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金難求的藥
秦又白半晌沒說話,後又幽幽道:“或許他,一早就盯上她了呢?”
不然如何解釋,在筵席上,他忽然開口替她解圍的事?那人出身聶家,一向眼高於頂,何曾把這大梁國的任何一個人看在眼裏了?
景雲想了想,道:“花姑娘這幾日,似乎真的跟那姓聶的走的有些近。”
“嗯?”
景雲就把白日裏聶卿把花好送回來的事情說了。
“去查查,她在外麵遇到了什麽事。”
“是。”
“再吩咐幾個人,多往她那去,讓她忙些,平日就沒機會出門了。”
“是。”景雲躬身答了,慢慢退了出去。
秦又白在桌前端坐,一麵捏著那枚假的令牌,一麵若有所思。
後來的幾天,府裏一切如常,花好沒把遇到穆王和豫王打架的事說出來,但不久卻在小丫鬟們嘴裏聽到了這件事。看來這事果然在淮州城傳開了,但跟她卻半毛錢關係沒有,想想當時差點因為這個回不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坊間傳聞的版本也很多,主要都是描繪穆王和豫王如何癡情,還有鍾素素如何美如天仙的。
作為事件的親曆者,花好表示,她們說的有一半以上是真的,但是鍾素素並不是多麽貌美如仙,隻是她身上那種溫柔如水又渾然天成的媚,真真是勾人,別說男人,就是她一個女子,也忍不住心生愛憐,恨不得她要什麽,立刻就給她什麽。
唉,這樣一個女子,卻在權貴之間疲於周旋,又身不由己,實在是十分可憐,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尼姑庵怎麽樣了,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清淨。
第二日,花好收到了武月的消息,說是事情已經辦妥了,花好不方便出門,便拜托外麵的小廝,拿了銀子到藥鋪去買土茯苓,還囑咐他這藥材十分有用,務必買到。
那小廝為人老實,又在花好那裏看過病,心裏十分感激花好,聽了這話立刻就去辦了,但誰知傍晚回來的時候,卻哭喪著一張臉。
“花好姐姐,對不住,我跑了整個淮州城,都沒買到土茯苓……”
誰知花好卻頗有喜意,拿了幾個銅板塞給他:“沒買到也不要緊,這是給你的跑腿錢,拿著啊!”
小廝有點莫名其妙,但得了銅板,也就沒有多問。
然而這一天,整個淮州城的藥鋪掌櫃們卻全都懵了。
明明土茯苓並不是什麽名貴藥材,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多人要買呢?
明明平日不是稀有的藥材,怎麽卻偏偏斷貨了呢?
正趕上斷貨的時候遇到大主顧,說出十倍的價錢也要買到,這不是坑人嘛!多好的賺錢機會啊,就這麽失去了!
於是這幾日,土茯苓的斷貨和神秘主顧的高價,徹底攪亂了淮州一帶的藥材市場,導致從淮州為中心,向外延伸一百裏,所有地方的土茯苓價錢都水漲船高,然而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土茯苓卻仍然是斷貨,賣家那裏,連一兩都沒有。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土茯苓的價錢蹭蹭往上漲,幹瞪眼,沒辦法。
這幾日花好不知道為什麽特別忙,好像突然之間府裏的下人們忽然就都不舒服了似的,一個個排著隊來小院找她,讓她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這天好不容易忙完,抽出點空閑,花好連忙跑出去,到了武月府上。
武月身子恢複了許多,寶寶也健康惹人愛,如今也已經起了名字,大名叫做李燕姝,小名叫做似錦。據武月說,這小名還是想到花好的名字,取“花開似錦”之意,為的是不忘花好的救命之恩。
花好隻覺得受寵若驚,從奶娘手裏接過小似錦,好生逗了逗,這才和武月說起了正事。
談到近來土茯苓價格飛漲,一金難求,武月笑的花枝亂顫,但笑過之後,卻又擔憂地對花好道:“咱們這麽做,是不是會害到他人?這土茯苓斷貨這麽久,倘若有別人也需要這味藥,那豈不是被我們連累?”
花好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忙安慰她:“放心,平常的方子裏,土茯苓都可以用別的藥替代,唯獨這‘輕粉’,萬萬少不了土茯苓這味藥。這土茯苓價格飛漲,必定是施迎興在背後求藥,隻可惜這是淮州不是京城,嗬嗬,他不論花多少錢,就是求不到!隻好受那全身潰爛之苦了。”
想到施迎興那惡心的嘴臉,還有後來對付她的手段,花好就覺得渾身暢快。
但是暢快過後,日子也不能一直這麽下去。
“好姐姐,適當的時候,還是讓土茯苓現市吧,總這麽斷貨下去,終歸不是正經事。”
武月笑著點點頭:“你放心,我懂得,不過那施迎興正求藥,不如讓我那朋友趁此機會好好賺他一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不賺白不賺!”
