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站在道德製高點
長屋。
諾底本來和阿曼在談話。
執法隊因為薑翊紘是貴客身份,又得了族長公告,所以押著薑翊紘來此聽候。
醫司、樂司、刑司、務司長老陸續都來了,祝司和史司、宰司的三位長老沒來。
最近天象異常,史司長老明孔鎮守星盤,夜觀星象。
祝司長老由布及宰司長老住多也在為祭祀祈福做準備,因此沒來。
老態龍鍾的務司長老嫗婆拄著拐杖,跺地,雙眼似乎要看穿薑翊紘有沒有說謊“小夥子,你說你遇襲,還是遭遇紫階之人?”
薑翊紘嘴角的血跡未幹,正麵回應道“不錯。”
“你可見過那人麵容?”嫗婆追問。
“那人戴著麵具,未曾見過。”
嫗婆厲聲說道“荒唐!”
言下之意,練氣期遭遇紫階之人,還能在對方的襲擊中全身而退,太過荒謬。
刑司長老昊昇開口道“那人為何要置你於死地?”
“他應該沒想讓我死。”薑翊紘應道,他知道巴塔城中,達到紫階的人並不多,基本和自己沒有過節。
反過來說,沒過節就是最大的過節,人人都有嫌疑。
樂司長老貞莎在旁不語,朝醫司長老扁闕看了一眼。扁闕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緩緩點了點頭。
薑翊紘的傷勢是真的。
廢話,挨了一記,能不真嗎?
薑翊紘現在就想拖到巴旦木到來。
按理說,他早該到來才對。
西隅。
此刻,巴旦木在西隅查看著打鬥現場,還在草垛裏找到兩個彈殼,卻不明何物。
就地而坐,一手托著龜甲,一手在上麵虛劃,任憑夜風吹過,巴旦木仿佛入定一般,對身外渾然不覺。
許久,以他為中心青光泛起,瞬間像漣漪一樣迅速波動到方圓十公裏。
幾次之後,青光收攏,巴旦木張開雙眼,若有所思道“圖騰部落數千年未有之變,將從巴塔部開始。”
又說道“隻是老夫如何都沒想到,會是他。”
巴旦木口中的這個他,便是今晚襲擊薑翊紘之人。
長屋。
“一派胡言。”嫗婆對於今晚之事,她不認為巴塔部內部有人故意在這當口作妖,更傾向於是薑翊紘的自導自演,目的是為了逃避去望鄙。
薑翊紘神色自傲,似乎看穿,然後不卑不亢說道“望鄙我自然還要去。但是,貴部欺人太甚,是否要給一個說法?”
嫗婆怒極而笑“哼,你一介小小練氣期修士,要什麽說法?”
薑翊紘胡扯著拐道“原來小人物是沒有公理的,我看務司長老就很有嫌疑。與襲擊我之人十分相似。”
“你說什麽?”
“你懷疑你現在左臂有傷口,你可敢露出一看?”薑翊紘料定嫗婆肯定不可能露出左肩位置,禍水東引地引導大家的思維。
邊落處阿曼眉頭一皺,又想起薑翊紘的手劃過自己臉頰的輕浮,啐了一口。
今晚襲擊之人,修為在紫階四轉,但是薑翊紘沒有說出來,隻說是紫階,也是在給自己轉圜和自保留下後路,又能讓自己故布疑陣,有機會暗中鎖定嫌疑人。他了解過,七位長老中,嫗婆實力是紫階三轉,凶手不可能是她。而真正的嫌疑人隻要真的以為薑翊紘不知到底是誰,那他就多一分安全。
果然,此話一出,貞莎略有略無地朝著嫗婆微笑著,其他人也都側目。
唯獨刑司長老昊昇泰然正襟。
“族長,這等滿嘴謊言之人,不如讓老身杖斃以示正聽。”嫗婆少有地動怒。
其實她動怒是有原因也是挺莫名的,本來阿桑把設計圖的事情告訴她,她還覺得沒什麽。她膝下無兒女,待阿桑如己出,看的出來阿桑年已二十未婚配,今日還穿著新設計出來的衣裙滿心歡喜,言談舉止間對薑翊紘有愛慕之意。在她看來,薑翊紘這等別有用心之人,和當年自己的那個負心漢如出一轍。
薑翊紘引導達到了自己想要的局麵,不畏懼,悍然迎之,揮斥道“然,薑某先是與貴部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多日前無故被軟禁,今日又遭人欲害之而後快。於私,我乃大首領愛女之老師;於公,我初來貴部,替巴塔部奪回靈石礦脈管轄權,惠及千萬族人,是為無過有功,是為以德報怨。此為其一。”
薑翊紘故意誇大自己的作用,立於道德製高點,他不要他們覺得,他要他覺得,必須得聽他的。
他認為在座的都是部落高層,都是愛麵子的,接著振振有詞道“薑某感恩貴部之厚愛,大首領之仁義,欲為巴塔部發光發熱,更是受命於下部為亂之際,奉命於望鄙有難之間,刀山火海不曾推辭,隻想士為知己者死。此為其二。”
言於此,薑翊紘哽咽著,痛心道“試想諸位誰不是從白階開始修煉至今,方有成就。薑某不曾有害人之心,更不設防人之心。相比之下,薑某於諸位眼中竟如螻蟻,人人可斃之而後快。薑某剛剛所說務司長老是襲擊薑某之人,確實是薑某胡謅誣陷,試想務司長老心中可好受,可感到憋屈?”
