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重物輕人
“那就是人家吃肉咱們隻能喝湯了，現成的，你是大理寺卿，正三品官兒；心丫頭先前又和六皇子相交，你讓我喝湯……我怎能甘心……”
蘇天茂唉聲歎氣，忽聽蘇增祿嗬嗬笑道：“我早就說過，人家六皇子是什麽樣的人物？用完姐姐保準就不會再往來了，難道任由姐姐這醜女去壞人家的名聲？大哥哥是個清高的，不肯去貼著人家，難道等著人家來貼他？白白浪費了機會，到底也沒結交上貴人，若是先前爹爹給我機會，這會兒我厚著臉皮去和六皇子交好，說不定就能搭上線……”
不等說完，蘇天成已經氣得身子都哆嗦了，蘇天茂見弟弟這個樣子，連忙罵道：“閉嘴，多喝了二兩貓尿，那嘴就沒有個把門兒的了是吧？聽聽你說的什麽混賬話？那是你姐姐，還不給她道歉？”
蘇增祿梗著脖子不做聲，彭氏就在一旁冷笑道：“老爺二弟不用生氣，祿兒這雖是喝多了，他說的卻未必沒有道理。”
蘇天成的麵色更加陰沉。彭氏仗著長嫂的身份，也不理他，她憋了一夏天的火氣，不趁著這會兒發泄出來，當眾給蘇蘭心一個大難堪，讓家裏人都知道知道誰才是一家之主怎麽行？因便搖著團扇淡淡道：“二弟也不用氣，我是個沒見識的，隻是這些年看著我們家老爺起早貪黑，為了那麽幾個錢絞盡腦汁，我真是心疼。好容易家裏如今起來了，這固然是二弟當著三品官的功勞，可二弟又不肯貪汙受賄，難道這麽大的房子園子都是大風刮來的不成？這其中總有我們老爺一半功勞，你不能否認吧？如今老爺想多賺些錢，讓兩家人生活的更好些，這有什麽錯兒？二弟清高，不屑這銅臭味兒，可離了這銅臭，怕是你也不行呢。”
“行了行了，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麽？官場那是個什麽地方，二弟是做大事的人，這才有咱們家的榮耀風光，可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全家也都跟著倒黴，他這主意很正，恰是為官之道。“
蘇天茂揮手斥退彭氏，終於讓蘇蘭心看了他一眼：這個爹爹狠毒貪婪自私殘暴，卻唯有一點兒好處，對蘇天成這個兄弟沒的說，樣樣都看得清楚。有時候蘇蘭心真是懷疑，這是自己的爹嗎？他身上怎麽可能還有這樣的優點？
蘇天成被彭氏嗆了一下，已經氣得心肝兒亂顫，幸虧大哥這幾句話還算暖心，不然依他的性子，立刻就要分家的。隻如今既然大哥如此說了，倒也不用為那頭發長見識短的婦道人家生氣，平白壞了兄弟感情。
因便語重心長道：“我也知道大哥這些年不容易，隻是就如同我先前所說，大理寺是個清水衙門，又要秉持公正，市舶司卻多是由宮裏派出去的內監把持，這方麵我著實說不上話，隻有幾個同年，乃是豪族出身，這方麵許是能幫襯上大哥一二……”
“若是有六皇子幫忙，什麽豪族還用得著放在眼裏？”
蘇增祿又在旁邊陰陽怪氣，氣得蘇天茂一腳就踢了過去，一麵罵道：“你給我閉嘴，六皇子六皇子，誰讓你沒本事認識人家？這件事就此作罷，以後提也休提。”
說到這裏，忍不住氣呼呼看了蘇蘭心一眼，說到底，六皇子這條線沒有成功搭上，他還是怨恨自己女兒的。
彭氏在旁邊恰好看到這一眼，心中冷笑，暗道終於啊，等了這麽些天，死丫頭的這張護身符看來是真的沒了，終於輪到我揚眉吐氣……
剛想到這裏，就見岸上一個婆子匆匆飛跑過來，還不到近前便大叫道：“老爺，二老爺，太太，六皇子過來了，帶著許多人，拿了好些東西，要往月姨娘的院裏去，聽人說今天家裏在水榭小聚，就命人過來通報。
“噗”的一聲，蘇蘭心和蘇蘭傾正趁著這難得機會小口偷喝波斯來的葡萄酒，聽見這話兩人都把酒噴了出來。
蘇蘭傾是因為震驚，蘇蘭心倒不十分驚訝，畢竟當日和齊博也曾經有過後約，所以對方到來她並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為什麽這廝每次都來得如此之巧？恰恰是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就出現了，太太這一次足足憋了兩個多月，好不容易胸有成竹了，準備發作一回，結果他就又過來了，打臉也不帶這麽準的啊。