“說的也是!”
兩人定下了計策,又說了一會兒話,花好就回侯府去了。
正如他們所料,此時此刻,施迎興正遭受著全身潰爛之苦,而最最能解救他的輕粉,卻因為少了一位土茯苓而不能成藥。
“滾!滾!全都給我滾出去!”施迎興大吼著,把屋子裏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外砸,“看我受罪,你們是不是特別高興!哪天我死了,你們就徹底高興了!”
丫鬟小妾們全都嚇壞了,見此情形全都退的遠遠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成了施迎興手下的犧牲品。
要知道前幾日夜裏他還專門抓了兩個丫鬟進房,但因為生著病,不能人道,就生生折磨了那兩個丫鬟一整夜,第二日是昏迷不醒被抬出來的,兩個人都渾身是傷,過了沒幾天,就接連沒了。
施迎興砸完了屋裏砸屋外,從門口一直砸到院子,所到之處東西器物無一完好。到最後終於沒了力氣,又開始抓心撓肝起來,沒辦法,他身上實在是太癢了,到處都是潰爛,一碰就流膿水,又癢又惡心,簡直就不像是個人!
“側妃娘娘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一旁手足無措的下人們紛紛舒了口氣,跪下行禮。
不多時,便見一個嫋嫋娜娜的身影,在丫鬟們的簇擁下快步朝院子走來,不是別人,正是施迎興的姐姐,如今的太子側妃,施萍兒。
施萍兒一進院子,看到施迎興跌倒在地,連忙跑過去扶起他來,滿臉心疼:“興兒,你怎麽成這樣了,快起來!”
下人們見狀,連忙去扶,施萍兒惱怒下人們照顧不周,轉身挨個賞了一個巴掌:“你們這些蠢奴才,竟敢讓主子跌在地上,我看你們都是不想活了!”
下人們唯唯諾諾,呼啦啦又跪倒一片。
“姐姐,可找到藥了?!”施迎興一把抓住施萍兒,哀聲嘶吼。
施萍兒連連點頭:“找到了,找到了,姐姐專門托人從京城加急送來的,如今已經去做輕粉了,你快跟姐姐進屋去休息休息!”
眾下人合力把施迎興扶進了屋子,施萍兒屏退左右,替他擦了擦額角上的汗,低聲道:“這次的事,我也讓人去查了。”
施迎興喝了口水,喘了半天,才道:“有結果了?”
土茯苓突然斷貨漲價,還偏偏是在他急需的時候,施迎興不是傻子,要說這裏麵沒有貓膩,他當日不信,所以讓姐姐幫他找藥的時候,也順便讓她查了查,這其中,到底是有什麽人在搗鬼。
施萍兒眼裏露出惡狠狠的光芒:“我已查到了,這背後,是一個姓王的藥材商在搗鬼,他控製著淮州一帶的藥材,明明有土茯苓,卻不肯賣,導致土茯苓斷貨漲價。”
施迎興惱道:“這姓王的,跟我有過節?!”
施萍兒皺眉:“我查過了,沒有,他應該是受人指使的。他雖然隻是個商人,但是背後也很有背景,一時動不得他,所以我們還是直接查指使他的那個人。”
“可查到了?”
施萍兒停了一會兒,繼續道:“也不算真的查到了。我隻是查到這姓王的是達州人,而這淮州城府尹的夫人,也是達州人。”
施迎興皺眉:“這又有什麽關係,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什麽府尹夫人,也跟府尹沒有過節!”
施萍兒道:“是沒有過節,但是你跟這夫妻倆的救命恩人有過節啊。前些日子,這個府尹夫人難產,正巧在城門碰上了那個叫花好的丫頭,被花好救了一命,從此他們家就把這臭丫頭奉為上賓。依我看,這件事,八成就是花好那個賤婢指使的……”
施迎興有點懵:“花好是誰?我怎麽不記得什麽時候惹了這麽個女人?”
施萍兒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你啊,平常就是太貪圖那些小丫頭們的顏色,到處惹風流債,到如今惹了誰都記不得!要不是你到處留情,怎麽會得這麽個病,你還不知悔改!”
被親姐姐這麽一罵,施迎興頓時萎靡了下去:“姐姐教訓的是,我病好之後,再也不亂惹那些桃花了……”
施萍兒看著自己弟弟一張蠟黃的臉,心下滿是心疼,但又不忍心跟他說出真相——找了很多大夫,都說這個病根本沒辦法醫治,唯有等死而已。
想到這裏,施萍兒心中難過,險些滴下淚來。轉過頭去擦拭了一下,才重又回頭,笑道:“你知道悔過就好了,咱們家如今正蒸蒸日上,你要什麽有什麽,可得好好保重身子,不然這些玩樂的東西,哪有福分享受。”
施迎興連連點頭。
施萍兒這才道:“這個花好,就是那天在定北侯的壽宴上,說你有病的那個,你想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