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兒童節快樂（一）
簡可可半趴在桌子上，把自己藏匿於厚重踏實的書堆之後，小心翼翼地半眯著眼睛瞟著講台上恨不得把地圖摳出來的地理老師，小手在書包裏不安分地晃動，撫摸著軟綿綿一片的小娃娃。
一會兒揪揪它的臉，一會兒用手指的指腹圈畫著，在娃娃亮晶晶凸起的眼睛上打著轉，心思早就飄遠，轉轉悠悠地到達樓下的2班，小小的腦袋裏已經升騰起無數幻想。
“韓一收到禮物會是什麽反應，會不會誇我？”
“他會給我準備什麽小禮物呢，好期待”
隨著心思的逐漸蔓延和蕩漾，臉上的表情已經徹底逃離表情管理中心，原本一直有意識壓抑著的嘴角高高掛起，擠著圓溜溜的眼眸緩緩眯成一道細縫，有無數幻想和期待從裏麵不知所措地逃離。
“簡可可！站起來回答問題！”
地理老師遏製不住的怒意已經在熊熊燃燒的語氣裏徹底表明。
顫顫巍巍地向不遠處撐著下巴看熱鬧的葉苒朝投去求助的眼神，曾經總是欠揍地想讓她一頓狂敲的女孩此刻全身都籠罩著學神的光環，像是自帶光圈的佛祖，在盈盈樂樂地對她微笑。
“c”口型傳達準確，隱藏巧妙。
“老師!這題選c”。攜帶著學神給予的自信，自信滿滿斬釘截鐵地報出答案。
眼前地理老師原本繃緊的麵部表情終究還是有了些許的鬆動，捧著地理書無奈地揮手示意簡可可坐下，一邊轉過身去，一邊絮絮叨叨灌輸雞湯：
“你們現在這個年齡，要的就是好好學習，不要整天想一些不切實際的，老師那個時候啊……”
眼看著地理老師又要開始重啟她的回憶模式，葉苒朝原本一直鬆懈的眼神從桌麵漸漸移至窗外，澄澈入水的天空顯露著二次元世界的一塵不染，略微有一兩朵拉著絲線，疏疏散散的雲凝固於一角。
桌肚裏的娃娃被繡地扭扭曲曲，眼睛所在的位置都不能處於同一條水平線，漂染腮紅的時候因為自己一貫的手殘，慘兮兮地將一大半麵頰都帶上了詭異的緋紅。
具體是怎樣的慘狀她難以形容，甚至嫌棄到不想多看一眼。
清脆的鈴聲姍姍來遲，簡可可早就拉著葉杳杳和白之一路飛奔湊近葉苒朝，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背在身後，含著期待的眼神灼熱地盯緊一臉生無可戀的葉苒朝。
隻需輕輕瞥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意圖。
好像所有重要的東西，一定要別人問出口，才能打上珍貴的烙印，以滿足自己明明很想炫耀可有羞澀隱藏的小心思。
“拿出來吧，你的韓一限定款娃娃。”
還沒等最後一個綿長的尾音收穩，滿臉歡欣的女孩已經歡呼雀躍地捧著娃娃送至眼前，葉苒朝定神仔細打量著杵在身前的娃娃，心裏堆積許久的灰又落了一層。
小巧的大頭娃娃撲閃著似乎活靈活現的眼睛，咕嚕嚕地折射著她沮喪的表情，溫柔可愛的腮紅恰恰好好地在麵頰兩側做著點綴，襯得整個麵容神采奕奕。
“朝朝！你給尹暮準備禮物了嗎？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唄！”
簡可可探著腦袋，拉著躍躍欲試的葉杳杳一齊向前湊，卻被女孩無情推開，
“先別動，我自己拿出來！”
憤恨不平的聲音中摻雜著失敗人士的怨恨以及麵對現實的無奈。
白之看著眼前逐漸顯示身影的娃娃，一向嚴肅清冷的麵龐還是抵製不了笑意，悄悄勾起的嘴角漸漸爬至眼角，眉眼肆意上揚。
眼前的娃娃，頗有葉苒朝的風範，比如：獨特。
癟著嘴，拚命抑製住即將噴湧而出的笑意，簡可可語重心長地拍著葉苒朝似乎不堪一擊的肩膀：
“沒事，別灰心，人各有所長，上帝隻是替你輕巧地關閉了一扇窗。”
