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寒緋櫻（一）

  “我替你打暈尹暮，免費送給你，你替我不聲不響地解決幹淨許夜，成交嗎，葉霸王？”


  斬釘截鐵，氣宇軒昂。


  葉苒朝聽聞，拚命抑製住瘋狂上揚的嘴角，一向微微翹起的眼瞼也有意識般地低調下垂，一雙總是四處轉悠的狐狸眼定定看重身側的女孩。


  粉唇輕啟，輕巧張揚的聲調尾音上翹：


  “尹暮不用打暈也是我的，就算我解決了許夜，他也依舊是你的。”


  看著眼前女孩的臉色從一片殺意轉為氣急敗壞的無奈，葉苒朝用手指拽著校服外套的拉鏈扣，悠閑地打著轉，笑道：

  “按我說，你不如從了吧，我掐指一算，這小夥子還不錯啊。”


  “滾吧，問你淨是些餿主意，不如你倆湊一對兒，少出去禍害別人。”


  白之一向清冷的語調反常地沾染上些許焦急，一直攥緊的手心不斷沁出黏黏糊糊的汗水，糊上煩躁的心緒。


  隊伍最前方的班主任已經顫顫巍巍地拿下自己鋥亮到反光的眼鏡，抿著嘴將鏡片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班級裏夾雜著吵鬧嬉笑聲，無疑都在討論本次事件的發起人和最大受害者。


  少年時的衝動總是出乎意料，就像是蓄謀已久刹時噴發的煙花，所到之處既是心動也是災難，因為煙花點點時的美好永遠都會以一片狼藉收尾，無一例外。


  他也是過來人，明白這17歲的少年懷揣著的滿腔熱血，隻是在猶豫，如何將這隱晦閉塞的話題向學生袒露開。


  ——


  升旗儀式的緣故，大家都換上了正裝。


  白之正對著陽光，無法完全睜開眼睛，在朦朧的細縫間，就看著挺拔的少年仿佛破光而來，筆挺的小西裝邊幅毫不拖曳，修飾地幹淨清爽，帶著滿滿的少年氣息，步步走來。


  “許夜，你給我過來！”


  一直原地打轉的班主任還是招招手，皺著眉親切地邀請這位大名鼎鼎的同學與他會談。


  看著一臉心不在焉的許夜撓著頭晃晃悠悠地向班主任走去，白之的心髒好像突然被某些不知名的因素狠狠揪動。


  突然很想湊上前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僅存的理智在與這種複雜陌生的情緒做著無力的鬥爭，她緊緊掐著手心，想將這件事拋擲腦後，卻還是在太陽徹底推開雲層，遍地金黃時繳械投降般得緩緩抬頭。


  算了，服了他了。


  不遠處的男孩背著手輕輕彎腰，畢恭畢敬地不斷點頭，班主任的神情逐漸鬆懈開，沒有想象中的豬肝色，也沒有想象中的歇斯底裏。


  從她的角度看去，恰好可以捕捉到許夜流暢幹淨的下頜線，切割著金燦燦的陽光，帶著一絲乍破柔和的剛強感，眼角那顆泛著淺色的淚痣靜悄悄地點綴著在光芒下逼近淺茶色的瞳孔，既慵懶又優雅，像極了午後驕縱伸著懶腰的貓主子。


  主席台上的聲音已經徹底湮滅，退場式的音樂也緩緩升起，班主任揮揮手，示意許夜歸隊。


  明明不是她的錯，也不是她的衝動，但白之還是悄悄低下頭，裝作視而不見，心裏默念的倒計時數字快要逼近0，耳邊忽而劃過一陣溫熱感，帶著戲虐的聲音，一齊奔入繃緊的神經中樞：


  “回班再好好商量，白之小同學”。


  “你…”


  遷怒的聲音梗在喉嚨裏，看著男孩消失在擁擠人群中的身影，隻好作罷。


  ——


  葉苒朝再一次被瘋狂前進的人群席卷，嬌小的身軀被湮滅在烏壓壓一片大高個中，想著那道自己一直沒有解開的數學題，也是愈加心煩意躁。


  不耐煩地胡亂揉著頭發，身邊的喧囂吵鬧聲完全蓋過自己的心算，但又無從發泄暗暗埋葬的火苗。


  左顧右盼，隻想趕緊找一條捷徑離開，安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覺沉浸於知識的灌溉中。


  到了教學樓前，人群疏散開，大家都嬉笑打鬧著走進教學樓，後知後覺自己又一次脫離了隊伍，葉苒朝回過頭去四處張望，依舊找不到葉杳杳她們的身影。


  正準備踏入教學樓，在路過滿是花露水香味的3班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周末的緣故，已經有兩天沒看見尹暮了。


  滿懷期待地看去，卻隻是看見了總喜歡倚靠在班門走廊上的那群3班男生，一邊用打探曖昧的眼神打量著她，一邊向班級內瞅著。


  都不是他，失落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