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巧合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會因為這個就不甘心。”蘇蘭心搖搖頭:“我心裏好像有一團迷霧,明明近在咫尺,卻總是看不清楚,我覺得我一定是忽略了什麽,卻總是想不出。”
齊博苦笑道:“沒有迷霧才怪了,雖然米夫人認了罪,可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放風箏的人是誰?真是米夫人指使她兒子放的嗎?她又是怎麽趁著那麽一點時間將老太君嚇死的?之後又如何脫身?扮鬼的是她指派人還是她自己親身上陣?”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一攤手:“不過現在知道這些問題還有什麽意義呢?米夫人都認罪了,你也說過,那套衣衫的確是她弄的,一個貴婦人,為什麽會費盡心思弄這樣的衣衫?答案不是呼之欲出嗎?所以不用多想了,哪怕我們對結果再不滿意,這件案子也的的確確是結了。回頭我送你回府,之後就去景妃娘娘那裏稟報結果,至於具體的過程,等新平侯爺去和她分說吧,剛剛那個情況你也看見了,就是我也不好多問的。”
蘇蘭心點點頭,無奈道:“你說得對,不管怎麽樣,這件事結束了,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啊,日後一旦有懸案,要給我機會。
“成啊,隻要你願意,我當然無比歡迎你這個生力軍的加入。”齊博哈哈一笑,想了想又道:“唔,你今天這身衣裳灰撲撲的,不襯你,你喜歡什麽顏色花紋質地的布料?回頭我讓景妃娘娘送你些,她宮裏的布料都堆成山了,不用也是發黴。”
“千萬別,和你在一起這幾天,不知是近朱者赤還是近墨者黑,我就覺著我這臉好像都大了一圈,你可千萬別再送東西了,不然將來不知道天高地厚怎麽辦?我覺著我們家老爺太太已經有點這個傾向。”
“你還能變成這種人?別逗了,以為我看不出?嘴上不管怎麽打趣,你那心裏跟明鏡兒似得,不是為著這個,我可也不敢把你當朋友,怎麽?你父母又難為你了?”
“他們到現在還是不敢來難為我的,不過昨兒我頂了嫡母幾句,估計她正發狠等著我失去靠山的那一天。”
話音未落,就聽齊博斷然道:“這個你不用怕,有我一日,我便做你一日的靠山。”
“謝謝。”蘇蘭心衝齊博感激一笑:“不過為了我嫡母的身體著想,我不打算告訴她這個消息,害怕她受不了。”
齊博無語,好半晌才哈哈笑道:“我說你與眾不同,果然,你就不是那些俗世女兒,我從沒看見過敢這樣大方承認自己痛恨嫡母的女孩兒,敢愛敢恨,好樣兒的。”
“你難道不該批評我這忤逆不孝的行為?”蘇蘭心是真的好奇,論理齊博從小就在蜜罐裏長大,不該理解她這個從小被漠視欺侮的庶女的悲哀才對。
“這算什麽忤逆不孝?你又沒拿刀殺她。我不喜歡那種逆來順受的兒女,父母生了我們,照顧養育我們,我們便要孝順贍養他們,這才是天經地義,沒有個他們虐待淩辱我們,還要對他們恭恭敬敬的道理。沒有反抗能力也就罷了,一旦有了反抗能力,怎麽著也得想法討回一點兒公道吧?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先前河南有一個案子,丈夫整日淩虐妻子和兒子,終於在他兒子滿十六歲的一天,他又虐打妻兒時,被不堪忍受的兒子用木棒打死,當日刑部要將這年輕人判秋後問斬,是我一力反對,和程尚書吳侍郎激辯了一天,這才讓他們改判了流刑。
蘇蘭心聽得出神,齊博見她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神情恍惚,這才發現自己說的有些得意了,連忙小聲道:“怎麽了?我剛剛有些忘形,姑娘不會以為我是這種輕浮之人吧?”
“沒有。”蘇蘭心回過神,連忙搖頭,接著又感歎道:“隻是想替那年輕人多謝王爺,您這番言論,在我聽來,實在比那些四書五經要精彩多了。”
“哈哈哈,姑娘是我同道中人,自然會如此認為。你不知為我這離經叛道,我那幾位師傅氣得什麽樣,他們可都是有名的大儒,不是我父皇母後懇求,大概也沒人願意教我。所以我父皇才說我是放蕩不羈膽大妄為。”
兩人邊說邊行,忽見前麵牆角拐出來幾個婆子,手裏捧著大大小小的木盒,其中一個正回頭嚷著道:“都小心些,這可全都是名貴的香料,一旦損毀了,把你們賣了也賠不起,姨娘製香可都指望著……”
不等說完,見眾人目光有些異樣,她連忙回過頭,看見齊博和蘇蘭心,就忙趕上前行禮。
齊博便疑惑道:“府裏正是忙亂的時候,你們怎麽還有心思弄這些香料?難道喪葬還用得上它們?”
