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碰瓷
“哐啷”一聲瓷器碎裂的重響,眾人轉頭望去,隻見大門不遠本來被人抱在懷裏的一尊半人高的瓷瓶摔落在了地上,瓷器本就易碎,這麽一砸自然就碎成了片。
原本抱著瓷瓶的人懵在了當場,雙手還呈現出懷抱的姿勢。
“我的老母啊!我的青花白釉觀音尊啊!”
這時大門內旁出一名矮胖如羅的中年,他身穿一件深紫色天香絹綢衫,腰間綁著一根玄青色渦紋金縷帶,一頭油光發亮的頭發,一雙渾濁細長的眼睛,一看便知是個富貴不知人間色的生意人。
他滿臉痛惜的奔到滿地碎片前,看著那大大小小的碎片仿若死了親生爹娘一樣。
“老……老爺……”那名原本抱著瓷瓶的男仆哆哆嗦嗦的喊著人。
他知道自己這次是死定了,這碎裂的觀音瓶是老爺專門花大價錢跟陶家主定做的,陶家主的手藝那可是他們禹簾城一絕,怕是在全國那都是絕頂的,且他已經多年未曾出手了,若非老爺砸了大筆錢又疏通了一大堆人脈,恐怕這觀音瓶根本買不到。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老爺定這觀音瓶的原因,據說是要拖關係上呈給現如今的董丞相,然後借此謀取個一官半職。聽說董丞相酷愛青花白瓷,但眼光極其挑剔,老爺這才求了多年不出山的陶家主。
這下好,居然碎在了他手裏,這碎的不僅是大筆的銀子,可能還有老爺多年來當官的夢想啊!
他完了。
鄭常勝如此想著。
“啪!”心底剛想著這句話,臉上就已經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打得他臉朝一邊歪了歪。
“沒用的東西,連個瓶子都抱不牢,我要你有什麽用!”喻鴻德的語氣憤怒又凶惡,那雙被酒色掏空了的渾濁雙眼裏滿是猙獰,像是要把麵前的人拆吃入腹一樣。
鄭常勝跟著喻鴻德很多年了,哪會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尋常人說‘要你什麽用’可能隻是一時氣話,而他家老爺雖然不常說這句話,但一旦他說了那就絕對是實打實的字麵意思,被他判定‘沒用’的仆人下場無一例外,都是重打三十大板,活著的發賣去青樓或者小倌館,死了的鋪蓋一卷扔到亂葬崗。
也就是說,喻鴻德這一句‘我要你有什麽用’等於是判了他的死期。
在生命受到威脅的這一刻,鄭常勝也顧不了其他人的死活,臉一轉,手一伸,指著靠在門邊的花好三人道:“老爺,是他們,是他們故意搗亂,我才會不小心摔了觀音瓶的。”
花好三人的臉齊齊大變,她們誰都沒料到事情會向這方向發展,她們隻是安靜站著看戲而已,誰想到這樣也能招來無妄之災!
“你這人怎麽胡說八道的?誰故意絆你了?我們站在這裏,離你少說也有一丈遠,誰的手腳那麽長能搗亂?”李想是三人中最先沉不住氣的,在鄭常勝話落之時就大怒反駁,平白無故被人汙蔑他怎麽能忍?
鄭常勝此時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無論如何都得把罪名推到這三個小乞丐身上,反正隻不過是乞丐而已,死了也是死了,不可惜!
“是這些沒娘生沒爹養的賤種朝我踢了石頭!”他說著抬起他的右手放到喻鴻德身前,“老爺你看,石頭就踢在我手背上,我猛然間吃痛才會鬆了手。”
喻鴻德黑著臉低下頭,果然看到他的手背上一片紅腫,確實很像被重物攻擊了的樣子。
“混賬!”喻鴻德猛地抬起頭,凶狠地瞪向花好等人,顯然他已經相信了鄭常勝的話,成功轉移了發飆目標。
“你們居然敢壞我好事,今日我便叫你們給我的觀音尊填命!”
花好冷著臉掃了一眼鄭常勝的手背,紅是紅了,但那紅暈很快便消退了,明顯被沒有一點淤傷,恐怕是他剛才急中生智用自己的手擰出來的傷痕。
至少從反應速度這一點來看,這人還是有點腦子的,可惜無辜被卷入的花好對他這種小聰明十分的反感!
“自虐一下就說是被石頭傷到的?這種套路是不是太兒戲了?”花好身邊的謝春風突然往前走了兩步,臉上依舊掛著笑,在鄭常勝和喻鴻德的注視下走到了鄭常勝麵前。
他笑吟吟的臉讓人一時搞不清楚他的意圖。
謝春風卻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鄭常勝的右手,先翻著他的手背看了一眼,又笑:“就這麽點傷也好意思?你要坑人至少也得抓著自己的手狠狠地往牆上或地麵撞吧?”
