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豁然開朗
“沒有錯。”齊博鄭重點頭:“所以啊,你一定要趕緊想起來,這條腿不能白被砸折了,懂嗎?”
江雲連連點頭,忽聽身旁葉承平殺氣騰騰道:“還在這裏冥思苦想做什麽?幹脆就派人把他拿來,問個清楚明白就是。”
“你別莽撞,現在我們隻是懷疑,又沒有證據,再說江雲遇險的事直接關係到三件寶物的下落,我們最終的目的是要順藤摸瓜,追回三件寶物,所以每一步都必須要推測的基本無誤,才能將賊人一舉擒獲。像你這樣魯莽,除了打草驚蛇之外,屁用沒有。”
堂堂皇子竟然爆了粗口,可見他此時對這表哥是有多麽看不順眼了。
“原來破一個案子竟還要這麽麻煩。”
葉承平坐了回去,齊博瞪他一眼,冷哼道:“不然你以為呢?辦案的官兒跑去嫌疑人那裏一站,來一句‘從實招來’,人家就招了?幼稚!”
堂堂世子,好歹也是二十五六歲的人,竟然被表弟說幼稚,哪怕這個表弟是皇子,這可也讓人有些下不來台,尤其還是在江雲身旁,於是葉世子氣不過的下場就是拂袖離去。
齊博鬆了口氣,對蘇蘭心道:“可是將這家夥給弄走了,不然他要老是這麽賊心不死的,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向舅舅交代。”
蘇蘭心哭笑不得道:“難道你以為世子這一次拂袖離開,就能死心了?”
“呃……”齊博呆了一下,接著搖頭道:“算了,不管了,他那情愛的小苗兒,我能掐死一次是一次。”
蘇蘭心:……
江雲:……
“行了,說回正事兒。承平剛才是負氣跑了,等他回過味兒來,想起這是關係到三件寶物去向的大事,保準還得折回來。”
齊博拍拍手,一副速戰速決的模樣,看的江雲更加無語,暗道王爺,世子爺才是真正的苦主吧?您怎麽倒比苦主更積極,還不讓人家苦主參與,要不要這麽反客為主?
當然,這些話也隻敢在心裏腹誹,江雲可不敢說出來找不自在,因苦笑道:“王爺,這個……我一時之間實在想不起我和那杜大夫到底有什麽淵源,腦子裏沒有記憶,這……逼我也沒辦法啊。”
“會不會是他的模樣讓你有些似曾相識……不對,我的意思是說,他的膚色,就算是匆匆擦肩而過,你應該也有些印象,他的膚色光滑油亮,陽光一照,甚至還能隱隱透出一點青藍,對不對?我看過這樣膚色的人,船夫和采珠女……”
蘇蘭心準備將自己發現的疑點挨個捋一遍,看看能不能幫助江雲想起,不料她第一個疑點還不等說完,就見江雲整個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地大大的,呼吸也急促起來,於是蘇蘭心也不敢再說話,生怕打擾了他的思路。
“水賊……是水賊。”
江雲猛地大叫一聲,齊博精神一振,立刻上前問道:“是水賊嗎?那個杜大夫,他其實是水賊?所以你從前看見過他?”
“沒有。”江雲搖頭,但轉眼就又沉聲道:“剛才蘇姑娘說起這人的模樣,我忽然間就想起來了,當日我看著他那點奇怪的熟悉感,原來竟是因為這個。王爺和姑娘應該記得,我當日曾經被水賊擄去,在他們那裏足足呆了一年多,沒錯,大部分的水賊就是這個模樣,皮膚油亮,隱透青藍,因為他們一年中倒有大半是在水裏,鑿船打劫無惡不作。他們很少上岸,除了三年前那一次,金陵城再沒聽說過這樣的事。”
“三年前那一次?”蘇蘭心問出口才想起這事兒自己也聽說過,果然,就見江雲點頭道:“是啊,三年前曾有一夥水賊上岸劫掠,好像還劫走了幾個女子,後來遭到官府圍剿,幾個女子被救了回來,水賊們也是在那一次元氣大傷。”
“水賊,水賊……難道這個杜大夫有可能是水賊?”
齊博手指輕點桌麵,隻見蘇蘭心點頭道:“如果是水賊,那倒可以解釋他為什麽會是這樣的膚色了。隻是……水賊的話,為什麽會怕江雲?”
齊博白了她一眼,搖頭笑道:“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水賊那是能見光的身份嗎?就算現在他們不操持這份沒前途的職業了,可一旦被人發現送官,照樣是要蹲大獄的。”
蘇蘭心道:“雖是如此說,可你聽聽江雲的話,分明剛看到那杜大夫的時候,他一點兒也沒認出來,這就說明他從前和杜大夫根本沒有任何交集,杜大夫怎麽就至於心虛到這個地步?甚至要殺人滅口,他就不怕這更暴露了他的身份?”
