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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新人入宮

  一層春雨一層涼,一瓣落花一脈香。


  流年難忘,閑愁無處藏。


  天上悠悠,人間淡淡,斜陽照著落著細雨的皇宮,晚風輕煙,滴滴露珠泛著晶瑩的光,說不盡的繁華落魄,花團殘葉。


  大齊皇宮裏,新帝首次納了一位嬪妃——賢妃慕容雲秀。


  流泉宮,華衣彩服、綾羅綢緞、珠寶玉石,一件件,一箱箱由太監宮女們送進門來,那氣勢似要將那一方宮殿填得無處下腳。


  “陛下賞湘雲緞二十匹……”


  “陛下賞白玉羅漢一座、南海紫玉珍珠一鬥、軟紅犀角珊瑚一對……”


  “陛下賞……”


  傳唱太監的聲音時不時響起,慕容雲秀端坐在宮殿主位上,手指緊拽著錦帕,掌心早就因為激動與興奮汗濕了,哪怕外邊天地涼薄,也驅不散她此時心裏的滿腔熱情。


  整個大齊皇宮,除了先帝的嬪妃之外,便隻有上不得台麵的宮女,新帝繼位後整座後宮冷肅輕寒的猶如冷宮,終於因為慕容雲秀與董瑞兒的到來,洋溢起女兒們的脂粉芳香。


  隻是在這華彩馨香、軟紅繾綣之中,暗暗流淌著的是深宮裏永遠無法消晲的金戈鐵馬。


  女子們笑麵如花、柳腰款擺的背後,隱藏著的是血肉廝殺的猙獰。


  聖寵。


  這是無論哪朝哪代,哪個帝王,後宮廝殺的終極命題。


  慕容雲秀在激動的同時,心裏也同時明白,她的戰爭才剛剛開始,她即將要麵臨的不僅是帝王深不可測的喜怒哀樂,還有這日後必然會日漸熱鬧起來的後宮傾軋。


  要想在後宮中站穩腳跟,要想保住如今的花繁似錦,她就必須要牢牢抓住帝王的心。


  當下最關鍵的便是侍寢,她進宮後第一次侍寢。若能盡早為陛下誕下龍子,那她也不用愁將來新人進宮之後會毫無依仗。


  慕容雲秀對身旁的大宮女彩紅使了個眼色,彩紅了然的從袖中摸出一個大荷包塞進了來傳旨的太監手裏。


  “林公公,勞煩您跑這一趟,辛苦了。”


  林玉英是懷安公公培養的副總管,年紀尚不大,但做事謹慎小心,有分寸有眼力,比在宮裏當差二三十年的老人還要老練,懷安有心讓他做自己的接班人,畢竟他已年邁,皇帝卻正當春秋鼎盛,總得先安排著了。


  故而他如今也算是皇帝身邊的紅人。


  林玉英看了眼手裏的荷包,卻淡笑著推了回去,師傅說過,宮裏娘娘的恩惠要受,但要受得合乎常理,至於什麽情況才是合乎常理的,那就要看他自己的分寸。


  “你要記得,你隻能是皇帝陛下的人。”懷安公公如是說。


  也就是說他可以收各宮娘娘主子們的賞賜,但不能被收買。


  眼下的情況他就覺得不合適,他方才暗地裏墊了一下那荷包的分量,裏麵起碼得有百兩銀子,若真隻是賞錢,那這位新晉的賢妃娘娘可就太大方了。


  “娘娘,這是奴婢的職責,賞錢奴婢是萬萬不敢要的。”


  慕容雲秀輕眯了下眼睛,神色裏微有些不滿,她也很明白林玉英的意思,不過她倒也不急,林玉英畢竟是皇帝的親信,哪有那麽容易收買?


  她撫了撫頰邊的秀發,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林公公,不知陛下可有說今夜如何安排?”


  這話問得並不隱晦,就差直接挑明了問皇帝今晚可會招她侍寢了。


  身為後宮如今唯一的女主人,其實她問這話也是無可厚非。


  林玉英恭敬的垂下頭,低聲回道:“娘娘可莫要為難奴婢,奴婢哪裏能過問陛下的行程?”


  他這是變相提醒她,她的問題已經逾規了。


  打探皇帝的行蹤這在曆朝曆代都可以稱得上重罪,隻不過很多人明知不能犯,卻總屢屢犯戒。


  慕容雲秀的話被堵了個沒臉,心情自然不快,這小太監恁地沒眼力,她如今可是這宮裏唯一的主子,哪怕他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也該顧忌一下她的身份,多少也該討好奉承一下她才是吧。


  要是她在皇帝那裏吹個枕邊風說些這小太監的壞話,皇帝不可能不給她麵子。


  其實她還真誤會林玉英了,若不是懷安公公早前就隱晦提醒過他陛下心裏另有其人,他還真不敢在賢妃麵前這麽大膽放肆。


  懷安公公雖然沒有明說陛下的心思,但他話裏的意思很明顯,要他門兒清,別因小失大了。


  “娘娘,陛下的賞賜已送達,奴婢這就先回去給陛下複命了,陛下問起娘娘,奴婢也好回話。”林玉英畢竟隻是個奴才,還真不敢把賢妃給得罪死了,後麵的話明顯帶著討好的意味,也是在提醒慕容雲秀,他在皇帝麵前還是能說上話的。


