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幕 死海之王
一片波光漣漪的海洋上,汙染漂浮物起起伏伏,好似搖搖欲墜的小舟,卻總是沉不下去。
這裏的天空沒有雪,烏雲散開,天空烏蒙蒙一片,遙遠的日光在天空中就像呆滯的靜畫,連站在灰蒙空氣中的人都會錯生一種幻覺,以為是自己的眼睛蒙上了灰霧。
海洋平麵上凸起幾十座用工業垃圾與廢棄鋼鐵堆積起來的人工島,上層鋪著厚厚的積沙。一個個巨大的玻璃罩反扣的人工農場裏,奴隸們彎腰在裏麵忍受著士兵皮鞭的摧殘。
幾十座島嶼之間用超長的拱橋連接起來,拱橋是質量上乘的鋼鐵利用幾何原理交錯疊加支撐,異常堅固,一般的颶風海嘯無法摧毀。
農場旁邊是一個類似月台的地板加固平台,兩道不鏽鋼雙軌,也就是四軌猶如火車的鐵軌向水下延伸下去,偶爾一個尖首長尾猶如巨鯊的東西順著雙軌衝出水麵落在平台上,“巨鯊”鰭的部位突然拉開一道門,裏麵竟然是一排排座位。
這就是死海出海、下海的交通工具了,象形取名,交通工具的就叫“巨鯊座”。
另外一種還可以契合雙軌的自然是風之坐騎。
風之坐騎雖然隻是“飛在天上的摩托”,但它有一塊離子盾化成一個圓蓋子將人罩在裏麵,風之坐騎尾部的供氧設施就會啟動!保障人在海底也不會被悶死。
順著雙軌下去,半混沌的海水漸漸沉靜,略微黑暗的海底竟然林立著眾多的鐵塔,鐵塔從下到上猶如孩子的積木堆積起來的建築,由大方塊肩負著小方塊,小方塊上立起一個圓球,圓球上豎著一根長長的鐵針。大大小小的建築挨在一起,彼此呼應彼此交叉。
風之坐騎和巨鯊在雙軌上來來去去,秩序井然。
一些巡邏的風之坐騎脫離雙軌,拖著氣泡在建築間遊曳……
廣闊的海下世界交錯縱橫,路線頗為複雜,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建製有一定曆史並且很少受到外界打擾的區域。
居中部分,一座宏偉的鋼鐵大圓頂豎立著又粗又長的鐵針,鐵針上還閃耀著光。
這座偉大的宮殿便是死海之王議事、休息的地方,此時他冰冷滲人的聲音正向自己手下四大蛇之一的蝰蛇問話。
“蝰蛇,你派去的生化騎士為何還沒消息。”死海之王的臉上沒有傳說中掉了一半的皮膚,而是和普通人一樣完整,他臉上的皮膚僅僅有些死灰,長得很一般,沒有窮凶極惡的麵目也沒有驚煞一方的美貌。
有鼻子有眼,甚至,金發都禿掉了一些。
他的眼神露著寒光,隔著一塊黑色布簾,距離二十米與蝰蛇交談,他不喜歡有人太靠近自己。
也許是擔心被強大者暗殺,或者天生就有沒有信任感,不喜與人接觸。
“尊敬的墨菲斯,我的王,通過我們的衛星,我找到了他們的碎片。”蝰蛇是一個高大的赤裸著布滿紋身上身的光頭,渾身肌肉分明,溝壑縱橫,身上沒有多餘的脂肪。
臉上也刺著一朵血玫瑰。
蝰蛇是墨菲斯身邊四蛇:蝰蛇、眼鏡蛇、巨靈蛇、響尾蛇,排行第一的得力部下。
貝奧夫便是通過將亞瑟壓迫他兒子在野貓交易基地的秘密告訴他,他聯絡墨菲斯之後才派出自己比較中意的手下出去執行任務的。
此時蝰蛇手指在空氣中一送,幾幅大型圖片就像一塊塊幻燈片,在兩人之間閃爍。
滿地都是屍體,墨綠色的血如絳紅晚霞下的落葉,繽紛著綠色的汁液,騎士們泛著金屬亮光的重甲有的支離破碎,有的完好無損,其中少量騎士被腰斬,有的一刀封喉,有的頭顱直接在幾十米開外。
而最顯眼最令人直皺眉頭的是還在地上顫抖,觸須亂舞卻沒有頭顱的巨大身體,那安放頭顱的小圓點冒著綠血……四肢俱斷了。
大廳內兩人一言不發,十分平靜,蝰蛇臉上的血玫瑰卻在跳躍,每看一幅圖,玫瑰就會伸縮一次。
“他們被什麽怪物或者部隊伏擊了?”墨菲斯透露出關注的語氣,他很少這般關心部下的生死,這次由於死狀太淒慘,就像地獄的屠宰場,他才皺一下眉頭。
“目前尚不清楚,按照原計劃,他們應該出現在野貓交易基地,不知為什麽竟在野貓交易基地一千裏外遭到襲擊。”蝰蛇也不解。
收了圖片,兩人均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墨菲斯才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一個從遙遠內陸——北漠,被白狼說服投靠過來的老頭說的,他不值一提。”蝰蛇說。
“他讓死海蒙羞,讓死海損失了將近百名的勇士,殺了他以儆效尤,無緣無故讓死海利益損失的人活著隻是一種寄生蟲罷了。”墨菲斯用獨斷的語氣向蝰蛇透露訊息。
蝰蛇並不反駁,點點頭,他跟隨墨菲斯多年,他拿定的主意隻有執行,沒有商量更改的餘地,你要麽執行,要麽自己拔出武器自我了斷!
