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暗衛和小李子一同離了莊子,卻並未與他同行,她先一步到了王府,入府後便到了書房求見顧晏。此時顧晏已經歇下,墨影正在房門外守夜。
“夜間歸來,可有急事。”墨影抱著劍在書房門口昏昏欲睡,聽見腳步聲警覺的醒了過來,瞧見是送去莊子上保護徐婉的暗衛以為是那女人出了什麽事,暗道棘手。
“不算急事,隻是回府上取藥,故而前來請示王爺。”暗衛垂首答話。
“李侍妾身子不適?”墨影心想這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剛被送走就來賣慘博王爺憐惜。
“並非如此,主子身子無事。”
“那是何人需要用藥?”
“是主子在路上救下一對母女,那孩子染了風寒,拖得時日太久鄉野尋常草藥怕是沒了作用,因此才特意回府取藥。”暗衛據實以告。
“王爺近日瑣事纏身,好不容易才歇了下來,你不必再去求見,免得擾了王爺休息。直接去柳神醫院中求藥即可。”顧晏這些日子受累不少,熬得眼中血絲駭人,墨影不願再驚擾他休息。
“屬下知曉了。”暗衛退下前往柳神醫處求藥。
暗室內睡去的顧晏此刻正被夢魘折磨,夢中一開始是紅衣嬌俏的小姑娘赤著足踏水,笑得愜意,轉眼間就成了她環著魏璟的胳膊對著自己冷笑,眼底冰冷。
小姑娘的臉和徐婉漸漸重疊合為一人,他聽見她低聲呢喃。“顧晏,是你傷我棄我,害我含恨而終,我要你此生受盡折磨,永失所愛。”
話音未落她就在光影深處漸漸消失。“回來!”顧晏在夢裏留她,聲音嘶啞傷悲。
他突然驚醒,夢中緊攥的雙手鬆開後隻剩虛無。
“徐婉,許挽。到底為什麽會如此相像呢?”這場夢讓顧晏意識到,僅憑魏璟絕對是養不出這般像徐婉的姑娘的,麵容、眼神、小習慣、甚至榻上的風情都與徐婉一般無二,顧晏不信魏璟養得出來。
顧晏將守在外麵的墨影喚了進來,“明日你親自去一趟揚州,仔細查一查許挽,事無巨細一一報來。”顧晏這時尚未想到許挽和徐婉此時本就是同一個人,眼下不解也隻能寄希望於探查許挽身份。
“屬下明白。”墨影應聲,暗道這許挽果真是有幾分能耐,竟真能勾得素來淡漠的王爺如此在意。
“李侍妾在去京郊的途中救下一對母女,那孩子染了疾,李侍妾吩咐暗衛回府取藥。屬下想著王爺剛剛歇下,為免驚擾王爺便自作主張讓暗衛前往柳神醫院中取藥了。”墨影將暗衛前來取藥一事悉數稟報。
“無妨,你啟程去揚州前記得吩咐下去,讓底下人查查她救的人。”顧晏總覺得許挽的身份不簡單,始終對她的事情有幾分疑心。
從莊子上歸府取藥的暗衛連夜趕回莊子給靜蘭的孩子用了藥,折騰了半夜孩子的體溫才降了下來,徐婉也跟著放下心回了自己房中歇下。
次日一早,兩名暗衛早早就候在了房門外,徐婉剛剛起身時這二人聽見動靜就趕忙入內準備伺候徐婉洗漱。一個端著洗漱用具一個端著衣物倒還有個隨身婢女的樣子。經過昨夜給靜蘭孩子看病一事徐婉對這兩個侍衛改觀不少,也沒有初時那般排斥了。
“你們二人喚什麽名字?”徐婉整好裏衣走到兩個暗衛跟前瞧托盤裏的衣裳。
“奴婢紅玉。”年歲稍長些的先回答道。
“奴婢綠蘿。”昨夜去王府取藥的姑娘接著答話。
“哦,你家王爺倒是挺會取名字的。”兩個暗衛倒是給起了個適合紅袖添香的名字。
“奴婢們的名字乃是暗衛營中師父起的,並非王爺所取。”綠蘿開口解釋。
“我瞧著這衣服不像是我的啊。”徐婉拿起托盤上的裙衫。說話時語氣裏帶著幾分疑惑。
“奴婢們出府前王爺特地吩咐管家備下兩箱衣物,說是主子您到這莊子上也沒帶多少行裝,特意為您準備的。昨個夜裏府裏派來送東西的小廝就到了,您許是未曾留意。”端著衣物托盤的紅玉答話。
這邊徐婉每日閑來無事每日隻在莊子裏閑逛,那頭京城卻是有人著了急。
魏璟暫居的當鋪正烏雲壓頂,這位往日裏最是端方不過的太子爺砸了當鋪後院大半珍品。
瓷片碎玉散落一地,跟著的影衛跪在堂前,不敢吭聲。
“孤養你們這群皇族影衛是養廢物的嗎?不過是要你們看護個弱女子都能中了埋伏,留你們有何用?”魏璟生得是溫潤如玉的好模樣,可發起怒來卻也是閻王修羅般駭人。
