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反複分析
安隆嚇出一身冷汗,不住聲的求饒磕頭,嶽貴妃身邊的茹芸實在看不下去,便上前小聲道:“娘娘息怒,如今就算追究這些,終究也是無濟於事了。奴婢倒覺得,安公公是因為這事兒做的不好,所以有些杯弓蛇影,一聽了消息就慌張起來。其實就算那位蘇姑娘去了廢廟又如何?她再有本事,也沒長前後眼,就算那裏留下蛛絲馬跡,讓她得知了當日曾有人在裏麵,被芳嬪娘娘遇到,那又怎樣?她能知道那裏的人是誰嗎?她就有通天的能耐,也不過是查到此處為止,再沒辦法查下去的,安公公隻管像往常一樣,該怎麽辦差就怎麽辦差,我不信,她蘇蘭心有這麽大的膽子,什麽證據都沒有就敢闖進玉寧宮,問話於安公公?”
一番話說得嶽貴妃和安隆都轉怒為喜,嶽貴妃便看著安隆道:“你敢確定,當日看見你們的隻有芳嬪,再沒有第二個人?”
“是,奴才敢對天發誓,這種事情奴才怎會不小心。就是芳嬪,那也實在是個意外,誰能想到她偏偏去了倚翠亭,然後還跑去了廢廟……”
“行了行了。”嶽貴妃揮手打斷安隆的話,接著鬆了口氣,喃喃道:“沒人看見就好,茹芸說的沒錯,就不信蘇蘭心還能往下查,我這玉寧宮,也是她一個醜女能夠闖進來的?”
一麵說著,就走回榻上坐下,見安隆還跪在那裏,她便冷哼道:“起來吧,素日裏看你是個穩重的,誰知大事臨頭,竟然這樣沉不住氣,還不如茹芸一個女流之輩。”
安隆忙陪笑道:“茹芸姑娘是娘娘調教出來的,自然聰明伶俐,奴才哪裏比得上?再說這事兒到底是奴才做的不好,留下這麽大一個首尾,所以一聽見什麽風吹草動,奴才就關心則亂了。”
“夠了。”嶽貴妃忍不住笑了一聲,啐道:“呸!不說你無能,倒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剛剛慌了神兒的時候,怎麽沒有這份機敏?”
安隆陪笑道:“奴才那會兒以為主子生了奴才的氣,要把奴才攆出去,所以又是害怕又是不舍,什麽心思都沒了,這會兒看見主子還對奴才笑,知道主子就算不願意見奴才,也不至於將奴才攆出去,所以放下心來,這心思就又靈活了。”
“哦?不攆你出去就知足了?到時不能在本宮麵前伺候,你還想當這玉寧宮的總管?這樣就放心下來,嗬嗬,你那心未免放得太早了些吧?”
嶽貴妃擺弄著指甲,似是不經意的冷笑幾聲,卻見安隆垂下頭,好半晌才哽咽道:“奴才從小進宮,不知受了多少欺負,後來天可憐見,當年禦花園裏投了娘娘的眼緣,來了這玉寧宮,從此後才過上這安穩日子。娘娘許是覺著這隻是舉手之勞,可對於奴才來說,娘娘這是再生之恩,奴才隻恨不能肝腦塗地報答娘娘。如今奴才做了這玉寧宮的總管,不敢說清廉如水,可在奴才心中,始終是娘娘的事大於天,在娘娘的事情上,奴才從不敢有半點兒馬虎。這次的事沒做好,就是讓娘娘厭棄,奴才也沒話說,但隻求還能在這玉寧宮,天天看著娘娘安康喜樂,奴才就知足了,總管不總管什麽的,和娘娘喜樂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一番話讓嶽貴妃也沉默下來,好半晌才歎了口氣,輕聲道:“我知道你這倒是真心話,不是因為你對本宮這份兒忠心耿耿,那麽多伶俐人,本宮何必非要抬舉你?如今看來,總算本宮這份心還沒白費。”
安隆連忙又跪地謝恩,嶽貴妃叫他起來,正要讓他去準備午膳,就聽外麵宮女熙兒說有事稟報。
這熙兒雖然不是嶽貴妃的陪嫁,卻也是她的心腹,當下叫進來,隻聽熙兒道:“明悅殿那裏傳出來的消息,說是蘇蘭心到這時候還沒過來,剛剛皇後派人傳話,說她今日不過來了。”
安隆喜道:“果然茹芸姑娘說的不錯,她可不是查不下去?不然今日怎麽就不進宮了?這定是怕皇上皇後問詢時沒話可答。”
“雖如此,也不可掉以輕心。”嶽貴妃沉聲說了一句,忽聽茹芸問熙兒道:“這是誰遞過來的消息?”