“想要他怎麽死?扔進生化槽裏還可以資源再造。”蝰蛇建議道。
墨菲斯在黑簾後無盡的沉默。
蝰蛇點點頭,緩緩退出去。
剛到門口又聽到墨菲斯仿佛在咀嚼孤獨的聲音,“明天安排一下,我要去陸地上走走。”
蝰蛇訓練有素地躬身退出,他低頭看著自己臉在地板上一臉虔誠,甚至是令他厭惡的諂媚!眼珠閃過無奈和驚疑。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般想法,若是被墨菲斯察覺到自己有異樣,也許生化槽的生意將會多了一個重量級的生化衍生物!
更糟糕的結果是被其他三個同事亂刀剁成肉泥,然後四大蛇少了他,其他三蛇重新洗牌……地球繼續運轉,死海繼續嚴酷下去。
他的身子一哆嗦。
遠在幾十米外的墨菲斯的聲音突然悠長問道,“嗯?蝰蛇,你怎麽了?”
蝰蛇剛要退出門口,被問又向前邁了四步,“尊敬的墨菲斯,我的王,我隻是想打個噴嚏而已,但惶恐打擾您的休息,忍了一下,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
“哈哈……”平淡卻又充滿戒意的笑聲回蕩在頗為暗黑的大廳裏,“讓巨靈蛇去查一下是誰這麽殘忍的傷害了我們的勇士,去辦吧。”
蝰蛇擦去冷汗,暗中慶幸,並極力壓製著內心的不安。
出了宮殿,他才輕鬆地吐了口氣。
他順著一道走廊往外走,走廊兩旁也是無數交叉的走廊,最邊上的走廊露出一道道窗戶,窗戶外是混沌的海水,偶爾珍珠一般的連珠泡往上躥。
路上竟然遇到了巨靈蛇和響尾蛇。
這兩人沆瀣一氣,臭氣相投,很多時候都聚在一起,不知搞些什麽名堂。
蝰蛇心中深知四人的矛盾關係,工作上大家配合,但私下矛盾叢生,似乎巨靈蛇和響尾蛇更弱些,兩人似乎在防著自己,而眼鏡蛇又和自己合不來,總是若有若無就處於敵對狀態!
“巨靈蛇,王要你去調查我們的生化騎兵部隊在野貓交易基地向東一千裏的慘劇,資料在我們的衛星數據庫裏,你自己去調出來,三天內要得到結果,好自為之吧。祝你好運。”蝰蛇對著巨靈蛇笑了笑,臉上的血玫瑰擠成了不知形狀的東西。
巨靈蛇和響尾蛇兩人年紀和蝰蛇相差無幾,無一不是從幾千屍體上浴血爬出來的,每個人相互戒備,他們倆勢力較弱,但又想爬上比較高的位置。隻能聯合起來抗衡蝰蛇和眼鏡蛇。
蝰蛇並無一定要讓他們老老實實的打算,隻要別在背後惡意攻擊就可以了,因此,蝰蛇和他們三人的關係時緊時鬆,大部分較勁都是和眼鏡蛇之間發生了。
“三天麽,怎麽這麽突然?好吧,我會完成的。”巨靈蛇麵無表情的走開了,響尾蛇表情純熟地裂開嘴笑,然後和巨靈蛇撞拳,“祝你好運哥們兒。”
蝰蛇獨自離開。
倒黴的貝奧夫!他想。
貝奧夫投靠在他一個不起眼的部下手裏,自己肯定想護住他,可是很遺憾,他不能頂著自己的腦袋被墨菲斯砍掉的風險不執行命令,人都是自私的,我憑什麽用我的命來護住你呢?
你隻是一個走卒,一百個貝奧夫也不值一個蝰蛇的價錢!
這就是現實。
他回到自己的還算豪華的居所,坐在真皮沙發上,眼前出現一幅畫麵,滿頭卷發從帽子裏跑出來的一個中年人神情緊張地看著屏幕前的自己。
“你把貝奧夫送進生化槽裏,理由是情報虛假,導致生化騎士無一生還,你別問為什麽,這是墨菲斯下的命令,已經足夠了,去執行吧!”蝰蛇站起來,屏幕消失。
一個穿著老式長裙,圍著束胸的年輕白種女人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兩個女仆乖順地跟在她身後。
一天扳著冰冷麵孔的蝰蛇這才堆起滿臉的笑容。
“親愛的,今天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女人是蝰蛇的妻子,蝰蛇能忍受墨菲斯整日的精神壓力唯一動力就是這個不算很美麗的女人。
“你們去休息吧。”蝰蛇抱著自己的妻子,坐在沙發上,他剛才想到一心投靠過來並急切立功的貝奧夫,那個胖胖的中年人到底是自己害了他還是他自己害了自己,所以他才有些不舒服。
但他嘴裏沒說什麽,他一走進家門,工作上的事全放在了外麵,拉著妻子的手,他說些溫暖的話,並且故意大聲的笑起來哄妻子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