“那我可真謝謝他，走的時候一定還替我加了一道防盜紗。”
葉苒朝挑挑眉，撥開緊貼著肩膀的那隻手，整個人陷入椅子內，一臉嫌棄地撫摸上手裏握著的娃娃的頭頂，聲音壓得輕柔又溫和，
“既然你這麽醜，我就將你交付給你親愛的尹暮爸爸了。孩兒啊，安好。”
葉杳杳看著眼前笑成一團的女孩，陽光燦燦，摸著軌跡打著弧度輕悠悠飄至她們充滿活力的麵龐，有屬於青春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開。
這是青春裏必不可少的一個關鍵詞，叫禮物。而它附帶的形容詞，是怦然心動和蓄謀已久。
尹暮雙手垂於身側，低頭輕輕打探著眼前女孩眼眸裏藏匿著的情緒，不露痕跡地歪頭想要看看女孩背在身後的雙手裏到底是什麽神奇小寶貝，怎奈女孩反複閃躲，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好像決定了很久，門口處圍成一片的同學也都互相推搡著轉戰至其他話題，蕩漾在走廊裏的陽光也晃悠悠地走了一圈，女孩終於鄭重其事地抬起頭。
“尹暮同學，兒童節快樂！”
身邊已經響起窸窸窣窣的細笑聲，葉苒朝的餘光可以依稀瞥到角落裏捂著嘴互相打趣的兩個女生有模有樣地學她說話。
挑挑眉，並不在乎。
“可憐又無知的人類，沒人給你過兒童節，還樂嗬嗬地得意。”
心裏的吐槽還沒完全落定，眼前的男生已經眉眼舒展，清冽純粹的聲音仿佛是穿山踏水而來，溫柔又繾綣：
“兒童節快樂啊，葉苒朝小朋友。”
有些東西就是摸不清說不楚得奇怪，好像隻需得到自己在乎的人的小小認可，就覺得一切值得。
“給你！你的兒童節禮物！”
葉苒朝雙手遞出蓄謀已久的娃娃，送至尹暮眼前，還若有若無地在輕柔的空氣中晃動，別扭卻又可愛，似是在邀功。
高高揚起頭，倨傲的下巴輕輕抬起，向上微微挑起的眼瞼沾染著驕傲刺痛著陽光，看似毫不在乎，卻還是默不作聲地輕輕瞥著男孩的表情，時刻捕捉著他的反應。
尹暮先是愣怔，在看清女孩手中的娃娃時，笑容刹那綻放，絲毫不遮掩，任憑笑意從嘴角迅速蔓延至眼角。
也是用雙手輕輕接過娃娃，指尖帶著溫熱不聲不響地蹭過女孩細膩的皮膚。
旁觀者看著用雙手鄭重交接娃娃的兩個人，畫麵極其詭異，卻又莫名其妙的溫馨。
“小朋友，他叫什麽名字？”
葉苒朝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嚴肅的問題，定定神，隨意地攤攤小手：
“不知道，你比較有文化，爸爸負責起名字，我負責生產他”
說完才覺出這句話裏無數令人遐想的詞匯，葉苒朝手忙腳亂地剛要解釋，眼前男孩的氣息就已經悄悄湊近，放大的五官勾勒著清晰的輪廓，嘴角輕輕勾起：
“好，那就不麻煩你了”戰略性停頓半秒，隨機又是繾綣的聲音，“孩子他媽？”
向後退一步，葉苒朝交叉著手臂，一本正經地與尹暮保持距離：
“請勿試圖攀附裙帶關係，尹暮同學，我是正經人，經得起美色誘惑”
眼前的男孩似乎又被逗笑，拿著娃娃樂不可支，肩膀一聳一聳地，過了許久才漸漸平靜，凝神頓色，看著依舊假裝繃著小臉的葉苒朝，輕輕出聲：
“就叫小可樂吧”看著眼前一臉詫異，眼神卻是藏不住的歡欣的女孩，尹暮輕笑出聲，
“至於姓，隨父，所以，他叫尹可樂。”
葉苒朝仰著頭，將手臂交纏著背至身後，輕輕踮起腳尖，趁著男孩還沉浸於陽光的溫順撫摸下，歪著頭湊至他的耳邊，溫熱的氣息瞬時席卷尹暮敏感的耳側，是輕輕柔柔卻又驕縱張揚的聲音：
“那公平起見，下一個娃娃，就叫小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