鄞州,隻等著顧晏經過。
鄞州徐家並非名門望族, 有如今這般聲名多靠著當年衡王的照拂。衡王幼年孤苦,在族中長輩家裏長大, 因感念其恩情, 故而屢屢照拂徐家。
徐婉幼時也曾在那位祖父膝下承歡,她出嫁後第二年他去世了,那是她除了父親外的至親, 當年他逝世, 她也是極為難過。
顧晏看在眼裏, 將鄞州徐家記在了心上, 後來他掌權,待徐氏一族也甚是照拂,時至如今, 徐家已然是鄞州最負盛名的家族。
因為打算帶徐婉前來拜訪,顧晏到鄞州前便已送信至徐家。
徐家的人驚聞攝政王到訪,連日將家中修整了一番, 顧晏入鄞州城之日,徐氏家主一早便帶著族人候在宅門外等著接待貴客。
顧晏帶著人一入鄞州城,徐家和那些刺客都收到了消息。
刺客們藏在暗處盯著顧晏一行的車隊,有人提議直接在鬧市動手, 卻被主理此事之人反駁。緣由是鬧市人群密集,幹擾太多不便動手,不如趁夜間顧晏等人防備漸輕時行事。
因此在顧晏入徐府前,他們並未出手,這鄞州城還是一片風平浪靜。
徐婉統共來過兩次鄞州,一次是幼年時被父親帶回祭祖,一次是隨父親回來為教養父親長大的養祖父吊唁。
這麽多年過去,她記憶憶裏鄞州的印象已然漸漸模糊。
“婉婉,到鄞州了,這段時日舟車勞頓,你必然身子不適,我想著你也許久未曾到過鄞州,不若就趁此機會在這裏玩上幾天?”進了鄞州城門,顧晏回首望了望身後城門上的“鄞州”兩字,開口問道。
“你隨意安排吧。”徐婉無可無不可的答話。
這些時日以來,顧晏倒是壓下了那股子醋勁兒,如往日般悉心照料徐婉。可徐婉打那日起了氣性兒,到如今也沒釋懷。這折騰人的勁兒一上來,就不大愛搭理他了。
顧晏已不知自己一日裏要受她幾回冷臉,這段時日下來倒是比從前更加習慣她折騰人的做派。
“好。”他笑意溫柔應下,全然不似旁人眼中那冷麵修羅的模樣。
入城後,馬車緩緩駛向徐府,顧晏在城外時都是駕馬隨行,進城後卻上了馬車。
徐婉折騰得緊,在行路途中總是不許他與自己同乘馬車,顧晏也都是順著她。
如今入了鄞州城,顧晏怕驚動鄞州地方官府,這才百般糾纏的上了馬車,因此還惹了徐婉白眼。
“主子,夫人,到徐府了。”仆從停下馬車向兩人稟報。
顧晏聽了外間仆從的稟告先行下了馬車,候在徐家宅院門口的一眾人正欲行禮,卻見他下馬車後隨即轉身,並伸手欲扶那尚在馬車內的人。
可這馬車內緊跟著出來的人卻是半點不曾顧及他的麵子,竟直接掀了車簾子自己踩著車凳走了下來,徒剩顧晏伸出的手落空後尷尬。
見了這場麵的徐家人個個都驚得抽了口氣,他們雖在這距京城百裏有餘的鄞州,可對當今攝政王的名聲仍是如雷貫耳。徐家全族無人不知這位主兒當年血洗皇城之事,也皆知顧晏的修羅性子,故而見他被人當眾下了麵子,俱是驚慌,唯恐自己這看客被殃及。
“見過王爺。”一眾人慌忙下跪行禮,唯恐自己多看一眼惹他不悅。
顧晏自己倒是被徐婉下臉子下習慣了,隻是輕笑一聲收回手便作罷了。
“徐老不必多禮,請起吧。本王途徑鄞州,欲在此呆上幾日歇歇腳,因不便大張旗鼓驚動鄞州官衙,這才借住府上。多有叨擾,還請徐老擔待。”顧晏帶著徐婉徑直往徐宅門口走去,抬手扶起最年長的那位老者。
