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無心之語
“王爺,你有沒有一種感覺?似乎是有一條很隱秘的線索被我們忽略了。”
去見國公爺的路上,蘇蘭心很認真的問齊博,卻聽他疑惑道:“很隱秘的線索?什麽線索?”
“我也不知道,腦海裏就是有這種感覺,總有一個念頭或想法,一轉眼就過去了,我抓不住。”
蘇蘭心的確很苦惱。話音落,就聽齊博緊張道:“我的姑奶奶哎!上次新平侯府那個案子,你那靈光一閃就很重要,甚至最後也成了咱們破案的關鍵和憑證。想來今日這個必定也是十分重要的,你快好好兒想想。”
“真的想不起來。”蘇蘭心使勁兒摁著太陽穴,就聽齊博嚷道:“行了行了,想不起來就別去想,你這麽個摁法兒,再把我這充滿智慧的腦袋給摁傻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什麽意思,怎麽成你的腦袋了?”蘇蘭心一愣,接著臉一紅,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齊博。
齊博訕訕地摸摸鼻子,其實剛才的話他是無心之語,但蘇蘭心剛才正在冥思苦想,還沒回神呢,就下意識把疑惑問出來了,這一問,就格外顯出這話的曖昧。認真說起來,倒是她冒失了,不過畢竟話頭是自己引起來的,所以齊博被甩臉色也沒有話說。
一路上二人再沒說話,很快便來到國公爺的書房,老爺子正在看書,一派悠閑自得的範兒,見他們進來了,站起身拱手行禮見過了齊博,又指著旁邊椅子請他們坐,一派國公爺的高貴悠閑姿態。
“我說舅舅,你就別裝鎮定了,嘴上那麽大的幾個泡難道是燙的不成?”齊博坐下來,第一句話就是毫不客氣戳破了定國公的偽裝。
定國公那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隻從這一句話裏,就知道外甥沒有因為自己先前隱瞞他而生出隔閡,頓時這心就放下了一大半。他這些燎泡火癤子,有一半是因為禦賜三寶,另一半就是因為之前自己連出昏招,害怕外甥生了他的氣,從此後對國公府再無半點親情。
所以這些天他一直稱病,其實是既膽怯又羞愧,自覺沒臉見齊博,然而眼看這案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破獲,自己老這麽不見人,就算外甥原本心裏沒生氣,隻怕也要生氣了,所以才在老妻和兒子們的勸說下,硬著頭皮見齊博,當然,大夫囑咐不許見風也是真的,他是老狐狸般的人物,沒有理由也不會這麽托大。
此時鬆了口氣,麵孔卻板起來,沉聲道:“我這都急得快上吊了,王爺還有心思取笑,這三寶到底去了哪裏?可有什麽線索沒有?還有啊,那個江雲,敢保證他說的話就是真的?焉知他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用這種辦法取得你們信任?”
“舅舅還信不過我嗎?他若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我不會看不出來,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沒有理由這樣做。其實你隻要看看他就知道了,他對國公府,對承平是有感情的,更何況他這兩天差點兒被人滅口,所以這事兒一定還有隱情,而且很可能就是國公府的內鬼所為,我正準備再好好問問那幾個看守庫房的婆子的口供。”
他說到這裏,就對定國公道:“舅舅,不是我說你啊,你平日裏也算是八麵玲瓏的人物,怎麽自己家卻經營成這個樣兒?”
定國公一瞪眼睛,咬牙道:“人心隔肚皮,我就算再會經營,架不住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好幾百的下人,我看得過來嗎?再說怎麽知道都是要報仇?江雲就罷了,可真正盜寶的內鬼,你敢說他們不是生了貪念?”
“我和蘇姑娘也考慮過這個可能性,但這可是禦賜三寶,尋常正經店鋪誰敢銷贓?所以打算從這方麵找一找線索,也許另辟蹊徑,能有意外的收獲也說不定。”
定國公一聽,眼睛也亮了起來,接著又問道:“江雲險些被滅口是怎麽回事?”
齊博將事情說了一遍,定國公沉默不語,齊博暗暗猜測老頭兒此時的心情可能有些鬱悶,恨那個滅口的人為什麽下手準頭那麽差?不能把這個禍害除去。
可不是禍害嘛,莫名其妙來報仇,結果把自己兒子的魂兒都勾去了,從前老爺子還很欣慰,兒子現在幾乎不去青樓楚館了,身邊也沒有再添姬妾,可現在,這些欣慰全變成鬱悶了,偏偏葉承平苦苦相求,甚至以死相挾,讓老頭沒辦法對那個禍害下狠手。
齊博看出老爺子談到江雲後心情明顯更加不美妙,於是連忙和蘇蘭心告辭,兩人出了門,齊博就對跟在後麵的管家道:“讓常媽媽去我的院裏,我有話要問她。”
“是。”
管家答應一聲,連忙飛奔去了,這裏蘇蘭心就問道:“不請那個劉媽媽過來嗎?”
