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朝上和談
聶卿見她這幅模樣,心裏歎了口氣,一把將人摟進懷裏圈住,“謝春風的來曆未明,你倒是能若無其事和人推心置腹。”
他有時候不得不感歎這傻丫頭的心性強大,真是什麽人都敢親近,也不怕跟鍾素素時候那樣著了道。
“以後少在我眼皮子底下接近他。”
花好悶在他懷裏,艱難抬頭,“那不在你眼皮子底下就可以嗎?”
聶卿垂下頭俯身咬了一口她的紅唇,在她唇上印出一個鮮紅口子後才恨恨道:“少得寸進尺,小心本公子吃了你。”
“哇哇哇,我好怕。”花好笑得像一隻奸計得逞的小花貓。
聶卿沒好氣地再次低頭,把人啃了個囫圇,一時間艙房內氣氛又旖旎了起來,紅燭燃香,滴落顆顆緋色玉珠。
***
乘風破浪,一日千裏。
謝春風的手段果然不一般,他們此一行在風河上幾乎沒遇到過任何刁難,看來他說自己與十二船塢總瓢把子有交情應是不假。
沒有阻擾,走水路的優勢就瞬間突顯了出來,速度比起走陸路不止快了不止一兩倍,原本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也彌補了過來。
使團順利抵達冀州,在當地太守的接應下再次走官道前往最後的目的地——大齊國都瑞京。
謝春風因生意之故也要去瑞京一趟,便與他們一道上路,他幫了他們的大忙,哪怕隊伍裏有人想拒絕,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過河拆橋。
一路風雨兼程,南梁使團終於在二月春花未滿時抵達大齊瑞京城。
齊都瑞京,與梁京有著截然不同的韻味,若說上京是儒雅溫厚附庸風雅的文人雅士的話,那瑞京便是威風凜凜器宇軒昂的沙場將軍,兩者的風格截然不同。
花好雖很想如當初欣賞卞州城那般欣賞這座北方軍政重地,但礙於身處他國生命安全不受保障的緣故,她決定小心謹慎的做人,不冒進不冒頭,低調低調再低調,所以自打進城後她就如一個高雅大方的縣主一般端坐在自己的馬車裏正襟危坐,連小翠兒都被她難得嚴肅的表情給震得不敢東張西望了。
來迎接使團的是大齊太子拓跋豐,他首先親切友好的慰問了南梁使團的一路艱辛,又高度肯定了南梁質子秦又白童鞋的高義之舉,熱情讚揚了浮雲城聶公子為齊梁兩國和平友好所作出的卓越貢獻,最後代表大齊子民熱情歡迎他們的到來。
花好坐在車廂裏聽著大齊太子熱情洋溢的演說,在心裏感歎古今中外政治家的大同小異,個個能言善道口蜜腹劍,死的都能給說活了,厲害呀!
在發表一番感想後,拓跋豐便帶著一行人前往大齊行宮,據說秦又白的南梁質子府還在加緊建造中,務求讓他賓至如歸。
行宮布置得相當華美,雕梁畫棟那是必須的,讓花好心生好感的還是那隨處可見的一叢一叢清雅初綻的繡球花,一瓣一瓣如同晶瑩精致的水晶,帶著薄薄瓷胎般的光釉色澤,色彩鮮豔,數支小花密密簇簇擠成一團,仿佛一隻毛絨絨的小團子,觸手便能感覺到細膩,還有那正正撲鼻而來的芳香。
一看便知花匠們十分精心的打理著它們。
“各位旅途勞頓想必一定是累了,今日就在好好行宮休息一番,和談事宜安排在明日早朝後,到時候豐會來接各位入殿商談。”拓跋豐儀態大方的看著秦又白,傳達著他家老爹的意思,意味深長。
秦又白輕輕笑開,陽光下長睫下的美目笑意溫淺,對著高大威猛的拓跋豐謙恭卻不失貴儀的點頭:“謝齊太子體恤之情,明日還要麻煩太子了。”
“不客氣。”拓跋豐大概是覺得秦又白相當識抬舉,英武的臉上滿是笑意,大掌拍了一把秦又白的肩頭,顯出幾分滿意來。
聶卿在一旁安靜站在,不曾說話。
第二日,南梁使團進殿議和,一般情況下女子是不得入殿的,但花好作為使團中位份第三高的人物,自然也被允許入殿商議,當然這之後有沒有她摻和的餘地就不好說了。
大齊皇帝拓跋洵高居而坐,威儀赫赫。
花好隨著秦又白等人對著上座那人恭敬的跪拜,作為戰敗國,他們要對齊國君行全禮。
“南梁使團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快快平身吧。”拓跋洵朗聲開口,帶著帝王的威儀氣勢。
花好聽到這聲音時低著的頭卻微微抬了抬,想到不能殿前失儀很快又垂了下去,緩緩隨著眾人起身,眉目間卻帶了幾分沉思。
這大齊皇帝的聲音聽似如沉鍾響亮,但聽在她耳裏卻是聲音低濁,沉穩有餘後勁不足,明顯是肝鬱氣滯、邪氣入體的征兆,這拓跋洵莫不是病著?
