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04
我醒來的時候，床上就剩下我一個人，並沒有我想象中晨起間的耳鬢廝磨。我看見季明坐落地窗邊抽煙，洋洋灑灑細碎的陽光落下來，白色的煙霧中，朦朦朧朧地看著他的側臉。我輕輕地咳嗽一聲，他轉過頭看著我，背對著陽光，光線很暗，我眨了眨眼，還是沒能看清原本清晰可見的臉。
他將煙掐滅，走到床邊，將我的髒衣服扔給了我，“昨晚是我對不起你……”
我以最快的速度分析了他這句話的意思，回了他：“是我心甘情願的，你知道的……”
他將手中的衣服一摔，我看著他，他的眼裏滿是憤怒，“我不需要你心甘情願，我以前就和你說過，我和你沒有未來，徐澤之……我不想傷害你，以後……不要再聯係了……”
我將季明心裏的另一個我殺死，我自己在他心裏也跟著死了。
我顫抖著身子，並沒有說話，他似乎很不耐煩，走到桌上，抽出煙盒裏的煙，又點上。並不是我不想離開，而是我身上太疼了。
他抽了一根接一根，我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大概是以我目前能發出的最穩定的聲音問他：“能借你這裏的浴室洗個澡嗎？我身上……還有點難受……”
他張了張嘴，大概是想說什麽，卻還是選擇沒說，隻是點了點頭。我盡量讓自己走的平穩一些，裹著襯衫進了浴室。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滿是傷痕累累，不僅是身體。我試圖讓自己放鬆，站在溫熱水下，衝洗自己的身體，這還是我第一次用季明家的浴室，用他用過的洗發水，用他用過的沐浴乳，身上都沾滿他的氣味，這樣的感覺讓我無比地迷戀，像一個變態一樣，偷偷的沾染收藏喜愛之人的東西。
我洗了很久，洗到季明已經不耐煩地來敲浴室的門，我裹好了浴巾出來，他站在門口一怔，別過了頭，想來是不想看到我的臉。
“能借一套衣服給我嗎？”想來我不用說他也明白，那髒兮兮地衣服穿出去，恐怕要讓人笑話。
他二話沒說取了一套衣服給我，褲子很長，袖子很大，我穿著他的衣服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一樣，我將袖子卷起，褲腿卷起，用袋子裝著自己髒兮兮的衣服，將他給我鑰匙放在桌上。
他手裏還夾著點燃的香煙，我想叫他少抽一點，後來想想他大概也不願意聽，索性就算了。
我打開門，想著這也許是我和他見的最後一麵，我殺死了另一個我的時候，同時也殺死了自己。但我還是想同他說最後一句話，盡管有些無厘頭，“嗨，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他愣了愣，看著我沒有說話，季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他也不關心我話裏的意思，我關上門，將我和他隔離開，從此以後，我們將是兩個不再相交的平行線。
我打了車回家，去樓下的藥店買了藥，擦了藥，也吃了點藥，可睡到半夜還是有點發燒，我起床倒了杯水，喝完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想來如果繼續燒下去，我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看見。
我聯係了編輯，交了自己寫的最後一篇稿子，原本合約就要到期，如今剛剛好解約。我想出去走走，也許再也不會回來，這座城市留下了太多的回憶，我怕留在這裏我會繼續想起些東西，想起季明留在我心裏最燦爛的笑容。
我簡單地收拾了行囊，花了一天的時間，將家裏裏裏外外地收拾幹淨，我一直給季明留出來的房間他從未來住過，也不知道他喜歡不喜歡，唯一的遺憾大概是我給他鑰匙好幾年，他卻從未踏入過。
我背著簡單的行囊出發，帶上最後留給自己生活的全部家當，換了手機號碼，拋棄了自己多年積累的人脈和一切。我先是在周邊的城市轉了一轉，最後選擇去沿海城市，一個人走了很多路，坐了很多車，看過山，見過水，唯一遺憾的是不能和季明分享我所有見聞的一切。
我回到A市是一年以後，身上的積蓄花沒了，沒有辦法，我準備回來將最後留著的那棟房子賣了，然後去沿海城市生活。
我先是在網上找到了中介，中介收一些傭金，也省去了我很多的事情。我剛下飛機，中介就打了電話給我，他已經帶了買家在小區門口等著，好在前一天他和我打了招呼，我也有些準備。我打了車到了小區門口，和買家連連道歉，讓他們等了半個小時。買家的脾氣倒是挺好的，笑著說沒事，隻是我心裏有些歉疚。
我帶著買家和中介上樓，我打開家門，卻愣在了原地。
季明怎麽會在我家裏？
我意識到自己也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沒有等季明開口，我立刻和中介買家解釋了一番，季明黑著臉站在一旁，顯然是很不高興。這次買家倒是沒有好脾氣了，罵了我一通，中介更是格外的生氣，可奈何又不能對我怎麽樣，隻能掃興而回。
我送走了中介和買家，回了家裏。季明坐在沙發上，依舊一言不發。
“你……你怎麽會在我家？”
“是你給我的鑰匙，你忘記了？”
我噎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季明會在我走後來我家，這讓又對他產生了一些美好的臆想。
“我沒忘記……我不是早就給你了嗎？”我說話的聲音很小，頭也低著，他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他沒說話，自顧自地進了房間，倒是把我扔在了客廳，我有些懵，這明明是我的房子，我的家，他卻像個主人一樣。
我不敢亂動，坐在沙發上摳著手指，過了大約十分鍾，他抱著一個紙箱子，走到我麵前。我愣了愣，看著他將紙箱子重重地放在茶幾上，我看著箱子裏的東西，我的想我的臉色此刻大概是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對不起……”我說的很小聲，他看到我騙他的證據，那些信，原本被我藏在櫃子裏，如今卻被他發現。其實我原本就想給他看的，想邀請他到家裏來和他坦白，所以櫃子菜沒有上鎖，但他一直不給我機會，如今被他發現也算是給自己和季明一個徹底的了結。
“除了對不起你就沒別的想說的了？”
我耷拉著腦袋，搖了搖頭，我已經沒什麽可以和季明說的了，唯一想說的就是對不起，可他大概也不太想聽。
季明蹲在我麵前，手指挑著我的下巴，姿勢太過曖昧，讓我的臉有些發燙。我一直不敢正眼看他，如今逼不得已與他對視，他最近過的應該很疲憊，下巴處冒了很多青色的胡渣，都沒有來得及清理。
“既然你沒什麽想說的……”
季明的手指一直在摩挲著我的下巴，我有些情難自禁，耳朵裏根本聽不進去季明說的話，我眼神閃躲，還在想季明這些舉動到底是何用意，隻感覺溫熱的唇瓣貼在了我的唇上，我嚇得瞪大了眼睛，一把推開貼在我身上的人。
“你……你……”我捂住嘴，不敢置信剛剛發生的什麽。這是季明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吻我，不是我偷親他，也不是他喝醉，是他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幹了什麽的情況下，用戀人間表達愛意的方式，親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