“為了以防萬一吧。事實上,江雲雖然命大沒死,可若沒有他去給月姨娘診病,讓你瞧出那麽多破綻,過來提醒這家夥,他大概到死都想不到被滅口的原因是在那杜大夫身上。”
蘇蘭心道:“我卻覺著不然,他這未免太過小心了,照你所說,就算認出身份,也不過是去蹲大獄,而且江雲還未必會去告官,甚至很大可能是認不出他的,到這個地步上,他還要殺人滅口,除非是有比他身份暴露更加重大的事情,一旦敗露甚至可能招致殺身之禍,所以才會讓他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隻因為匆匆一麵,竟然就想到要殺人滅口。”
齊博道:“蘇姑娘是指禦賜三寶?”
“沒錯。”蘇蘭心斬釘截鐵道:“他可能是水賊,又是常媽媽的二女婿,偏偏那天晚上又是常媽媽守夜,這幾個情況合在一起,就足夠惹人懷疑了。而且這樣一來,許多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也就都有了答案。例如那天酒樓上,我們曾經商議過,說國公府仇人不可能這麽多,那麽這個盜寶的人很可能就是為了求財,可若是女人的話,很難下得了這個狠心。但如果常媽媽這位女婿是個水賊,那他可不會管國公府的死活。”
江雲在一旁插口道:“對對對,水賊最是心狠手辣,我從前在賊窩裏……罷了,那些前塵往事,真是想一想就覺著揪心,還是不要提了。”
蘇蘭心知道他必定是看見了許多慘事,她心地善良,也最聽不得這個,江雲不說,倒正合了她的心意,因點點頭道:“水賊不但心狠手辣,而且他們搶劫商船,所獲的東西全是賊贓,要將這些賊贓變成錢財,肯定也有他們自己的渠道,這就也解決了我們當日說的銷贓問題。禦賜三寶貴重無比,正經商家自然不敢收購,可那些暗地裏的渠道卻未必不敢,不說別的,隻要有辦法賣到西域或者北匈,那些番邦蠻人韃子可不在乎這是不是大夏皇帝賞賜的貢品。”
齊博沉吟點頭:“有道理,這麽說來,那天跟著江雲去鎖匠那裏的女子,應該就是常媽媽的二女兒了?可那天江雲是男裝不是嗎?她為什麽要偷偷跟蹤江雲?說起來,常媽媽的女兒,是不是也應該在這府裏做事?”
蘇蘭心搖頭道:“世子不是說過嗎?說她們被水賊劫掠過,回來後生怕在府裏受不得那些閑言碎語,就求主子恩典,將她們放出府去,結果蹉跎日久也沒嫁人,所以招了兩個上門女婿,其中那二女婿就是這個杜大夫。”
江雲道:“正是如此,說起來我能夠得到上岸采買的機會最終脫身,便是因為那段日子官府對水賊追剿甚緊,他們藏頭露尾不敢現身,加上我一向勤快懦弱,沒辦法,這才放我上岸來的。如今想想,當年水賊劫掠了人後不久就遭到官府圍剿,莫非二姑娘便是在那時失身於水賊,所以後來水賊上岸,以其清白來要挾,她無可奈何,才委身於賊?”
這個時代雖然風氣開放,但對女子的嚴苛卻也絲毫未減少半分,“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乃是許多人的行事標準,所以江雲說的情況並非不可能發生。”
“好,這樣一來,事情越發明朗了。”眼看案子破獲就在眼前,齊博也不禁十分振奮:“來,咱們把事情好好兒捋一捋……”
不等說完,忽見芳草走進來笑道:“王爺,蘇姑娘,都晌午了,有什麽事情,等吃完飯再說吧。”
齊博揮手道:“去去去,別打斷我們思路,這樣重大的事情,平時也就罷了,這會兒眼看有了些光亮,自然要趕緊得個結果,去讓人把飯菜熱著,我們等一下再吃。”
芳草目光看向蘇蘭心,呐呐道:“王爺也是的,就算您著急,也不能讓蘇姑娘餓肚子啊。”
“啊!”齊博被芳草一提醒,這才想起情急之下,這安排對蘇蘭心十分無禮,連忙回過頭去,就見蘇蘭心笑道:“我是餓死鬼麽?差這一頓飯就不成了?正事要緊,王爺說的沒錯。”
齊博鬆了口氣,嗬嗬笑道:“幸虧姑娘明事理,不然我又做錯事情了。”
芳草無奈,隻得轉身出去,這裏蘇蘭心便提醒齊博道:“到現在,我們也沒有任何證據,隻能靠著一些反常細節和蛛絲馬跡來推測,這卻做不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