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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鍾素素再現身

  晨風吻盡春花,似要將行人醉倒天街。


  慶陽城主道,大齊士兵迎接南梁使團進城,百姓圍了兩旁街市,看著熱鬧。


  花好從門簾一角看出去,大齊百姓個個容光煥發與有榮焉,對著南梁的隊伍笑著指指點點,其中的深意隻能讓人無奈又心酸。


  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身為南梁質子的秦又白又是如何想法。


  使團隊伍並不準備在慶陽城停留,直接通過街道往大齊都城瑞京而去,不過與之前相比,他們的隊伍多了五百名大齊士兵,一時間整個使團的氣氛有些微的緊張,連花好身旁的小翠兒都一改之前的活潑性子,安安分分的待在馬車裏不敢亂跑了。


  南梁的每個人心裏都似乎壓了一塊石頭。


  大概此時此刻唯一還能把日子過得跟以往一般滋潤的,就隻有身份不同的聶卿聶公子了。


  當然這也隻是某些人的自以為是罷了。


  卻不知,自打進入大齊國境後,聶卿行事愈發謹慎小心起來。


  特別是當他發現那日在卞州刺史府裏驚鴻一瞥的人居然還真混進了隊伍裏,心情就更加不美好了。


  鍾素素,你還真是死性不改!

  聶卿凝眉望著不遠處故意漏出破綻戲耍秦又白的鍾素素,唇邊不可遏製地露出一抹冷笑。


  是夜,風涼如雪。


  使團隊夜宿一尋常山鎮,人數太多,所以大部分士兵都隻能搭營露宿,而秦又白等人則被安排在了不同的農居裏。


  花好領著小翠兒住進了一名寡婦家裏,寡婦是新寡,一人獨居,看著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襲素衣麻布,頭戴白花,羸羸弱弱,看著倒是讓人頗為憐惜。


  “縣主大人,寒舍簡陋,怠慢您了。”寡婦名喚玉娘,提起斑駁木桌上的茶壺給花好和小翠兒分別斟了一杯淡茶。


  花好忙不迭接過,一口牛飲,“玉娘不必客氣,叫我花好就行,我其實也是婢女出身,沒那麽多規矩。”


  玉娘愣了愣,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直白地說出自己的身世,很快那雙盈盈水眸裏又多了幾分動容,“縣主您脾氣真好,將來必會是個有福氣的。”


  “哈哈哈,承玉娘吉言。”


  雙方進行了一番短暫的客套交談之後,就很快歇下了。


  夜晚風涼,花好睡下的房間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黑暗中,一道人影動作緩慢的翻著花好的隨身包袱。


  “嗬嗬,花好這邊總這麽熱鬧,老鼠真多!”


  聶卿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兩道身影已經快如閃電地纏鬥在了一起。


  房間狹小,兩人的動作也跟著受了限製,特別是聶卿慣用長鞭,這麽一來便很是局限,隻能用掌與那人對打,而對方出手如電,手中的短匕在黑暗中懾著冰冷的寒光。


  “聶公子把花好當狗骨頭一樣看著,也不見得比我好多少!”


  柔軟纏綿的女聲咬著牙恨恨地開口,這聲音不是鍾素素又能是誰?她千方百計混入使團不僅為了順利進入大齊,也是為了接近花好拿到她手裏的大印和令牌。


  她原是打算繼續好好忽悠這傻姑娘,讓她主動把大印和令牌交給她,這樣更方便她驅使沈河舊部,但計劃敗露,花好怕是對她有了防備,要想再說服她恐是難事,所以一計不成隻得下手盜取。


  但聶卿這人太過難纏,簡直把花紅盯得密不透風,她才剛有動作他就趕來阻擾了,實在神煩。


  “至少花好現在隻信任我,不是嗎?”聶卿也不在意自己被比作了狗,黑暗中那雙如星黑眸熠熠生輝,閃著冷凝的光。


  兩人的短兵相接並沒有驚動花好和小翠兒,她倆之前喝的茶裏被鍾素素下了少量的迷藥,怕被花好察覺異常,量下的並不大,但足以讓她沉睡兩三個時辰。


  隨著他們交鋒的動作越來越激烈,屋內的桌椅板凳被撞碎了一地。


  附近的守衛仿佛都成了死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涼薄的月光從破損的窗欞透過來,將屋內的情形拉成長長的影子,蜿蜒出妖異的舞。


  “唔。”


  花好的悶哼聲在這樣的情景下顯得格外清晰。


  聶卿和鍾素素幾乎同一時間動作一窒,雙雙把視線看向了原本在床上安睡的花好。


  睡得迷迷糊糊的花好一睜眼就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想到幾天前發生過的事,頭一偏,就見不遠處兩道人影正互踹了對方一腳,分別撞上了兩邊的牆壁。


  “……誰?”花好猛一下坐起身,對著那兩人大喊了一聲。


  混蛋,這一天天的是不是沒完沒了了,怎麽這些刺客殺手黑衣人就專門喜歡跑她這裏?!