熙兒笑道:“是我打發了玉秋過去找淺綠辦點事情,從她那裏得的消息,這是再無差錯的。”
茹芸點點頭,歎氣道:“這麽看來,她還算忠心。”
安隆笑道:“這事兒遲早人人都知道,她樂得做人情。倒是深紅那個丫頭,我看著她八成還是對當年小貴子的事耿耿於懷,到了明悅殿後,仗著芳嬪的勢,就不怎麽聽咱們使喚了,實在可恨。”
熙兒在旁邊冷笑道:“深紅那就是個勢利眼,小貴子百日的時候,我看還是淺綠偷偷弄了盞荷花燈,帶了點紙錢,和她一起去燒了,不然的話,她隻怕早把小貴子忘到九霄雲外去。”
嶽貴妃皺眉道:“小貴子是誰?”
茹芸忙道:“就是當日各宮主子過來給娘娘賀壽時,那個把茶水不小心灑到芳嬪裙子上的小太監,那天是娘娘的好日子,所以隻打了他二十板,後來過了一個多月,他就得暴病死了。原本這麽個微不足道的人,奴婢也不記得,還是聽人說他私底下偷偷和深紅對食,偏巧那時深紅淺綠剛剛去了明悅殿,奴婢生怕那深紅因為這個小太監壞事兒,所以著實盯了幾日,才記到現在。”
一麵說著,便看了安隆一眼,嶽貴妃心裏就清楚了:那小太監的死八成是安隆弄得。她也隱約記起這事來,生日那天出了這件事,她那會兒還想拉攏芳嬪,所以有些不高興,安隆向來是覷著自己的喜怒做事,那小太監惹了自己不快,他當然不會留下來。
“宮中這種事情還少嗎?若那深紅因此便存了心,倒不值得本宮用她了。”
熙兒心裏是有些瞧不起深紅的,宮中太監宮女若是對食,都是真心實意,許多人失了另一半,都會孤獨終老,每到忌日,也要想方設法弄些好果子,買點紙錢祭奠,似深紅這種,就太無情無義了。
不過此時聽見嶽貴妃這句話,她哪裏還會反駁?因便笑著道:“娘娘說的沒錯,這深紅倒也是個明白人,主子沒信錯她,從去了明悅殿,她送回來的消息雖不如淺綠多,倒也有幾條,而且都是有些分量的,不似淺綠那般,管什麽巨細無遺,都一股腦暗中稟報過來,這雖然也忠心,可也容易暴露了。”
“罷了,芳嬪都死了,還說這些有什麽用?”嶽貴妃說到這裏,麵色不由難看起來,咬牙道:“死得好,沒用的廢物,死了最幹淨,不識時務的東西,以為抱上了皇後的大腿,就能高枕無憂了?呸!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
茹芸安隆熙兒都知道這是主子心中一根刺,一個個忙都垂下頭,不敢多說什麽。
嶽貴妃直罵了小半刻鍾,方坐下喘氣道:“行了,你們都退下吧,讓我靜一會兒,午膳要禦膳房準備些清淡東西,昨兒那羊肉雖好,吃得我上火。”
“是。”
三人連忙答應一聲,各自退下。
……………………………………
“對一個深得君王寵愛又有了龍種的宮嬪來說,什麽樣的罪行才能有殺身之禍,甚至連累家人呢?”
斜倚在熏籠上,蘇蘭心手中拿著一本書翻看著,落花和微雨坐在她對麵的軟榻上,正在做針線活兒。忽見蘇蘭心放下書,若有所思問了一句。
“姑娘這話應該問六皇子才是,奴婢們知道什麽啊?”
落花微笑,卻見蘇蘭心泄氣道:“你當我不想問他嗎?可我怕言多必失,再讓他看出什麽來,所以打聽了一些緊要的問題後就趕緊回來了。”
“這倒是沒錯,六皇子看著就是個精明不好糊弄的。”落花將絲線湊近嘴邊,伸出雪白牙齒咬斷了線頭,然後悠悠笑道:“不過即便如此,姑娘也不該問我們,我們實在是不知。”
“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落花,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別這麽妄自菲薄嘛。”
蘇蘭心為心腹丫頭打著氣,忽聽一旁微雨道:“我小時候還沒進府的時候,曾經在一個財主家看過一出戲,說是前朝宮裏有位娘娘,因為皇帝沒有兒子,她就和人私通,生了孩子出來,被立做皇太子,結果後來被皇帝發現,就把她們全家都給殺了。”
蘇蘭心一怔,這出戲十分有名,她雖沒聽過,卻也知道。前朝也的確有這麽個宮妃,後來因觸怒皇帝被賜死,然後家族卷入通敵案,也被滿門抄斬。
事兒是真事,但和人私通生下皇子,還被立為太子的事其實都是後人編纂的,但因為是潑前朝的髒水,所以當權者自然不會追究,因此這出戲流傳還是很廣泛的,可憐那位前朝皇帝,就因為子孫不爭氣亡了國,腦袋上的帽子就變成綠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