  大家兩相安好對彼此都好。


  慕容雲秀也是個明白人,也沒跟他繼續太極,揮揮手便放了他回去。


  讓慕容雲秀欣喜如狂的是,月上柳梢頭之時,帝輦竟然姍姍來到了。


  寢殿裏,慕容雲秀一身粉嫩絲緞寢衣跪在床榻前,她本已經歇下,皇帝過來時已來不及穿衣打扮,此時自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清透模樣。


  她身上軟而薄的衣料甚至遮不住她的窈窕風光,映出她穿在內裏的豔紅肚兜,在影影綽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風情萬種。


  慕容雲秀小心翼翼的用眼角餘光打量著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這個大齊突然出現的皇子,她甚至尚未曾見過一次。


  聶卿前來的時候,外頭仍在落雨,哪怕有帝輦在,總也不可能阻一路風雨,雨水已打濕了他的袖口,隱隱蜿蜒的銀線在紗衣下朦朧隱晦,窗外的風輕飄飄而來,擦過他耳畔,帶來他身上清雅的冷香。


  慕容雲秀忍不住心跳如擂,震動得頻率快得她很想伸手去壓一壓。


  “深夜叨擾愛妃了。”


  帝王的聲音清涼如晚秋的月光,寸寸地蔓延進她心尖。


  她麵前伸來一隻手,指如蔥根,修長美好得讓人不忍去碰觸。


  “愛妃平身吧。”


  慕容雲秀驚喜又顫抖的將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聶卿的掌心,大約是在外麵受了點涼,他的手冰冰的,像冬天裏觸摸到的第一縷雪花。


  她緩緩地,緊張地抬起頭來,將男子的麵容徹底收入眼中。


  一瞬間的驚豔,與之後茫然無邊際的恍惚,慕容雲秀早前就聽說過浮雲城聶卿公子的美名,傳聞他豐神俊朗、冠絕天下,與那南梁來的質子秦又白不分軒輊,當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當初的雅香郡主蕭杏兒就是臣服在了他的魅力之下。


  在離家之前亦問過在朝為官的父兄,他們的回答都差不多。


  “當今陛下是大齊開國以來最俊美的帝君,舉世難見,以女兒(妹妹)你的姿色怕是還要配不上咱們陛下的。”


  原以為他們的說法必有誇大奉承或安撫她之嫌,如今一見方知有些人是傳聞傳達不出的絕色傾城。


  “臣妾……謝陛下。”慕容雲秀漲紅著臉,羞赧的垂下頭去,如每一個芳心初動的女子。


  聶卿在燈火餘暉下仍顯得晦暗的眸微微輕揚,眼底契合猶如深潭,什麽情緒都看不出來,墨染一樣的發絲搭落在肩頭,長長的睫毛和形狀優美的唇在淡淡的光線裏猶如最美的藝術品。


  他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床榻,輕笑了一聲說道:“愛妃,夜深了,就寢吧。”


  他精致的有些透骨的麵容在暖黃色的燭火下,隱約染上了一層嫵媚的魅惑,讓人心跳越發失控。


  慕容雲秀隻覺整個人都顫抖了,輕而緩的點了一下頭,隨他領著步上了那方床榻。


  夜風涼,雨聲煩,空氣裏潮濕又悶熱,窗外幾株盈盈綠玉芭蕉在雨中舒展搖曳,一顆顆流連滑動的雨滴在脈絡上滾動,正是一年最茂盛的季節。


  流泉宮的宮門開了很久,直到早朝前懷安公公領了一大批宮女太監來,才把皇帝從賢妃娘娘那裏帶走。


  早朝後,皇帝的封賞又到了,不比昨日的少。


  很多人都說賢妃娘娘這是要得聖寵了。


  之後皇帝的表現似乎也在證實這一說法,他開始日日召賢妃侍寢,每晚都在流泉宮度過,甚至還與賢妃同食同寢,頗有尋常夫妻的樣子。


  “砰砰砰!”朝華殿裏,董瑞兒已經砸了不少東西,神情猙獰的模樣哪還有之前的傲氣優越,此時的她也不過是一個被妒火衝暈頭的尋常少女。


  隨同她一同進宮的滕妾裏有一名是她堂姐,隻不過是妾出的,名喚董瑩瑩,她的地位身份瑞不能同長房嫡出的董瑞兒相提並論,但此女心機深沉,且十分擅於收買人心,董瑞兒雖不見得喜歡她,卻相當器重她,畢竟這個人還是很聰明的。


  “殿下,不要生氣。”董瑩瑩順著她的背,神情溫柔,“我看陛下未必是真的看重慕容雲秀。”


  董瑞兒平緩了一下高漲的情緒,挑著描繪精細的眉反問:“怎麽說?”


  “殿下,你覺得為何咱們陛下到如今都不同意選秀?”


  董瑞兒疑惑地眨了眨眼,但也順著她的問題思考起了這個問題,按理說新帝登基已過三個月,先帝的重孝也過了,選秀之事早該擺上日程,但拖到現在卻依舊毫無動靜,確實很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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