蘇天茂則是驚喜的完全失言了，蘇天成在一旁喃喃道：“怎麽回事？哪有二話不說就要進姨娘院落的？不合規矩。”
“什麽規矩不規矩？許是六皇子那裏又遇到了什麽疑難案子，所以才要來找心丫頭。”
蘇天茂站起身，一麵說一麵看向大女兒，目光慈愛的如同絕世好父親一般，仿佛忘了剛剛他恨恨瞪過來的那一眼。
“心丫頭你還愣著幹什麽？六皇子過來了，還不快去迎接？人家就是過來找你的。”蘇天茂大聲叫著，一瞥眼間，見蘇增祿張大了嘴巴站在石桌前，不由惱怒道：“混賬東西，你還有沒有點眼色了？這個時候兒擋著你大姐姐的路，還不趕緊給我滾到一邊兒去？耽擱了時間，讓六皇子生氣，我饒不了你。”
蘇天成歎了口氣：大哥這趨炎附勢的嘴臉真是太難看了，他站起身沉聲道：“既然六皇子帶了許多人前來，說不定是宮裏景妃娘娘因為前事賞賜了東西，既如此，咱們就一起過去吧，本來嘛，也沒有讓心丫頭獨自見皇子的道理。”
這句話一出，別人也還罷了，蘇蘭慧和蘇蘭芳姐妹兩個卻是立刻喜上眉梢，蘇天茂也是喜不自禁地問道：“這樣……好嗎？我……我也可以去？哎呀我隻怕六皇子不待見我這樣的銅臭商人……”
“無妨，一起去吧。”
蘇天成點點頭，於是蘇天茂便喜滋滋地一馬當先躥了出去，蘇天成緊跟在兄長後麵，回過頭正要囑咐蘇蘭心幾句，忽見水榭裏的人都一窩蜂般湧了出來，蘇增福和蘇增祿蘇增壽倒還好，都是蘇家子弟，見見六皇子倒也無妨，隻要不亂說話就行。隻是彭氏和蘇蘭慧蘇蘭芳怎麽也跟過來了？她們可是女眷，這會兒去見六皇子，也不怕被人恥笑嗎？
因臉色就是一沉，正要讓她們退回去，就聽彭氏笑道：“二弟還站著幹什麽？你哥哥已經過去了，他那個人毛毛躁躁的，你還不快去跟著？免得他行差踏錯，那可是皇子，一旦犯了錯兒，可了不得。”
彭氏這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了，蘇天成心中有氣，偏偏對方是嫂子，不好頂她，再想到剛才她們母子對蘇蘭心的輕視，遂決定給這勢利愚蠢的母子倆一個教訓，因就沒說什麽，扭頭就追蘇天茂去了。
齊博本是要往水榭那裏去的，聽說蘇天成也在家，這看人下菜碟的家夥覺得應該尊重一下大理寺卿，所以便在前院等著，不一會兒，就見蘇天茂和蘇天成帶著一家子男女齊齊迎了出來。
蘇天茂搶上前，就要大禮參拜，卻被齊博攔住，隻聽他對蘇天成笑道：“我這些日子忙著王府的事，也沒抽出空兒過來拜訪蘇大人。恰好今日新平侯府老太君的喪事全辦完了，新平侯夫人進宮和景妃娘娘稟報此事。等她離開後，娘娘就派人把我叫了去，說是當日多得蘇姑娘之力，有心叫她進宮，可娘娘傷心未過精神不濟，所以決定賞姑娘幾件東西，以表謝意。”
蘇天成和蘇天茂一聽，果然對方就是奔著蘇蘭心過來的，於是連忙側身讓開，蘇蘭心便上前施禮道：“娘娘太客氣了，究竟也沒幫上什麽忙。”
齊博笑道：“不要這麽說，新平侯府的事，姑娘是出了大力的。”說完便轉身對身後一個太監道：“黃嶽，你和蘇姑娘的丫頭落花交接一下吧。”
黃嶽連忙點頭哈腰的答應，這裏杏花卻是受寵若驚，這樣事情怎麽想也不可能輪到她，別說旁邊的管家和彭氏那些心腹丫頭婆子，就是彭氏和蘇天茂，這一個家主一個當家主母，此刻眼睛都紅了，落花相信，若是有一絲可能，他們也巴不能親自去交接這些東西。
“王爺請屋裏坐吧。”
蘇天成不像大哥那樣貪婪沒出息，伸手向屋裏一擺，就請齊博進屋，卻見齊博笑吟吟看向蘇蘭心，但旋即笑容就僵在臉上：大姑娘一副兩眼冒紅心的貪婪模樣，直勾勾看著黃嶽身後那些小太監抬得幾個大箱子，大概此刻早已將六皇子忘到耳後去了。
齊博很悲憤，暗道我堂堂皇子，睿郡王爺，將來鐵打的要成為親王的人，難道還比不上這些箱子好看？大姑娘你就這麽把我無視了？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你懂不懂？就算你是個愛財之人，也該明白我才是這些財寶的源頭好不好？你這樣的重物輕人，簡直太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