  聶卿還來不及出聲安撫受驚的花好,鍾素素已經身形一晃往花好的方向撲了過去,她手裏的短匕像一頭吃人的野獸,直噬花好的咽喉。


  她這是要取花好的性命?!

  聶卿甚至沒時間多想,腳下一衝,整個人便朝著同一個方向飛了過去。


  花好的夜視能力並不佳,哪怕有滿室月光縈繞,也沒能讓她來得及去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她感覺自己被一道人影抱住,鼻息間有熟悉的冷香。


  是聶卿的味道。


  還來不及多想,就聽耳畔一道聲響傳來,幾欲震碎她的心魂。


  “噗!”


  鋒利的匕首刺入血肉之中,鮮血在瑩白月光下如花一般綻放在一方暗室裏。


  “聶卿!”花好驚恐地尖叫,聲音刺穿了冰冷的夜。


  但聶卿此時卻不能放鬆,鍾素素一擊得逞,如何能善罷甘休,不管自己傷重的身體,反身便朝身後的人影擊出了一掌,掌風淩厲,勢如破竹,蘊著他十成十的功力。


  鍾素素自然不敢硬接,身體連連後退,直接退到窗戶旁,聽外頭已有士兵的動靜聲傳來,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花好和聶卿,恨恨唾了一聲,暗歎一聲功虧一簣,轉身跳窗跑遠了。


  當秦又白帶著人趕到時哪裏還找得見鍾素素的身影,以鍾素素的本事她怕是早就藏得毫無破綻了。


  他之前派景雲去查隊伍,但卻一無所獲,沒想到今夜鍾素素終究還是有了動作,居然還搶先一步到了他們今晚落腳的地方,扮作了寡婦玉娘。


  花好的房間一團混亂,除了床之外,基本無處可以下腳。


  聶卿背部被刺,傷勢極重,花好不讓人移動他,所以他就直接待在了花好原先的床上。


  屋內已經重新收拾整齊,堵了漏風的窗,安置了新的桌椅,紅爐火盆裏燒著炭,一室溫暖如春。


  除了照顧的小翠兒之外,其他人都被花好趕了出去,包括秦又白。


  聶卿上半身打著赤膊趴躺在床上,花好小心翼翼的處理著他背部的傷口,匕首很鋒利,鍾素素更是下了十成的力氣,所以幾乎整柄沒入。


  若非恰好避開了主要器官,聶卿這條小命怕也是岌岌可危。


  小翠兒不斷地端著被染紅了的水盆往房門外倒,雪輕輕下在青石台階上,裂紋裏麵凍了一層滑溜的冰,血水倒在冰上,匯成一條粉色的小溪。


  “我拔匕首時會有點痛,你咬著這個。”花好遞給他一塊錦帕。


  聶卿二話沒說接了過來咬在嘴裏。


  花好深吸一口氣,用幹淨的紗布包好傷口的邊緣,以防拔出來時血液噴濺。


  “我開始了啊,你忍忍。”花好出聲提醒。


  聶卿點點頭,肌肉卻忍不住開始緊張。


  花好也緊張,但她身為醫者絕對不能被情緒感染,咬咬牙,心一狠,手下用力,匕首已被她拔出。


  “唔。”聶卿吃痛,一個悶哼,牙齒狠狠咬住了嘴裏的那塊錦帕。


  裹在傷口上的紗布很快便被血染成了濕潤的紅布。


  花好手下的動作飛快,在小翠兒幫忙下,拭血,上藥,包紮,一氣嗬成。


  等做完這一切,花好已經滿頭大汗。


  “好了,休息十天半個月就會沒事了,不過這段時間你不能下床,傷口也不能碰水,每日都得換藥,吃得東西也得忌口,不能吃……”


  花好開始滔滔不絕。


  聶卿已經吐掉了嘴裏的錦帕,此時正半偏過頭看著她,麵色雖蒼白,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唇邊還漾著若有似無的笑。


  “還笑?差一點你就一命嗚呼了!”花好想起方才的凶險就忍不住心跳加速,隻要偏了一寸,聶卿這條命就真的可能藥石罔救了。


  聶卿因為失血過多顯得稍淡的唇微彎,一頭青絲披在繡枕上,柔靜的如同月下美人,挑著淺淺的弧度,有一種澄澈的風姿。


  他的手指輕輕勾住花好放在床邊的手,撥動著輕快的旋律,“英雄救美,死亦無憾。”


  花好聞言臉頰微紅,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被他纏住的手卻始終沒有收回,柔美的紅唇弱弱翕動:“就你會貧嘴。”


  窗外雪意湛湛,屋內靜謐融融。


  花好想了想又抬頭問:“你說方才來人是鍾素素?”


  聶卿點頭:“是她。”


  “她為何要殺我?我……”花好眸色微黯,“我可是阻了她的事?”


  聶卿無奈歎氣,握著她的手指緊了緊,黑眸幽冷如冰地望著床沿的火盆,說道:“她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你手裏的東西。”


  花好一愣,“你是說……那枚令牌和大印?”


  說著,心中微顫,不由得抓緊了自己的小包袱:“你見多識廣,你告訴我,我這包袱裏的東西,到底如何關係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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