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姑娘身上真香啊
她平日雖然不常去大廚房走動,但是府裏有這麽個傻丫頭的事,卻是早早就知道的。按理說,就是再不濟,侯府這種高門大戶的地方,也不可能收留一個傻子當丫鬟,但是侯爺卻偏偏把她帶了回來,安置在了府裏。
侯夫人不太得寵,因此侯爺的一舉一動她都頗為在意,今兒個聽說了趙嬤嬤母女的事,得知花好不傻了,立刻就讓月雯過去領她來。能讓侯爺親自領回來安置在府裏,這個丫頭必是有什麽特殊之處,讓她上筵席去漲漲臉麵,侯爺或許會因此歡喜了,多到她房裏來坐坐也說不定。
畫好了妝,月雯對鏡一歎:“真真是我見猶憐啊!”
花好被說的不好意思,莞爾一笑:“好了姐姐,咱們快去幹活吧,再晚就要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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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雯安排的任務很簡單,就是端酒上桌,然後每人一個,守在那些貴公子的身後,看杯裏的酒沒了就給滿上就行。
花好排在隊伍的最後麵,外麵回廊上燈光不太亮,她看不清前麵的人都有誰,等走進大堂之後才發現,前麵隔了三個人的那位,正是今天下午被她一個過肩摔摔在地上的玲兒。
照月雯的說法,這種筵席不是誰想來誰就能來的,玲兒能出現在這裏,多半也是靠了她娘趙嬤嬤的臉麵。由此推斷,看來今天下午的那件事,最後應該是沒鬧到王妃那裏,趙嬤嬤和其他三個人,多半是私了了。
然而廳堂通明的燈火下,玲兒臉上的紅腫十分明顯,盡管她撲了厚厚的粉,還畫了一個妖妖嬈嬈的妝。
菜肴已經都上來了,她們站定之後,貴公子們便紛紛從前堂移步到了這裏。
絲竹清唱,歌舞開場。
花好打量了一下自己前麵的這位貴公子,隻見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正襟危坐,反而端著酒杯,斜斜倚在那裏,頗有些慵懶的氣度。
他頭戴翡翠冠,玉簪綰發,身上一襲竹青色長袍,花好在後麵,看不到他的長相究竟如何,隻能看到他的側臉,但覺一雙眸子閃閃發亮,好似珠玉照人。
花好一怔,忍不住感歎,這才是美人胚子啊!一個男人,居然能這麽好看!
趁著倒完酒的間隙,花好又悄悄抬眼,看了看今日的壽星,定北侯。
侯爺坐在最上首的輪椅裏,頭戴白玉寶冠,身穿玄色紗袍,雅致而從容。隻這麽一瞥,花好不由嘖嘖,侯爺果然還是侯爺啊,就算是個殘疾,但也劍眉星目,氣度雍容。
當然了,大堂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麽好看的,比如玲兒麵前的那個公子,就十分辣眼睛。
身上的衣服是大紅配大綠,頭冠之上碩大的寶石幾乎壓斷了脖子,金戒指玉扳指把五根手指占滿,笑的時候還故意揚起,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暴發戶一樣。
最惡劣的是,玲兒上前給他倒酒,他看玲兒的手白白淨淨,還故意捏了一把。
花好看的一陣惡心,忽聞耳邊一聲輕響,忙轉過頭來,便見自己這邊竹青公子手裏的酒杯空了,他的人也向後倚了倚,側臉過來,雙眉一挑:
“姑娘,倒酒。”
那聲音清淳凜冽,如陳年佳釀,再加上嘴角懶懶散散的笑,花好的心,忽然間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撩了一下似的。
他目光灼灼,花好被看得不自在,連忙低下頭去,上前倒酒。
誰知這人卻又忽然湊近了她的耳邊,輕呼一口氣,笑聲低沉而深濃:
“姑娘身上真香啊。”
這麽好看的人,居然是個登徒子!
花好在心裏撇撇嘴,打算趕緊倒完酒就退到後麵去,然而還未動作,便聽“啪”的一聲脆響,似乎是什麽東西碎了。
絲竹聲頓停,所有人都轉頭向聲音發處看去。
花好也瞧過去,不禁一怔,隻見玲兒麵露驚恐之色,站在那裏微微發著抖,腳下是一隻已經摔碎了的酒壺,。
歸她伺候的那個暴發戶正大力揮著手,像在驅趕蠅蟲一般:“我呸!怎麽這麽醜,嚇死本公子了!走走走走趕緊走,不想看見你!”
花好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想來是這位暴發戶酒杯裏沒酒了,玲兒上前去倒酒,他本來就在吃玲兒的豆腐,拉拉小手,自然也得看看臉,誰知道這一看,卻瞧見一副鬼一樣的妝容。
暴發戶嚇著了,使勁推了她一把,然後玲兒手一滑,就把酒壺打翻在地了。
玲兒哪裏見過這架勢,連忙跪倒在地:“公,公子,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公子原諒……”
暴發戶還在為自己所受的驚嚇義憤填膺:“你長成這樣,還敢往本公子身邊湊,還叫不是有意?這定北侯府裏,就沒有一個能看的丫鬟了嗎?!這樣的丫頭也能進來伺候!”
一邊說,一邊伸腿踹了玲兒一腳,玲兒頓時滾了老遠,爬起來又跪伏在地。
廳堂裏忽然安靜了,不多時,聽得上首侯爺輕聲一咳,曼聲道:“下人無狀,讓施公子受驚了。還不退下?”
玲兒連忙磕了個頭起身,飛也似地退走了。
“迎興兄,咱們這是來給侯爺祝壽,又不是去別的地方,怎麽還挑好看不好看啊……”周圍一聲低低的哄笑。
那暴發戶施迎興冷笑道:“祝壽怎麽了?別管什麽席,伺候本公子的丫鬟都得好看才行!要不然這酒怎麽喝得下去?!”
花好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
這時,身前那位登徒子忽然笑道:“施公子此言有理,不知道這滿堂的丫鬟,施公子看上了哪一個呢?”
施迎興頓時來了興致,目光在堂上掃過,片刻後抬起手來,不偏不倚,堪堪正指在花好身上:
“我就要她!”
滿堂的目光頓時都盯在了花好身上。
老實說,前世今生,花好還真沒被這樣齊刷刷地看過,何況還都是男人。
那些目光裏,夾雜著意味不明的曖昧,還有低低的私語聲。
“還真是個美人胚子啊!”
“落到施迎興手裏,可惜了!”
花好迅速在心裏權衡利弊。
侯爺就算再不受寵,也是堂堂定北侯,大梁皇帝的親皇孫,敢這麽不把定北侯放在眼裏,仗著酒勁大鬧壽宴,施迎興背後的勢力,肯定也不一般,而且看他這幅樣子,幹這種欺男霸女的事,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若是過去,定然難逃虎口。
可是身份懸殊,她又做不了主,定定神,花好抬頭,寄希望於上首的定北侯,誰料定北侯卻微微點了點頭,那意思就是示意花好可以過去。
這什麽侯爺啊!
人家大鬧壽宴挑三揀四,他卻連點脾氣都沒有!
好呀,主子沒有脾氣,那可就別怪她這個丫鬟有脾氣了!
在那施迎興醜陋的臉上上下掃了兩圈,花好心裏有了主意,誰料還沒開口,身前那位懶懶散散坐著的登徒子卻出聲了:
“侯爺這府上,還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