還沒想明白此間緣由,以秦又白為首的南梁使團便開始就和談事宜各抒己見,他們炮轟的第一個目標便是大齊丞相蕭弘奕,直指他為破壞兩國和談,先後派人謀害大梁長樂公主與麗貴妃鍾氏,手段險惡歹毒,居心叵測。
聶卿身為中立勢力浮雲城的公子,也述說了自己在大梁國都中的所見所聞,證實了使團對蕭丞相的指控,甚至他的語氣中隱隱有暗指蕭丞相越俎代庖、幹涉大齊皇家內政之意。
蕭弘奕年紀已有五十,目光精明銳利,長臉瘦削,給人一種陰冷悚然的感覺。
他暗中掌控著大齊皇朝已有數年,吞吃著本應屬於拓跋皇族的權利,不斷壯大滿足著他的私欲與野心,又如何會是簡單相與之人,這暗殺南梁公主還是貴妃的罪名他自然不可能認下。
秦又白對他的指控才剛落下,蕭弘奕便一聲冷哼,“豎子小兒休要放肆,空口白話便要本相認下這等罪名,爾等南梁可是當我泱泱大齊無人!”
秦又白臉色一沉。
不等他發作,就聽殿下另一人笑著嗤聲,放蕩不羈的語調帶著三分嘲弄:“蕭丞相這話聽著甚為有趣,何時你蕭丞相一人就能代表大齊上下了?莫不是這大齊如今已改姓蕭了?”
此話自然出自聶卿,也隻有他敢在這種地方連酸帶刺,甚至暗示蕭弘奕有謀國之意。
蕭弘奕緊緊握著拳,瘦削的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他怒瞪著殿中那光風霽月的男子,牙齒都咬酸了。
“聶公子這是要陷本相於大不義嗎?當真是巧舌如簧,一句話就要定了他人滿門生死!浮雲城公子如此視人命如草芥果真不凡!”
蕭弘奕一出口也沒讓聶卿好過,直接連著整個浮雲城都諷刺了。
聶卿卻是態度淡然,他笑了笑,“好一個視人命如草芥。蕭丞相說了這般多,就是不願承認長樂公主與麗貴妃是死於你之手了?”
“本相從未做過這等事,為何要認?”
“抓到的那幾名殺手招出的供詞可都交代是你派他們做的。”見蕭弘奕唇角翕動又要開口,聶卿抬了抬手阻了他的話,又道:“丞相想說有人存心構陷你嗎?那些殺手是受了他人指使故意誣陷到你頭上是吧?那大可不必,大梁審訊時用了一種特殊的藥物,一種會使人百分百說出實話的藥物,所以蕭丞相又要如何解釋這一點?”
其實蕭弘奕在事情敗露時就已經收到了消息,他能讓人在大梁皇宮裏殺了長樂公主,自然也有其他途徑得知消息。
想到此他不由得瞄了一眼殿中那唯一的一朵花,就是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女破壞了他的整個計劃。
花好似乎感受到一股陰冷的風劃過自己的脖子,涼颼颼得驚悚得很。
好在蕭弘奕的視線隻是一掃而過很快又定格在了聶卿身上,並未在花好身上駐足太久,讓她的心又落回了實處。
“聶公子有所不知,最近本相查出府中的侍衛統領早已背主叛變,他借本相名義暗中做了不少事,恐怕這長樂公主與麗貴妃兩案便是出自他手。”蕭弘奕似乎十分痛惜,深深歎口氣又道:“此事雖與本相無關,但說來也是本相督查不利,讓小人有機可乘之故。”
“統領叛變?”
聶卿和秦又白同時挑了挑眉,顯然他們還不知這件事,當然他們更加不信這件事,就算真有此事,肯定也是蕭弘奕脫罪的借口。
“蕭丞相,不知您那位侍衛統領如今身在何處?可否讓他當殿與本王對峙?”秦又白身為長樂公主案的蒙冤者,自然有資格與這個所謂的‘罪魁禍首’當麵對峙。
殿中人唇槍舌劍之時,花好趁沒人注意自己,偷偷抬起眼睫看著禦座上的大齊皇帝,中年的英武天子斜倚在金龍椅案上,一手支著額看著下方,唇邊似有笑意,目光也不知是惱還是在喜。
花好再次皺了眉,這拓跋洵確實病了,且恐怕還病得不輕,他上殿前甚至還特意撲了粉,遮住了一些細節,盡可能地顯得健康無恙,但身為一名醫者,花好還是看出了不少問題。
他鼻呈棕黑,說明脾髒、胰髒有損傷;耳朵呈不正常紅色,說明他在發燒;口唇幹枯無光澤隱有黑血淤積,這是……中毒之相。
大齊皇帝居然中了毒?
花好心裏震驚不已,果然這皇家不好待,哪怕再位高權重都免不了日日被人覬覦,特別是這天下之主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