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灰燼
是的，不管是否有別的更好的方法，這都是最直接最有效的。
隻要，找到替罪羊就行了。
並且，必須要給Giotto正名，徹底洗清他身上莫須有的罪名，並保證以後也不會有。
千洛皺了皺眉，感覺頭一陣眩暈。
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
他努力將那種感覺壓了下去，傷口傳來陣陣刺痛。
就算是用魔力硬生生逼出來的傷口，那也很疼啊。
千洛躺在地上，頭發散落一地，他的頭被人狠狠的踩著，粗糙的地麵把臉頰磨得血肉模糊。
人類啊……
他的眼睛不帶任何情緒。
隻要裝作很悲慘很痛苦的樣子，他們貌似就會變得很高興。
雖然隻是演戲，但是有個人好像也跟他一樣格外痛苦。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麽，Giotto。
千洛的眼睛對上了他的。
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憤怒、痛苦以及掙紮。
Giotto一向是個聰明的孩子，一定已經知道我要做什麽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悲鳴出聲，右手被人用腳碾壓著。
沒事，反正我也不會死，也死不了。
Giotto不是知道的嗎，過一會兒大家就能在城堡裏悠閑的喝下午茶啦。
被定身和禁言的感覺不好受，但我實在不知道你會不會做一些傻事。
你是那麽溫柔的人。
你是那麽溫柔的人……傑斯神父眯起眼睛，裏麵滿滿的都是惡意，然後，他對著Giotto這麽說：“Giotto，就由你，來為魔女處刑吧！”
畢竟，你是那麽溫柔的人。
“這可是，讓你背負上罵名的罪魁禍首啊。”
他並不知曉Giotto跟這個少年的關係。
但是，讓Giotto把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或許是一個完全無辜的人殺死，這已經足夠讓他感到痛苦了。
畢竟，你是那麽溫柔的人。
隻要Giotto表現出一點猶豫或者拒絕的意思，那他就完蛋了。
這可是魔女的殘黨啊！讓民眾們陷入痛苦的罪人！掀起戰爭，點燃戰火的，萬惡的魔女！
這裏的所有人都恨不得親手將魔女殺死。
無數雙眼睛無神的瞪大，看向Giotto。
燒死他，殺死他！
動手啊！
動手啊！
——動手啊！！！！
Giotto沒有動作，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少年。
傑斯神父的唇角一點一點勾起，他故作可惜的歎了一口氣，正準備數落Giotto猶豫的罪行，卻被打斷。
“好的。”
感受到某種禁錮被解除，Giotto麵無表情，看著地上的少年，凝視著他那雙跟自己一樣的金眸。
“好的，”他重複了一遍，“由我，來動手。”
哼。
傑斯神父的內心有些不滿，但隨後還是愉悅的笑了起來。
他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人將少年駕到了火刑架上並死死的綁住。
隨後，他對著四周的民眾們揚聲說道。
“這一切都是主的旨意，是主將魔女帶到了這裏！是因為主的慈悲，是因為萬能的主！”
“而Giotto，”他麵帶笑容，“是我們誤會了Giotto，他的火焰，正是能洗刷罪惡與黑暗的！！”
“現在，就由Giotto，給魔女帶來最後的毀滅！！”
像是響應神父的話語一般，民眾們頓時響起一陣歡呼，眼睛裏都帶上了興奮。
Giotto一步步的走近火刑架，從眼睛裏看不清他的情緒。
然後，他在千洛麵前停下來，抬起燃著火焰的手。
站得遠的眾人看不清，但是距離Giotto極近的千洛卻看得清清楚楚。
Giotto的手在顫抖，雖然本人在竭力的抑製，卻依然在顫抖著。
千洛忽然想摸一摸他的頭。
奈何他的全身上下都被綁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得。
而且，這個舉動明顯會引起眾人的懷疑。
他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頓了頓，然後猛得狂笑出聲。
“愚蠢啊！！！真是愚蠢啊！！！”