齊博道:“劉媽媽那天晚上感覺到偷窺的人既然是江雲,我覺著三寶丟失就還是在常媽媽值夜這天晚上,說到底,也是她這天晚上的事情最多,最容易為人所趁。”
蘇蘭心沉吟道:“你說,會不會是常媽媽監守自盜?”
齊博道:“我也想過這個可能,隻是一來,常媽媽是怎麽知道江雲會去盜寶的……”
不等說完,就聽蘇蘭心振奮道:“也許……我們想得都太複雜了,常媽媽根本不知道江雲會去盜寶,她隻是去方便時不知什麽原因又回來了,正好看見江雲進了庫房,於是她也就悄悄摸了進去,江雲盜寶,應該不至於膽大到明火執仗,所以黑咕隆咚的他也沒發現對方,等離開後……”
說到這裏,她驀然住口,搖頭道:“不對,江雲離開時一定會把庫房鎖上的,那常媽媽不就是被反鎖在裏麵了?不對不對……”
“就算常媽媽偷了寶物,那麽大的三件東西,她也沒辦法帶出去。即便是暫時藏起來,之後要運出去,也很難,晚上國公府要鎖門,白天人多眼雜,她帶這些東西出去一定會被人看見,之後寶物失竊,舅舅審問她們時,就該有人供出來了,所以這個可能性是沒有的。”
齊博的話將蘇蘭心最後一絲堅持也給粉碎了,她仔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齊博說的很有道理。禦賜三寶,除了那顆夜明珠外,其它兩件東西都不算小,常媽媽就算可以盜竊寶物,也沒辦法運出去。
不一會兒,常媽媽過來了,看樣子有些局促不安,行過禮後,就垂下頭小聲道:“王爺和姑娘叫老奴來,不知是有什麽吩咐?”
“你那天是何時用的飯菜?何時開始拉肚子?何時你那二女婿趕了過來?再把事情仔仔細細說給我們聽一遍。”
蘇蘭心一聽這話,險些沒一頭栽倒:這些話不知道都問了多少遍,她還以為齊博是又找到了別的突破口呢,沒想到還是這些問題,若是能從這些問題裏麵發現破綻,還不早就發現了?
雖如此想著,卻也認真聽常媽媽將事情又說了一遍。說完了,齊博和蘇蘭心大眼瞪小眼:這常媽媽大概是半個多月裏回答了太多遍,這件事簡直是從頭背到尾,比齊博小時候背論語可流利多了。
反正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兩人倒也沒有抱太大希望。那常媽媽正要告退,就聽蘇蘭心道:“是了,聽說你那二女婿是個郎中?”
“是的姑娘。”常媽媽本都要出去了,聽見這話連忙將頭垂了下去,恭敬回答。
這定國公府的規矩還挺森嚴的,下人們說句話就得低頭。蘇蘭心搖搖頭,她和落花微雨都是隨意慣了,對這些太過嚴苛的規矩就不太喜歡,但這畢竟是在別人家裏,她也不好說什麽,便繼續道:“我們姨娘這幾天肚子不太好,許是來了江南後水土不服,我聽說你女婿如今正在為廚房柳五娘子診病,若是明兒過來,不妨叫他來給我們姨娘看看。”
“怎麽?月姨娘病了嗎?”齊博聽了,連忙關切問道。
蘇蘭心道:“也不是什麽大病,就是這幾天肚子不舒服,常跑茅廁,除此之外,人倒還精神,不然也不會瞞了我這麽長時間。”
齊博正色道:“也別太大意了,不行找金陵城的名醫看看吧。”
“不用。”蘇蘭心白了齊博一眼,他這麽說將常媽媽那位女婿置於何地?因斷然道:“江雲也說了,常媽媽那位賢婿的醫術很好,這府裏下人得了病,都是請他看的。”
說完又對常媽媽道:“就這麽說定了,放心,我們會付診金的。”
“姑娘說笑了,您是府裏的貴客,什麽診金不診金?這都是老奴該當做的。隻是我那女婿醫術駁雜,他又沒見過世麵,可別耽誤了姨娘的病,不然還是請金陵城的名醫過來看看吧,杏林針居的劉大夫,就是看內科的好手。”
“不必這麽麻煩,萬一驚動了世子他們就不好了,就請媽媽回去說一聲,明兒請你女婿過來給姨娘看看就好。”
“這個……好吧。”
常媽媽的聲音似乎有些無奈,接著聽齊博和蘇蘭心再沒有吩咐,這才輕手輕腳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