論起輩分,徐婉該叫這位老者曾祖父,顧晏本為小輩,親手扶起倒也無不妥。何況這老者還是顧晏在國子監讀書時教授過他課業的先生。
“諸位也都起吧。”顧晏抬手示意徐府眾人起身。
“王爺說笑了。”老者臉上掛著和藹的笑意,說話時瞧見顧晏身側的徐婉,眯了眯眼,笑意斂了幾分,卻也並未多問。
一番寒暄後顧晏帶著徐婉進了徐府。他不喜歡人群熙攘,婉言開口請徐家眾人退下,隻留了為他們一行引路的人跟著。
徐家為了接待他,特意將家中整修一番,挑了最是精致的院子為他備下,這處院子便是徐婉兩次回鄞州時所居之處。
徐家人特意布置了許多徐婉舊物,以期顧晏思及亡妻能更加照拂徐氏一族。怎料他這次身邊是帶了伺候的女子的,且瞧著還是十分受寵,有幾分恃寵生嬌之意。
故而徐府的大老爺與其夫人為顧晏一行引路時也是極為擔憂,唯恐早前的一番布置惹怒顧晏或是他帶在身邊的這位小夫人。甚至一度糾結是否臨時換處宅院讓顧晏一行下榻,可考慮到徐家旁的宅院不及此處精致華貴,恐怕顧晏瞧不上,這才作罷,咬牙帶著他們到了這處宅院。
其實顧晏這人打小便吃過苦,少時行軍打仗更是不大講究,住哪裏他都不挑,倒是徐婉,金尊玉貴綾羅綢緞養出來的嬌貴人,日常起居都挑剔得緊。
徐家的擔憂屬實多餘,不過他們最終選了徐婉早年住過的小院,倒是誤打誤撞合了徐婉心意。
這不,徐婉剛進這處小院,幾日來不曾見晴的臉色就浮起了笑容,甚至難得主動同顧晏說了句話。
她扯了扯顧晏的袖子,將人拉倒跟前,示意他俯身側耳過來,踮起腳尖輕聲同顧晏說:“這是我幼年時住過的院子呢。”眉眼帶笑,聲音甜膩。
顧晏含笑將人攬在身邊,而徐家的人則識趣告退。
片刻後,這處小院隻剩下顧晏和徐婉兩人。沒了旁人,顧晏可是半點不知羞恥,徑直將人打橫抱起,語氣甚是無賴的開口:“路途奔波,陪我歇個晌。”
徐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跳坑裏了,使勁兒推著顧晏,“你自己睡去,快放我下來!”
方才笑了一番,此時聲音仍是甜的,何況她那般小的勁兒,明明是推拒的動作,顧晏受在身上隻覺這力道是欲拒還迎勾著他呢。
“鬧騰什麽呢,自己數數這些時日你折騰了我多少天,趕路時沒功夫收拾你,如今安頓了下來,你再鬧騰,且看我如何治你。”顧晏越說越無賴,話落還在懷中狠狠顛了徐婉一下。
這一顛,嚇了徐婉驚叫一聲,伴隨著這聲叫聲顧晏抱著徐婉走進了臥房,且還一腳踢上了房門。
院子裏一番鬧騰,徐家那兩個剛剛出了小院的人自是聽得一清二楚。兩人相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那股子算盤落空的失望。
顧晏懷念亡妻之事,徐家人自是知曉,徐家這一代長成的姑娘裏有個生的像逝世的毓宛郡主的,他們原先盤算借著顧晏下榻徐府的機會,將那位姑娘送上去,誰知顧晏竟帶了個受寵的女人同行,徐家盤算落空怎能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