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惡婦
蘇蘭心看了彭氏一眼,忽地冷笑道:“荷香不是通房丫頭,無論如何,大嫂要處置他,也得征求大哥的同意。從你們成婚後,大哥房中何曾還進過人?這樣你還不滿足,連荷香也要除之而後快,不是嫉妒是什麽?正室處置奴婢通房是天經地義,男人三妻四妾又何嚐不是天經地義?嫉妒乃是七出之條也是天經地義,說起來,錯還是在大嫂,更不用提你為了害荷香,竟用出這樣的手段。”
“夠了。”
彭氏低喝一聲,氣得渾身亂顫,蘇蘭心沒看她,卻是住了口,這裏蘇天茂指著梁氏,恨恨叫道:“你做的好事……你……你們做的好事。”
“行了,蘇老爺你也不用氣成這樣。本王不過是聽說有人命官司,所以才過來詳查究竟,並非為了看熱鬧。如今事情既然已經水落石出,怎麽處置便是你家的事,我倒也無心幹涉,隻是要勸你一句,這世上自有公道,須知人惡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啊。”
“是是是,王爺教訓的是,草民一定妥善處置此事。”
蘇天茂聽見齊博叫了他一聲“蘇老爺”,立刻就把身子彎成了大蝦米,臉上努力擠出諂媚笑容,那副神態看的蘇天成都直泛惡心,暗道這是趨炎附勢的時候嗎?你用得著這樣?還給不給你弟弟我留點臉了。
齊博聽蘇天茂這麽說,也就不再多言,麵容一斂,桃花眼中目光淩厲,緩緩從在場眾人身上掠過,淡淡道:“今日這事兒,本王一時情急,做的有些不妥,恐怕傳出去,會有損我的名聲。”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一個伶俐內侍上前,陪笑道:“王爺宅心仁厚,這事兒哪裏有半點不妥?您放心,咱們懂您的意思,絕不會往外麵傳一句話的。”
齊博用扇子輕敲了那內侍的腦袋一下,笑罵道:“可別隻會拍本王馬屁,回頭我若是聽見什麽風言風語,可不會輕饒了你。”
幾個內侍太監一起躬身答應。蘇天成鬆了口氣,知道這是齊博借機警告在場所有人,有他這句話,這樁家醜總算能捂住了,即便被一些人知道,卻也不至於掀起軒然大波,鬧得滿城風雨。
一念及此,便連忙拱手致謝,卻聽齊博笑道:“蘇大人不必客氣,是我該做的。今日倒真正見識了貴府大姑娘的蕙質蘭心,令本王耳目一新啊。”
“王爺過獎,她一個女孩子,不過仗著耳聰目明,就敢在王爺麵前大放厥詞,很不妥當,回頭下官定會管教她。”
蘇天成雖然說著管教的話,得意之情卻是溢於言表,隻聽齊博笑道:“蘇大人可不能如此不公,不然置本王於何地?倒是我的誇獎為大姑娘惹了禍不成?更何況日後但有煩難,我或許還要來向大姑娘請教,你要是罰她,我還有什麽臉登門?”
“王爺言重了,她一個女孩兒家,能有什麽可以教王爺的,這可折殺了她。”蘇天成連聲謙虛著,這裏齊博又看了蘇蘭心一眼,哈哈一笑,在蘇天成等人的陪同簇擁下灑脫而去。
很快那幾個女孩兒也告辭離去,於是院中就隻剩下蘇家人,因為蘇天茂恭送齊博還沒有回轉,現場就暫時以彭氏為主腦。她此時越看蘇蘭心越惱怒,也顧不上嫡母風度,上前便是一個耳光扇在她臉上,咬牙叫道:“我把你個不知羞恥的爛蹄子,和你那娘親是一樣的賤貨,看著六皇子過來了,瞧瞧把你給興頭的,難道在場的人都瞎了,隻有你眼睛厲害?能探出事實真相不成?”
這一巴掌的力道很大,以至於蘇蘭心的臉都被扇歪到一邊,臉頰登時就腫了起來,嘴角皮也破了,滲出血跡。
月姨娘驚呼一聲就要上前,卻見女兒麵無表情,慢慢將頭轉過來,沉聲道:“太太請自重。我們蘇府也是官宦人家,你身為當家主母,一口一個爛蹄子賤貨,請問這是為母之道麽?”
“好啊,你還敢頂嘴,當日我就不該心軟留下你,讓你爹把你扔了活埋才好。”
彭氏暴怒之下,身子都氣哆嗦了,卻見蘇蘭心沉沉看著她,忽地譏誚笑道:“哦?原來當日是太太心軟才留下的我嗎?怎麽這麽多年來,這恩情一直在二叔身上呢?莫非我竟糊塗至此,把這再生之恩給錯按到了二叔身上?看來我要找二叔好好問問才是。”
“你……”
彭氏隻說出一個字,看見蘇蘭心沉著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招數對這個該死的庶女根本沒有半點兒作用,更何況剛才六皇子還親口誇讚了她,現在想想,自己剛才這一巴掌實在是太冒失了,萬一那齊博再因為什麽回來,看見蘇蘭心被打,自己豈不是犯了大錯?
想到此處,便努力壓下怒火,轉向荷香冷冷道:“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可見這府裏是留不得你了,從現在起,你就去莊子上……”
挨了一耳光尚且鎮定平靜的蘇蘭心,卻在聽到這句話後變了臉色:彭氏果然蛇蠍心腸,她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麽,便果斷挑了荷香下手。想也知道,荷香一個弱女子,到了莊子上哪裏還有好兒?到那時,無論遭遇什麽,都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想至此處,堅強如蘇蘭心,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而那邊蘇增福也顯然想到了這一點,連忙高聲叫道:“這不公平,荷香並沒有錯,大妹妹已經指出來,她是被陷害的……”
不等說完,就聽彭氏怒喝一聲道:“閉嘴。你以為你是舉人身份,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寵妾滅妻,這說到哪裏都是大罪過。”
張姨娘嚇得連忙衝上前死死拉住兒子,見蘇增福臉紅脖子粗還要理論,她便哭著跪下道:“大少爺,我求求你,別再爭了,你好容易熬到今天,不能為了一個妾室就把前程丟了,你這是想逼我死啊嗚嗚嗚……”
蘇蘭心看向張姨娘,心中百味雜陳,既有憐憫也有憤怒:憐憫她一個做娘的為了兒子未來不惜下跪;憤怒於她如此自私冷血,竟然就要犧牲荷香,難道她忘了?她自己又何嚐不是一個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