那婆子忙陪笑道:“回王爺,這都是端午時下麵人送過來的香料,因著老太太的事情,也沒怎麽用過,因此姨娘生怕放壞了,今兒讓老奴們收拾一下。”
蘇蘭心在一旁道:“剛剛你說姨娘製香,怎麽?莊姨娘還會製香嗎?”
“會啊,我們姨娘做的香可好呢,侯爺先前犯了失眠之症,多虧了姨娘做的安神香,沒到三天就好了,如今更是天天晚上都離不開這安神香。”
“嗬嗬,你們姨娘還當真是多才多藝啊。”齊博冷笑一聲,他就是看莊姨娘不順眼,哪怕對方表現的無懈可擊。
婆子訕訕一笑,蘇蘭心瞪了齊博一眼,淡淡道:“走吧。”
婆子們避在道路兩旁,看著兩人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急忙往後院莊姨娘的院子去。
新平侯府不小,齊博和蘇蘭心又都有些心情沉鬱,就走的慢了些,等到了西角門,遠遠就看見守門婆子坐在一把破舊椅子上打盹兒,門外站著一個六十上下的老婦人,正在叫那婆子:“從姐姐,從姐姐……”
婆子一驚而醒,看見那老婦人,麵上便滿布了不快之色,沒好氣道:“你還來幹什麽?沒聽說太太如今失了勢,如今被捆在柴房裏嗎?”
那老婦人麵色就是一變,怔了好一會兒,才苦澀道:“唉!就知道會有這一天。老姐姐,你放我進去吧,好歹服侍了太太一場,她如今落到這個境地,我總要看看她。”
從婆子冷笑道:“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還想著看太太?”雖是這麽說,卻也去開了門,老婦人千恩萬謝地進來,忽聽從婆子笑問道:“說起來,你那媳婦找回來沒有?”
老婦人麵色頓時就黑了,咬牙憤憤道:“那個無恥的小娼婦,還找她作甚?最好她和她那拐漢子死在外麵,我才稱心。呸!一對奸夫淫婦,不得好死。”
從婆子悠悠道:“也不能這麽說,你那媳婦我見過,當真是千嬌百媚,這樣女人原本就難養得住,更何況你家之前因為壯子他爹賭博成性,輸的家徒四壁,你還指望著人家跟你們吃糠咽菜?她跑了也是正理。好在如今壯子他爹去了,你們娘兒倆靠著自己過活,慢慢攢點錢,再說個本分老實的媳婦也就是了,樣貌真是次要的,最重要就是得有個能生養得好身材。你也是,該管也得管管,上次我遇見壯子,他整個人醉醺醺的,打聽了下,說是每天都酗酒,這成什麽話?你就這麽一個指望,將來他把自己喝死了,誰給你養老送終……”
大概是難得能教訓人一回,這從婆子絮絮叨叨就說個沒完了,老婦人隻在一旁陪笑聽著。這裏蘇蘭心和齊博彼此驚訝看了一眼,心道不會這麽巧吧?莫非前幾天那個砸車的醉漢就是這老婦的兒子?隻她又是誰,聽上去和米夫人似是關係匪淺。
正想著,總算那從婆子絮叨完了,老婦人便忙往後院去,經過齊博和蘇蘭心身旁也沒忘施禮,隻是不認識他們是誰,所以沒有說話,便匆匆去了。
從婆子這才看見兩人,忙熱情迎上來道:“王爺和姑娘這就要走了?真是的,府裏如今亂的很,老爺和姨娘也是忙昏了,怎麽不派人送一送?”
蘇蘭心笑道:“沒什麽,是我們不要人送的。媽媽,剛才那位老媽媽是誰?你說夫人失勢了,她卻還要去看看,莫非是夫人親近的朋友親人?”
從婆子歎了口氣,搖頭道:“難怪姑娘和王爺不知道,你們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這府裏了,她是當日太太的奶媽,後來被趕了出去。”
蘇蘭心心中一動,連忙問道:“莫非這就是那位被夫人指使著給莊姨娘下藥,導致莊姨娘……小產的原媽媽?”
張婆子詫異道:“姑娘竟然也知道這件事?也是,這事兒外人多不知道,在府裏卻不是什麽秘密,姑娘隻要一問,自然就知道了。”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輕聲道:“雖說是夫人指使的,可她也到底遭了報應,好好的標致兒媳婦跟人跑了,氣得她家兒子整日裏酗酒,家裏又被老頭子輸光了錢,雖說現在那混賬東西死了,可到底也恢複不了元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