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夜裏，孫氏和楊華忠正準備回屋睡覺，突然有人造訪。
拉開院子門一看，竟是楊華明和三丫頭父女倆。
楊華忠愕了下，“四弟，這大晚上的你咋過來了？莫不是過來看咱爹的？咱爹都睡下了……”
“三哥，我不是來看爹的，說過來跟你們說點事兒。”楊華明道。
末了，又補充了句：“關於我閨女菊兒的。”
楊華忠回過神來，趕緊讓開身：“來，屋裏說。”
父女兩個進了堂屋，孫氏給他們兩個泡了茶，又拿了瓜子和花生出來招呼他們。
“三丫頭，吃點東西。”孫氏道。
三丫頭楊若香朝孫氏甜美一笑：“多謝三媽，我吃過夜飯過來的，一點兒都不餓呢。”
孫氏也笑了笑，打量著這女孩子，暗暗感歎當年那個早產生下來就被四弟妹胡亂丟在一邊的三丫頭如今真是長大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啊！
這邊，楊華明已經跟楊華忠這開門見山道明了來意：“三哥，先前我從道觀收工回來，聽三丫頭跟我這說起了菊兒的事兒，我這心裏著實不是滋味。”
楊華明才說了一句話，眼眶就有點泛紅了。
楊華忠趕緊道：“豈止是你？我和你三嫂聽到的時候，心裏也不好受啊！”
楊華明更加羞愧，“我是她的親爹，這裏是她的娘家，可我這個當爹的，不止沒給她撫慰，還讓我閨女有苦沒處說，如今病在床上娘家都沒個人過去看一眼，我真是混賬！”
楊華忠笑了笑，“你能這麽想，就說明你還沒混賬到那個份上。”
孫氏也道：“老四啊，三丫頭應該跟你那說了吧？我和素雲，八妹，還有梅英柳兒幾個打算這兩日去一趟陳家探望菊兒呢，你那邊呢？去不？”
楊華明扭頭感激的看著孫氏，道：“你們都去，我這個做爹的自然要去，我和三丫頭跟你們一塊兒去！”
“你親自去？”孫氏驚訝得眼睛都睜大了，有些不敢相信。
邊上，三丫頭彎起唇角，一臉的愉悅。
“是的三媽，我爹已經下定決心了，要跟我們一塊兒去探望我二姐，他說他不親耳聽到我二姐的聲音他不放心。”菊兒道。
至於之前在家裏，如何跟小娟姨娘那裏打擂台，最後將爹拉到自己這邊的曲折過程，三丫頭省略了。
聽到三丫頭的話，孫氏連連點頭，“老四啊，你能親自過去一趟那實在是最好不過的了，算算日子，你是不是好幾年沒去過陳家啊？”
提到這個，楊華明一臉汗顏。
“確實有兩年沒走動了，之前都是劉氏去走動的，我跟她不對付，就沒一塊兒出行。”他道。
“上回菊兒過來拜年，大外孫長得我都不認識了，小外孫都好幾個月大了，我也一回沒抱過，哎，看到三哥對外孫，我就覺得自個不僅是這天底下最失敗的爹，更是最差勁的嘎公！”
楊華忠勸道：“四弟，你別這麽說，亡羊補牢還來得及！”
楊華明點點頭，又跟孫氏這再次商量了一番去陳家的具體時間，如此他也好跟道觀的袁道長那說下。
等到一切商量妥當，時辰也不早了，楊華明和三丫頭起身告辭。
楊華道：“你們兩個是摸黑過來的啊？等一下，我去拿風燈來你們帶上。”
“三哥，不用……”
“用的用的。”孫氏道，“等一下下就好。”
楊華明隻得站在院子裏等，孫氏拉著三丫頭的手站在門裏麵，孫氏壓低聲問三丫頭：“這事兒你爹跟你小娟姨娘商量好了麽？”
三丫頭也同樣小聲的道：“小娟姨娘沒反對我去探望，對我爹親自去，有點不讚同，說不方便，不過我爹還是打定了主意。”
孫氏點點頭：“沒人比你爹更能讓你二姐寬心了。”
爹是家裏的頂梁柱，是孩子心中的天，即便爹跟孩子們不咋親近，可在孩子們的心中，有爹的地方，終究有種莫名的踏實感覺。
孫氏回想起那時候剛分家，楊華忠還斷著腿，家裏一窮二白揭不開鍋啊。
就是自己的爹從孫家溝過來，推著板車，送來了米糧油鹽，助她夫妻兒女渡過難關……
很快，楊華忠就提著風燈過來了，“來，拿著，路上有個溝溝坎坎的也不慌。”
楊華明道了聲謝，讓三丫頭走前麵，自己跟在後麵，父女兩個走了。
楊華忠和孫氏送到了大路邊上，望著父女兩個漸漸走遠，方才轉身回了院子。
“小娟八成對老四親自去陳家有點意見。”孫氏跟楊華忠這道。
楊華忠愣了下，隨即有點不悅的道：“父親去看閨女，她一個妾有啥不滿的？”
孫氏道：“你不懂女人的心思，她曉得劉氏也在鎮上，生怕劉氏趁機跟老四那討好，生怕菊兒和三丫頭一塊兒幫著求情，生怕老四心軟……”
楊華忠皺眉：“她怕的東西還真多！”
“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四房要是沒有小娟，他們兩口子也不至於鬧到這步田地！”
“即便當初劉氏跟大哥做了荒唐事，還生下了康小子，可老四自個呢？”
“十裏八村的寡婦，還有一些人家的小媳婦，他睡的少了？”
“隻不過沒有整出娃來罷了，他們兩個啊，都有錯，都得改，隻不過小娟梗在中間，他們兩個想修複關係都不行，隻能越發的生厭！”楊華忠道。
孫氏輕輕搖頭：“一步錯，步步錯，孽緣啊！”
“不過我看小娟這回的擔心是多餘的，老四去鎮上純粹就是放心不下菊兒，沒旁的心思！”
楊華忠點點頭：“我自個的弟弟，我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老四既然休掉了劉氏，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這事兒是他們之間的事兒，咱就甭操心了，咱要做的就是回頭你去陳家看菊兒，多給那閨女帶些東西去，錢也悄悄的塞一點，別驚動素雲她們。”
給錢，是他們這三伯三媽的心意，不跟其他人說，是不想綁架其他人。
畢竟各家的情況不同，跟菊兒那邊的感情遠近也不同，大家能一塊兒去探望就很不錯了，給不給錢看個人的意思。
孫氏點頭：“你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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