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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秦珩對鄧嶼的猜測嗤之以鼻,他不相信沈知歲是這麽膚淺的人。


  秦珩的傷口不深,隻是眼角處不心被玻璃劃傷了,差一點就傷到眼睛。


  他自己倒不在乎,隻是看沈知歲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秦珩還是覺得很受用。


  然而好心情隻維持到方雪的電話打來那一刻。


  秦珩還沒來得及上話,對麵的方雪已經劈頭蓋臉把他罵了一頓。


  秦珩略皺了下眉,手指有一搭沒一搭輕敲著床沿,聽著方雪在對麵的抱怨。


  左右不過是父親的事。


  父母貌合神離的婚姻狀態在圈子裏人盡皆知,然而為了麵子好看,大過年夫妻總會聚一處,雙雙回老宅祭祖。


  秦珩懶得應付陪他們演戲,尋了個出差借口躲了出來。


  結果今年秦父不知道在想什麽,竟然帶了外麵的女人回去祭祖,差點將方雪氣出病。


  秦珩已經習慣了,倒是一邊坐著打遊戲的鄧嶼聽不下去,湊過去朝方雪了一句:“方阿姨,秦珩前幾出車禍了。”


  鄧嶼斟酌著覷秦珩眼色,見對方沒有阻止,方繼續:“這幾都住在醫院。”


  對麵好像一下子安靜下來。


  秦珩眼角勾起一抹譏誚,朝鄧嶼搖了搖頭。


  南城高速連環追尾早就報道出來,方雪每晚都會準時收看新聞聯播,不可能不知道,誠然方雪根本沒放在心上。


  方雪果然愣住,又問了句傷到哪裏了,得知秦珩隻是受了點皮肉傷後,了句下次注意一點,喝了酒別開車,後又繼續講丈夫的事。


  鄧嶼懷疑方雪沒在聽他話,他根本沒提酒駕兩個字。


  他無奈歎口氣,卻見秦珩一臉的平靜,目光隻專注於指尖的平安符。


  鄧嶼知道那是沈知歲為他求來的,秦珩還朝他炫耀了好一陣。


  好不容易等到方雪切斷電話,鄧嶼才敢鬆口氣,想著大過年的兩句好話安慰秦珩。


  “我聽我爸,你爸年後想把他外麵那個兒子安排進你家公司。”


  秦珩抬眼看向鄧嶼。


  鄧嶼深呼出口氣:“阿姨會著急也是正常的,而且,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好弟弟不知道什麽手段,居然攀上了於家,據明年就會結婚。”


  “我看你爸就是因為於家才讓他進公司的。”


  “秦珩,”鄧嶼神色凝重,他意有所指,“你也差不多該準備準備了。”


  秦珩扯扯嘴角,他垂眼看見手心那枚繡著金線的平安符,指腹摩挲了下。


  第一次選擇了沉默。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甚至有點可悲。


  好像身邊除了沈知歲,沒有一個人關心自己。


  外麵還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著窗子,秦珩抬頭看著窗外的昏暗際,心情莫名的低落。


  ……


  秦珩想吃老街口的灌湯包,沈知歲對南城不熟悉,繞了幾圈才找到地方。


  還下著雨,隊伍很長,沈知歲站在隊伍末端,隻看得見蒸籠上騰騰熱氣。

  下了雨溫度更低,沈知歲將雨傘架在脖子上,偏頭將雨傘扣在肩上,搓著手往手心哈氣。


  隊伍移動的速度很慢,沈知歲剛想戴上耳機打發時間,她很喜歡睡眠軟件裏麵的純音樂,是一段鋼琴曲,不知道演奏的人是誰,但是聽起來很舒服。


  驀地聽見後頭一個狐疑的女聲,透過傘空隙望去,沈知歲撞見一張陌生麵孔。


  女人撐著一花傘,看見沈知歲回頭,她有點靦腆笑了下:“你是……知安的姐姐嗎?”


  沈知歲一愣,又聽女人自我介紹了一番:“我是路行遠的媽媽,你可能不認識我。”


  路母原本不認識沈知歲,後來路行遠準備那本漫畫集時,那幾來來回回都在看沈知歲的視頻,路母想不認得都難。


  長輩過來,沈知歲再聽音樂不禮貌,陪著路母一同站著聊,才知道路行遠老家是在南城。


  見沈知歲拿著傘手冷,路母索性招呼著她站自己傘下方:“我還戴著手套呢,不冷,你快進來,別凍著了!”


  路母將傘抬高示意沈知歲過去,才剛動作,就聽見後頭一個女人洪亮的聲音。


  “呦這不是嫂子嗎,可真是巧了!”


  女人抱著一瓶榨菜,矮胖身子笑嗬嗬將沈知歲擠了出去,“我剛去你們家,結果你們那沒人在。”


  女人一副自來熟,路母眯著眼想了半才想起女人之前是住他們對門的。


  女人將榨菜推到路母懷裏,殷勤道:“嫂子,這是自家做的榨菜,你拿給路嚐一下。”


  路母推脫不過,隻得接下,了句有心了。


  卻見女人踮著腳,視線越過路母肩膀,好奇:“路呢,他沒和你一起?”