薑翊紘先抑後揚,從心理學角度來說,先冤枉嫗婆,再親自破之,會讓當事人與在場的人更有代入感,一下子就被薑翊紘引導了情緒。
一番縱橫捭闔,轉身對諾底抱拳,說道“大首領若覺得薑某所言不對,大可反悔,薑某不收徒也罷,切莫讓令愛成為不忠不義之人。”
又環視眾人,抑揚頓挫,大聲沉痛道“薑某隻是想尋找失散的父母,諸位若覺得薑某來貴部另有所圖,不如放薑某離去。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儼然一副錚錚傲骨,鐵血丹心。
如此忠義之士,嫗婆頓時啞口無言。
樂司長老貞莎最是動容,被薑翊紘的一身是膽所折服,先是勾起自己尚處白階境界時候的回憶,‘誰不是小人物過來的’甚得她心,‘士為知己者死’觸動心弦。尤其最後的一段,那是滿身才氣,千夫所指,孤苦伶仃,聽得那叫潸然淚下。
阿曼咬著下唇,也是不語,眼神卻是不見了對薑翊紘的厭惡。
薑翊紘暗道,堅果精怎麽還不來,幾步路能走這麽久?堅果精不是會飛麽?
薑翊紘雙目緊閉,欲語淚先流,自己兩行淚,睜眼時豁然轉向阿曼,看得阿曼驟然間手足無措,手指撚著衣角,不知道薑翊紘將要何為。
薑翊紘對著阿曼抱拳作揖,不卑不亢說道“薑某因得罪阿曼在先,因而有先知的囚禁十年為奴在後,可是如此?”
阿曼心跳撲通撲通加快,以為薑翊紘要說出偷看並出言調戲之事,正不知如何是好,薑翊紘充分發揮了心理學和行為學的精髓,正色道“當時,薑某生命垂危,幸得有人給了薑某幾串紅色野果而脫離危險。隻是薑某事先並不知道那是阿曼姑娘之物,被你誤以為是小偷,遭遇之時雙方起了衝突,不得已薑某隻好挾持阿曼姑娘以求脫身。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薑某為此事與你道歉,並承諾他日我必還你十倍的紅色野果。”
在座眾人方才知道原來如此。
薑翊紘省略掉阿巴的環節,是因為巴旦木似乎不想阿巴對其他人提起自己。
而他打心底也想好了,有機會一定要去辛達部落一趟,阿巴那可不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都報不了。
阿曼一臉的問號,一臉的困惑,薑翊紘是故意歪曲事實嗎?等等,他說他生命垂危,自己很肯定打不過也追不過偷看自己沐浴的人,也沒傷著那偷看的無恥之人,所以才喚來族人追趕,於是有了後麵被薑翊紘挾持的遭遇。
可自己明明記得,除了著裝和頭發,偷看之人的麵容與薑翊紘無異。
阿曼心理波動,這些天以來,薑翊紘確實不像大惡之人。聽薑翊紘所言,他所承認的竟然是什麽紅色果子的事?猶豫著出聲問道“你說你承認事情是你做的,指的就是你說的紅色果子?”
薑翊紘道“正是。薑某不知那是阿曼之物,有偷竊之嫌疑但是無主觀之過錯。但是薑某看阿曼抱頭痛哭,想必此紅色野果對阿曼十分之重要,是薑某對不住你。”
阿曼涉世未深,經薑翊紘這樣一說,追問道“你可有證據證明你當時生命垂危?”
然而,此話一出,阿曼就想起了阿巴的比劃,心裏已經信了九分。
薑翊紘卻一本正經地回道“我有解釋。隻是你們未曾問過,一言不合就要把我射成窟窿,薑某也是被迫反擊。”
薑翊紘一開始其實沒證據,但是後來翻看手機,發現阿巴可能無意間好奇地玩手機時,恰好免解鎖狀態拍了幾張自己的照片。
打開相冊,薑翊紘舉起手機說道“此物乃薑某家鄉特產,能夠收納畫麵於其中,這正是當時救薑某之人無意間拍……畫下的。”
本來以為要費勁解釋一通,不料樂司長老貞莎開口道“此物倒是和各部卜司所用魔水晶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顯現某時某地之畫麵。”
倒是省了不少解釋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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