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宿舍
訓練營還是一如既往的簡潔風，藍白相間的藝術磚塊砌成大方又清冷的四周牆壁，靠近出口的拐角處敷衍地掛著“歡迎各位訓練生”的標語，在清晨間或的冷風中瑟瑟發抖。
尹暮借著行李箱的豎杆，慵慵懶懶地斜靠著，努力從一群訓練生的嘈雜喧鬧中捕捉到輔導員話語中的重要信息。
“歡迎大家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來參加本次數學競賽…”。
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歡迎語，訓練生無暇細聽，輔導員顯然也想盡快結束這一段冗長的陳詞，帶著職業行微笑眥著大牙就草草結束了這段心不甘情不願的個人演講。
“關於宿舍問題”，輔導聽起來油腔滑調的聲音在這時陡然正經起來，訓練生的嬉戲打鬧聲也逐漸減弱，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4人一間，自己選擇室友。”
這個結果顯然獲得了大部分人的認可，不少訓練生都在擊掌起哄。
台上的輔導員依舊在喋喋不休，像是抹了唇膏一樣油滑的嘴來回張動，尹暮已經完全聽不見他的聲音，索性也低下頭準備拿出耳機聽歌。
謝燃生怕尹暮聽不見他說話，縮著脖子湊過來，按住男孩已經快戴至耳朵上的耳機，認真地想和他商量：“4個人一個宿舍，其他兩個人選誰？”
“隨意啊”尹暮無所謂地聳聳肩，“和誰都一樣。”
“行……”謝燃拖長的腔調突然停頓，“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嘛，這才離開星城第一天，嘖嘖嘖。”
顯然，這句話意有所指。
尹暮還是置之不理，歪頭將耳機戴上，假裝不明白謝燃的言外之意，彎彎嘴角：“哪有不開心。”
“兄弟，你都快把‘生人勿擾’這幾個詞寫在臉上了好吧”。謝燃翻了翻白眼，“別整得像個被拋棄的小媳婦似的，瞧你這沒出息樣兒。”
尹暮的耳機裏並沒有放歌，反而有效地阻擋了遠處的噪音，使得謝燃拉長綿延的聲音像是被話筒放大般地旋繞在耳邊，撞進了他的心坎裏。
“我沒有……”也許是太久沒大聲說話，尹暮剛準備辯解，喉嚨裏憋出來的聲音卻孱弱而無力，像極了小嬌妻的蒼白狡辯。
……
尹暮悄無聲息地把耳機音樂聲調大，盡量不去搭理身邊快要笑到背過氣去的謝燃，一臉黑線，一張平日總是波瀾不驚的臉此刻寫滿了無處安放的尷尬。
—-
“兄弟，組宿舍嘛？”男孩的聲音清冽幹脆，從左側方傳來。
打鬧聲戛然而止，尹暮和謝燃同時向著聲源轉過頭去，瞬時四目相對（八目…）。
站在他們左側方的也是兩個風格迥異的男孩子，按謝燃的形容來說：一個清淡如與世隔絕的仙人，一個濃烈如桀驁不羈的王子。
“林端？”這次反倒是謝燃先出聲，看著眼前兩個並不熟悉的男孩歪了歪頭。
“仙人”林端聽到自己的名字也並不驚訝，對著仍舊一臉打探意味的謝燃輕輕點頭，隨後不慌不亂地接上了剛才的話題，再一次發出邀請：“組宿舍嗎？”
他身邊的“小王子”顯然對這個話題並不關心，手上攥著的手機屏幕間或亮起也會被即刻熄屏，皺著眉極不耐煩，一雙暗含秋水的桃花眼在大廳內來回掃視，整個人的氣質鋒芒畢露。
謝燃回身正準備征詢尹暮的意見，戴著耳機一直默不作聲的男孩就已經主動開口：“我隨意”。
“可以！”謝燃尾音上揚，為找到新室友感到無比高興，甚至想原地來個無敵霹靂轉轉，卻在瞥見身邊三個“低氣壓”敷衍平淡的反應時，瞬間漏氣。
去你母親的開心，我謝燃獨自美麗。
也許是感覺到了氣氛莫名的尷尬，林端率先打破了這片沉默的死局。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端，s市私立一中，高三組的。”男孩說話平穩有力，字正腔圓，骨子裏透著認真。
剛剛還滿肚子祖安語的謝燃像是瞬間找到了引燃點，再一次迸發，語調又再一次重回歡樂。
“我叫謝燃，是星城e中的，高二！”謝燃揚揚頭，對著全場唯一一個在認真聽他說話的林端做著慷慨激昂的自我介紹。
終於，在林端和謝燃強有力的積極調動下，四個人之間原本僵硬的氣氛有了極大的轉變，變得……更加尷尬了。
謝燃扯了扯嘴角，一臉生無可戀。
就離譜。
帶不動。
“我是尹暮。”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孩終於開腔，聲音依舊幹淨平靜，“來自星城e中，和他一樣，高二組。”
林端聽聞，倒是像剛剛認識尹暮一般，嘴角含笑，輕輕點頭，淡漠疏離的態度讓謝燃又一次陷入深深的疑惑：這倆人到底什麽關係，怎麽奇奇怪怪的…
三人的目光很快集中在了“小王子”同學身上，除了林端，他對在場的其他兩位都是生麵孔；而那位同學似乎並沒有任何悔改的覺悟，依舊晃晃蕩蕩地拿著手機，目光遊離在各處。
“易嘉西。”林端回過頭去，輕輕招呼了一聲。
名叫“易嘉西”的男孩子終於對當前環境有了反應，一直側著的頭也轉過來正對著杵在他麵前的三個人。
“易嘉西。”男孩的聲音像是含著無數氣泡，清冽純粹，“s市私立一中，高二。”
說完就又一次低頭看向手機，反複點開手機的頁麵框，像是在等誰的消息，卻對周邊人的反應絲毫不感興趣。
謝燃瞥見男孩耳朵上在空中一閃而過的耳釘，明明知道對方沒有回答的可能性，還是一順嘴將疑惑問了出來：“你們私立高中可以打耳釘的？”
此話一出，現場瞬間愣住兩人。
除了易嘉西
林端看著窘迫不已，並且處於自我懊悔中的謝燃，輕聲回答：“不可以，他是例外。”
好像是若有若無地掃視了一眼尹暮，他又繼續說道：“他爸爸是校董。”
察覺到話題的敏感，謝燃連忙用其他無關痛癢的話題支支吾吾地搪塞過去，而事件的當事人卻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在…用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四處“留情”（不是）。
“哈哈哈。”謝燃幹笑，想再一次用自己的綿薄之力挽救這一片顯然已經無法挽回的尷尬氣氛，“相逢即是緣嘛！大家相處愉快。”
又是一片可怕的寂靜。
如果是在電影裏，畫麵一定會出現特效：蕭蕭寒風中，謝燃孤獨無助地縮著脖子站著，頭頂一片烏鴉拖著句號飄過。
眾人相逢即是緣，我見你們即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