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貪婪
再加上王昊總是有意無意在他麵前露出口風,蘇增祿這才在今日吐露此話,此時聽見彭氏問了,他便道:“你們忘了?前兩天大姐姐病了,三公子送的那東西有多名貴,那是正宗的血燕窩,我從來隻是聽說過,可沒見過,更不用提那支人參,那是長白山五百年份上的老參,就是花銀子也未必買得到。”
彭氏和蘇天茂麵麵相覷,好半晌蘇天茂方遲疑道:“我聽說,心丫頭轉手就將那人參和燕窩送去了你二叔那裏,這事兒我總覺著不尋常,如今你這麽說,我猜度著,那王家三公子怕不是對你大姐姐別有用心,隻怕他是把目光盯在四丫頭身上吧?你大姐姐看出來了,這才把他的東西送去二房,她眼睛厲害,有時候咱們都看不出的東西,她一眼就瞧準了。”
彭氏眼睛一亮,連忙道:“若這麽說,這倒是一門好親事,老爺趕緊去和小叔說說,那王家若真有意,咱們就牽這條線又何妨?你如今不是正想辦法要做皇商嗎?有王家一句話,這事兒就好辦了。”
蘇天茂傲然道:“做皇商我用得著他?放著現成的六皇子不去求,倒要求王家?六皇子知道了還不惱怒?明明之前都遞過話給我的。不過你說的倒也沒錯,王家雖是皇商,在京城卻是樹大根深,女兒嫁進勳貴府的也不是沒有,三公子更是個能幹的人物,算起來也配得上四丫頭了,就怕二弟清高,嫌棄王家不是書香門第。”
彭氏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書香門第能當飯吃不成?這些年若不是老爺,他們一家子生活就靠小叔那點兒俸祿,還不知怎麽艱難呢,能讓他像現在這般自由?俸祿也不交公,每年還有那麽多的分紅銀子,置辦那些沒用的書畫……”
不等說完,就見蘇天茂惡狠狠看過來,彭氏心中一驚,就不敢再說了,隻聽丈夫森然道:“你這混賬老婆,還想挑撥我兄弟關係怎的?沒有咱們,二弟固然要清貧,可沒有他,你以為我做生意就能這麽順風順水?大理寺卿的兄長,這招牌有多值錢你知道嗎?更何況,不是二弟,咱們就能結交到六皇子?王家會把咱們看在眼裏?”
彭氏不做聲了,這裏蘇增祿見父母完全不把自己的話聽在耳裏,便冷笑道:“你們也不用這樣相信大姐姐,叫我看,她這一次大概走了眼,反正三公子在我麵前,從來沒提過四妹妹,倒是對她很有興趣的樣子,總是旁敲側擊的問我她喜歡什麽?病好沒好?素日裏在家都做什麽,那言語形態,分明對大姐姐關心的很。”
蘇天茂和彭氏全都愣住,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不敢置信的神情,好一會兒,彭氏方壓低了聲音道:“老爺,若真是這樣,不如你打聽打聽王家的意思?他們真有意的話,這門親事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三公子年少有為,王家這一輩沒有能與他比肩的,明擺著下一代家主定是他無疑,我料著他喜歡大姑娘,大姑娘卻不夠做他的妻,即便如此,也不能太委屈了大姑娘,做個側室還是綽綽有餘的……”
不等說完,就被蘇天茂一口打斷,聽他斷喝道:“放屁,咱們心丫頭雖醜,可那也是堂堂刑部從五品主事,大夏朝民間的唯一一個女官,哪有給人做妾的道理?側室平妻也不行,必須是正妻。”
彭氏眉飛色舞道:“對啊,妾身竟把這一層給忘了,可不是?大姑娘如今是官來的,要做就必須做正妻。天啊,那王家都說是堆著金山銀山的,當日嫁女兒,嫁妝聽說擺滿了一整條街還放不下,到時候這聘禮……”
彭氏說著,就覺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再看蘇天茂和蘇增祿,也好不到哪裏去,一時間室內三人雙眼放光,看上去哪裏是人?根本就是三頭狼。
…………………………
坤寧殿中香氛嫋嫋,幾個宮女侍立一旁,連喘息聲都聽不見。
蘇蘭心坐在下首,手上捧著那杯茶,明明熱度正好,她卻隻覺著燙手。現在倒有些想念齊博了,那貨雖然不著調,還總給自己製造驚嚇,但不得不承認,有他在身邊,心中就如同有了依靠,不至於像現在一樣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上首的皇後啜了一口茶,方慢條斯理道:“昨兒皇上知道了芳嬪的事,十分震怒。如今想來,芳嬪的死確實有些蹊蹺。皇上的意思是,反正姑娘也不是外人,既然玉芙替主伸冤,那姑娘就勞累些,把這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如此九泉之下的芳嬪也可瞑目了。”