此前徐婉被綁,魏璟知曉後便派了數個影衛守在王府周圍,本意是看護徐婉。不料他不過離京兩日,回來時這群人就跟他說人跟丟了。
“主子息怒,布下埋伏的攝政王府的暗衛,屬下們無能未能應對。隻是屬下以為既使王府暗衛必然是攝政王不願我等跟著姑娘這才攔下我們的,姑娘應該無恙。”其中一個影衛跪在瓷片上忍著疼開口。
“孤自然不會讓她有恙,隻是你們,我大齊皇室世代培養的影衛竟會中了他顧府暗衛的埋伏,實在是讓孤失望!”魏璟數載修身養性,身邊人大概忘了這位主兒雷霆一怒有多駭人。
昔年衡王被親信背叛,那親信偽造了他的書信向皇帝投誠自以為能得君王青眼平步青雲,結果惹了魏璟震怒,這位太子爺直接把人堵在了金殿上殺了,接著又命人將他拖到宮門口,扒皮鞭屍。
魏璟的性子說是溫潤如玉有人信,可說是玉麵修羅也無不可。生在皇家,且是中宮嫡長子,他長在人間最是富貴處,權勢地位皆在掌中,覆手可得之物自然雲淡風輕。時人盛讚其乃濁世佳公子,一是生得芝蘭玉樹,二是旁人瞧來溫文爾雅。
旁人看來魏璟確實性子溫潤,可他生在皇家,又是儲君,自然不可能是個泥人脾氣,隻是活得通透,一般的事大都不屑掛心罷了。
當年衡王一案,是魏璟二十餘年頭一回在人前震怒,毫不掩飾恨意。
他恨皇帝,恨他無能卻陰險,衡王的死讓他想起了自己那活活被丈夫勒死的母後,想起了領兵在外保家衛國卻被皇帝一紙聖諭活活坑殺的外祖。
人說,帝王一怒,伏屍百萬。他魏璟不是君王,也沒有草菅人命的癖好,可他,要作孽之人血債血償。
打從他那父皇死後,魏璟便不曾發過一次火。時隔七年,和顧晏頭一次交鋒卻激起了他的怒氣。
顧晏是魏璟心裏過不去的坎。少年意氣風發時,誰沒有個放在心頭的姑娘,不巧的是他們二人瞧上了同一個人。徐婉七歲入宮,魏璟那年十一歲,小姑娘嬌弱魏璟明裏暗裏護了她八年。
八年宮闈深深,八年嬌寵疼愛,到頭來,小姑娘春心萌動喜歡的卻不是他魏璟。
八載傾心守護,敵不過那人驚鴻一麵。
顧晏得了魏璟心心念念之人,卻不曾善待,魏璟自然記恨。
徐婉能在旁人身上重活一次,於魏璟來說是一場全新的開始。本以為能勢在必得,結果顧晏把人藏了起來,這些個影衛又跟丟了人,魏璟自然震怒。
“給孤查,將這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尋到。若尋不到人便提頭來見!”魏璟揉著眉心下了命令。
皇族影衛多為死士,身家性命皆付主上。這些人隻認王朝正統,也最是忠心,是魏璟最為鋒利的刀。
被魏璟派去看護徐婉的影衛領了命令紛紛退下,魏璟眼下心煩意亂不願見人又開口讓其餘暗衛也盡數退下。
院子裏隻剩魏璟一人,他沉默許久後抬頭望了望天空,低歎一聲緩緩低語,“顧晏,我魏璟不及你抱負遠大,也無意於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自有你這般的英雄來守,而我此生所求不過是攜所愛之人平安富足度日罷了。你得天下,我求美人,如此最好,你可莫要與我相爭,不然,孤定然讓你瞧瞧什麽叫悔恨終生。”
被魏璟念叨的顧晏此時也正在接見暗衛。
“稟王爺,墨影臨行前吩咐屬下查的事情有結果了。”暗衛先說了一句,顧晏拿著折子無甚反應。那暗衛瞧了眼顧晏暗暗吸了口氣又接著說道,“李侍妾所救之人確是一對孤苦母女,那女子的夫君原是衡王嫡係部隊的一位將領,戰死沙場後留在家中的孤兒寡母無人依靠被掃地出門,繼而輾轉流離數載,艱難度日。”
“衡王?”顧晏語氣疑惑,又接著問道,“查到是衡王軍中那位將領了嗎?”
“屬下無能,尚未有消息。”暗衛恭敬答話。
“王爺您前些日子吩咐屬下們布下埋伏攔了廢太子影衛,攔是攔下了,可那些影衛打從那日起就在京中大肆搜尋李侍妾,屬下聽聞今日廢太子已從淩雲寺歸京,隻怕日後會搜到京郊,李侍妾所居的莊子未必瞞得住。”暗衛將魏璟影衛之事一並稟報。
“不必刻意隱瞞,依他魏璟這動靜,就是瞞也瞞不住。你盯著點,什麽時候他們查到京郊莊子上了,就去給魏璟遞個口信,隻說本王的東西容不得旁人染指,讓他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