他的左手一個用力，掙開了繩索，代價便是被腐蝕得差不多了的左手上再次被扯落一大塊血肉。他一把拉住Giotto的衣領，將他扯向自己，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的距離。
“以為用火就能燒死我、燒死魔女嗎！！？真是愚蠢至極！！！”
他嗤笑著，放開了Giotto，改為抓著他的手腕，那雙金眸帶著嘲笑，看向傑斯神父以及他身後站著的教徒們。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神！！我是不會死的！！百年過後，我依然會現身於此世！！”
Giotto驚愕的瞪大了眼睛，那火焰卻已經舔舐上了眼前人的身體。
“聽好了，”那人再一次重複，“我是，不會死的。”
耳邊已經響起了木頭被燃燒而引發的“劈啪”聲，他的麵容已經被火焰所模糊。
……
“終於見到了，你這，耀眼的火焰。”
微風帶來了他最後的低語。
“我果然，最喜歡了。”
然後，消散。
再無聲息。
Giotto沒有流淚。
感到悲傷的程度，驚訝於自己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像是眼睛裏所有的水分都被這火焰蒸發了一般，幹涸得可怕。
他依舊麵無表情，轉身看向傑斯神父。
“這樣就可以了吧。”
這樣就，可以了吧。
“那麽，魔女既然已經除去，請恕我失禮。”
民眾們正在歡呼，高興於戰爭的結束，畢竟，魔女都已經不在了，戰火也一定會停熄的吧？
往日裏，他還會為這一景象歎息，可是現在，心情卻像死水一般。
Giotto不再理會傑斯神父，轉身便走，披風在身後揚起一陣風。
沒事的。
他這樣對著自己說。
放心吧，那個人不都說了嗎。
魔女是，不會死的。
所以，隻要回到去，說不定還會見到他喝著紅茶看著自己笑呢。
所以，沒事的。
“回去了。”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剛帶著人趕過來的G，頭也不回的越過他。
“怎麽回事？”G不明白情況，他望著廣場中央還在延燒著的木架，隱約感覺到了什麽。
“感覺，Giotto……有點可怕。”藍寶也不敢抱怨白跑一趟了，他小心翼翼的說著，看向Giotto的背影。
平時在他們的首領身上，感覺到的隻有溫和。
到底，發生了什麽？
***
騙子。
魔女啊，果然是滿嘴謊言。
Giotto望著那一地的灰燼。
他在趕回城堡後，便將整個城堡都找了一遍。
可是都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然後，他就又毫不猶豫的回到了這裏。
途中下起了雨。
這在西西裏的夏季，是個很罕見的現象。
雖然隻是鵝毛細雨。
街上路上的行人因為下雨，幾乎都消失了。
所以他就算回到了這裏，也沒有人看見。
細密的雨絲從天空緩緩飄落，他一開始來的時候，火焰還在燃燒著。
Giotto便站著，看著那火焰將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最後隻餘灰燼。
因為不放心跟著來的G沉默著，靠在遠處的牆上。
Giotto緩緩的半蹲下，用手將那些灰燼用手攏在了一起。
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直覺已經告訴他答案了。
那個，多次幫助他死裏逃生，幫助他做出許多正確選擇的直覺。
也許最初是被那個人用什麽手段給蒙蔽了，所以他才會相信了。
但是，現在他卻無比清楚的知道。
——那個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就算是鵝毛細雨，但是站在雨幕中久了，也會感到潮濕。
Giotto半蹲著，用手攏著眼前的灰燼，卻忽然發覺頭上投下了一片陰影，隔絕了細密的雨絲。
“大哥哥，你這樣的話，很容易感冒的哦。”
甜甜的，屬於女孩子的聲音響起。
Giotto抬起頭，就看見小女孩正打著傘，並幫他也擋住了雨。
“——盧娜。”他的眼神平靜無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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