鄭常勝下意識就要反抗,想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裏掙脫出來,但他隻是個普通長工,而謝春風是什麽人?那可是個殺人無形的高手!
眾人隻聽一聲淒厲的哀嚎聲,就見謝春風拽著鄭常勝的手背往門框上狠狠一壓,站得近一點的人甚至能聽到清脆的‘哢擦’聲。
“就像這樣!”謝春風的語氣帶笑,輕快得仿佛他真的隻是在教人該如何做而已。
他說著鬆開自己的束縛,鄭常勝的右手血肉模糊的垂落了下來,許多人心驚的發現他的右手此時正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彎折著,仿佛手背和掌心反過來了一樣。
他的掌骨被硬生生撞斷了!
現場除了鄭常勝慘叫痛呼聲之外,隻剩一陣死一般的沉寂,無人說話,好似很怕多說一句就會跟鄭常勝同一個下場!
花好也沒想到謝春風出手會這麽狠辣,雖然到現在她也沒能摸清謝春風的底細,但他一貫的表現都是溫和爽朗的,像這樣血腥冷厲又直接幹脆的出手還真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難不成是受了什麽刺激?才讓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花好沒想明白,但事情到了這般田地,看來是不能平平靜靜收場了,不過她可一點也不心疼那個仆人,他本來就是活該找死。
“老爺,救命!這些乞丐都是些瘋子,他們會連你也打的,你趕緊派人去報官抓他們啊!”
鄭常勝哀嚎了一會兒終於慢慢回了神,他捧著自己被折斷了的右手,赤紅著眼對喻鴻德說道。
喻鴻德也被謝春風這一手嚇到了,他這幾天走南闖北做生意,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自然也看出謝春風並不是簡單的乞丐,普通人怎麽可能輕輕鬆鬆鉗製住人還把人手骨就這麽撞斷了?這得多大的力氣?或者說……這人是有武功的?
乞丐?難不成是丐幫的大人物?
他心頭一跳,不由得把視線移向謝春風的腰,似在找著什麽,沒多久終於重重呼出了口氣,還好!這人連個一袋都沒有,肯定不是丐幫大人物了。
喻鴻德對丐幫是熟悉的,也不像其他人一樣完全不把乞丐放在眼裏,因為他們喻家早年曾在丐幫手裏吃過大虧,那時候還是他爺爺掌權,家裏有個叔公是個色中惡鬼,且生冷不忌,男女通吃,有一回在街上看上了一個落單的小男孩,就把那男孩綁回了家裏準備下嘴,誰都沒想到那男孩是當時丐幫幫主的兒子。
這下算是捅了個大簍子,當晚成千上萬的乞丐把喻家大宅圍了個水泄不通,官府的人匆匆來看了一眼就立馬跑了,而丐幫就逼著他爺爺把叔公和男孩交出來,否則就讓他們喻家滅族。
那時候他還小,被他娘抱著躲在房裏,隻看到窗外通天明亮的火光,那件事以後叔公就悄無聲息的死了,死得極為淒慘,全身赤裸,渾身都是傷痕,是被人活活鞭打至死的。
爺爺為此大病一場,沒多久也去了。
所以這件事在喻鴻德心裏留下了很深的陰影,讓他不會也不敢小瞧任何一個乞丐。
“我們沒興趣打任何無辜的人。”花好悠悠然從謝春風身後走出來,看也沒看鄭常勝一眼,而是對著喻鴻德道:“這位老爺,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你真的覺得我們會搗亂嗎?我們剛進城不到一個時辰,跟你們無冤無仇,這麽做對我們有什麽好處?我的同伴雖然做的過分了一點,但也是有些人咎由自取,望這位老爺明辨是非。”
花好並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她們這一回隻是路過,沒時間和精力耗在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上,要真讓人引來了官兵,處理起來也麻煩。
她可是還想盡快找家客棧吃吃喝喝洗個澡的。
花好一站在喻鴻德麵前,他就下意識的看向她的腰,那幾乎疊了她滿腰的布袋子讓他的心瞬間一緊,差點接不上氣。
他細細數著,數了很多遍,終於確認了那布袋子的數量——八袋。
丐幫八袋弟子!
“……你……你是……丐幫、丐幫四大護法之一?”喻鴻德很清楚八袋弟子在丐幫所代表的意義,隻在幫主和四大長老之下的護法!
眼前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居然是丐幫的四大護法!
這……這……
他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靜止了。
花好愣了愣,倒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點,看來這人門兒挺清,她還沒作答,李想聞言就已經激動地代替她回道:“算你有眼光,我們沈姑娘可是丐幫曆史上最年輕的護法!”
雖然還是臨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