  完又捂嘴笑了下:“起來還挺不好意思的,路之前不是鋼琴彈得挺好的嗎?


  我家那個外孫最近不知犯了什麽渾,吵著要學鋼琴,我想著這不巧了嗎?”


  “肥水不流外人田,路最近歇在家,正好可以幫襯幫襯,給他指點一下。”


  路母愣住,半晌不出話,她尷尬扯了扯嘴角,委婉回了一句:“他已經……很久沒彈了。”


  女人笑意僵住,又推了一會,見路母油鹽不進,她皺了皺眉,目光又回到路母手上的榨菜,遲疑:“那這個……”


  路母一怔,從善如流:“我忘了我們家路不喜歡這個,還是不勞煩你了。”


  女人火速將榨菜抱回。


  路母鬆了口氣,一扭頭卻看見沈知歲直直望著自己,沈知歲紅唇囁嚅了下,微皺眉,好像想到了什麽,略猶疑。


  “阿姨,路……路先生以前也會彈鋼琴嗎?”


  路母剛鬆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麵色白了一瞬,片刻才擠出一句話,她慢吞吞垂下睫毛。


  “是很久之前學的了,我那時還拍了好些照片,路那時可懂事了。”


  提到以前的事,路母好像很高興,沈知歲清楚看見女人的眼睛亮了下。


  “我記得他十二歲那年還……你等等看一下照片。”

  罷又下意識去翻自己的錢夾,手指觸到冰冷的金屬殼時,路母才恍然想起自己出門時隻帶了手機出來,她尷尬擠出笑容。


  “瞧我這記性,隻記得帶手機出來忘記帶錢夾,下次見麵我再給你看看照片啊。”


  沈知歲笑著了聲好。


  ……


  秦珩傷勢,沒幾就出了院。


  鄧嶼在醫院熬了幾,早就閑得發慌,剛好南城在舉辦廟會,鄧嶼一早就串掇著秦珩和沈知歲一同過去。


  寺廟建在半山腰,連下了幾雨,空難得放晴,萬裏無雲。


  鄧嶼馬不停蹄了一路:“我和你們,那裏求子求姻緣最靈了,上次我一個姑媽她女兒的表姐,就是在那裏……”


  秦珩突然伸了手肘撞了下鄧嶼,雙眉皺起,目露警告。


  鄧嶼立刻了然閉上嘴,側身看見沈知歲一副置身事外隻專注於腳下台階的樣子,又稍稍鬆了口氣。


  慶幸沈知歲沒聽見。


  又暗暗罵了自己一聲,好好的提什麽求子求姻緣,這兩件事跟秦珩和沈知歲半點關係也沒有。


  寺廟人頭攢動,嫋嫋白霧在香爐上空繚繞。


  進了大殿,人聲越發鼎沸,沈知歲跟著人群在前頭跪拜。


  一轉頭卻發現自己已經和秦珩走散了。


  目光在人群逡巡,最後也隻看見一溜烏泱泱人頭,沈知歲無奈輕歎了一聲。


  放棄找人。


  沈知歲跟著人潮往後走,恰好看見後院的姻緣樹,沈知歲抬頭望了一眼上麵掛著紅色綢帶,想著大概就是鄧嶼所的求姻緣的地方。


  沈知歲隻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恰好身邊有負責管理的工作人員經過,沈知歲低頭問了一聲:“你好,請問……”


  ……


  秦珩找到人的時候,沈知歲正好在隊伍前頭。


  鄧嶼還在一邊吵吵嚷嚷,想拽著秦珩往後走,他一臉篤定:“雲雀肯定是在姻緣樹那邊啦,這邊是消災消難的……”


  話音未落他突然愣住,抬眸盯著前方正彎腰排隊的女孩。


  每年年初寺廟都會舉辦消災消難的祈福活動,一般是為家人或朋友。


  沈知歲每年都會為阿辭祈平安,今年也是。


  祈福的隊伍很長,輪到沈知歲的時候,名冊上麵已經滿滿當當寫了一頁,沈知歲輕垂下眼瞼,又往後翻了新的一頁。


  氣很冷,露在空氣中的手已然凍僵,沈知歲有點拿不住筆,她雙手使勁搓了下,直到指尖微熱才敢開始動筆。


  那兩個字早就爛在心上。


  秦珩踱步過去,目光一瞬不瞬望著前方的女孩。


  好像有什麽東西將他們隔了開。


  地萬物之間,秦珩隻看得沈知歲一個身影,他眸色微動。


  沈知歲低垂著眼,纖長睫毛在冷風中顫動,她輕眨了眨眼,女孩一雙琥珀色眸子異常的專注虔誠。


  沈知歲伏在案前,她慢慢握著筆,一筆一畫極為認真地在白紙上落下兩個字……


  阿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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