蘇蘭心差點兒把嘴裏剛喝進去的茶給噴了出來,好不容易咽下去,卻又忍不住咳嗽起來,忙拿了帕子掩住嘴,隻憋得臉都紅了。
誰和你們不是外人?皇後娘娘您不要胡亂說話好嗎?仔細看清楚,我是外人啊,外的不能再外,您不要用這種“我們是一家人”的口氣啊,會嚇死人的。
皇後看著臉通紅的蘇蘭心,也覺著這女孩子十分有趣,天知道她常見的那些大家閨秀哪個不是千錘百煉的?怎可能在她麵前如此失態?所以此時便感到十分新鮮,因為芳嬪而陰暗了一天的心情也有所好轉,一麵暗道:此子性情純真,難怪博兒對她上心,看上去也不是輕狂的,日後若成了一家人,常叫進來說說話,想必也很有意思。罷了,誰讓博兒喜歡呢,進王府就進王府吧,隻要不做王妃就好。
“皇後娘娘,民女實在不堪此大用,何況後宮中事,民女有何資格過問?求娘娘收回成命。”蘇蘭心好不容易把胸口喉嚨那股氣壓下去,連忙離座跪下推辭。
“本宮聽博兒說,你有大誌向,願意為天下冤死之人討還公道,追尋真相,什麽都沒辦法改變你這誌向。怎麽?如今芳嬪枉死,你就不肯為她追查真相了?難道她是後宮嬪妃,就該死不成?”
“娘娘,民女不敢這樣想。”蘇蘭心嚇得小臉煞白,暗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我說六皇子愛耍賴的性格像了誰?原來都是跟皇後娘娘學的。唔!如此說來,定國公當日丟了三寶,就稱病不肯見他外甥,這何嚐不是另一種方式的耍賴?我去,所以耍賴是這家人的天賦嗎?
皇後笑著道:“本宮料著你也不敢這樣想。”
蘇蘭心:……
皇後又道:“既不敢這麽想,就好好兒給本宮查到底。你還自稱民女,難道忘了自己是從五品的刑部主事?刑部不發你俸祿嗎?”
蘇蘭心:……好嘛,真不愧是母子,說話的腔調都是一樣。
皇後:“再說這也不是本宮的命令,是皇上下的令,還是說,你一定要把這命令變成聖旨,才肯接受?”
蘇蘭心淚流滿麵:“不……不用了娘娘,民女……臣……臣接受任命就是。”
“這才是識時務的好孩子。”皇後笑眯眯地:“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本宮已經告訴博兒,讓他和你一起查案。就是有一條,他雖是皇子,卻也不能隨意進出後宮,不比你方便,所以這事兒還是要以你為主,明白嗎?”
蘇蘭心更想哭了,決定等遇見齊博的時候要好好爭取一下,最起碼真到了危急關頭,鍋必須由他背一半,不求別的,自己能把小命掙出來就行。
心裏嘔的要死,還要彬彬有禮的謝恩:“臣多謝娘娘體恤。”接著問出最至關重要的問題:“娘娘是不是也派個人指點下臣?畢竟臣不熟悉後宮事務,一旦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妥,有人指點了,不至於做錯事。”
皇後微笑看著蘇蘭心,悠悠道:“博兒多次說過,你是要追尋真相的,怎麽這會兒又說這話?難道有外人施壓,你就不追尋真相了嗎?”
蘇蘭心沉默,接著才輕聲道:“回娘娘,臣接了差事,不敢敷衍了事,自然要追尋到底,有時候,哪怕拚卻性命不要,也不肯退縮。這個決心,臣是有的。然而後宮事涉皇家,是最特殊的一個地方,可謂牽一發動全身,臣年紀輕輕不識深淺,隻恐好心辦壞事。臣雖為女兒身,但若需要為真相付出性命,百死無悔,可臣還有爹娘兄妹,不能置他們於不顧,所以臣惶恐,還請娘娘體諒。”
皇後上上下下看了蘇蘭心幾眼,微微點頭,然後正色沉聲道:“你盡管去查,本宮在這裏和你交個底,皇上的意思,是一查到底,任是誰害了芳嬪,都絕不姑息,哪怕凶手是本宮,你也不必忌諱。”
蘇蘭心心道:這話隻是說來好聽的吧?真要是您的話,我難道在你麵前說娘娘,您認栽吧。我要不要命了?就是齊博,那會兒還能保證公正嚴明嗎?
正想著,就聽皇後笑道:“本宮知道你在想什麽,無妨,真要查出和本宮有關聯,你可以以刑部主事的身份去直接向皇上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