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娃娃公爵
在馬格德堡寬敞、明亮的的大廳中,烈火熊熊燃燒的壁爐為室內的眾人帶來一絲暖意,此時尚處於初(),這個季節,若是晴好,自然是()光明媚,鳥語花香;不過若是遇上(y)天,卻是會出現一種民間稱之為“回()寒”的狀況。而很不湊巧的是,最近這幾天的天氣就算不上晴朗,不是(y)雲密布,就是細雨綿綿。
但即使天氣如此(y)霾,也絕不會比大廳中眾人的心(qg)更加(y)鬱。事實上,即使是外麵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也決計無法化解大廳中眾人的鬱鬱心結。對於薩克森公國的貴族來說,這幾天注定是他們人生中最難熬的幾天,他們的心(qg)糟糕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以至於熊熊燃燒的炭火也無法祛除他們心中的寒意。
在那張高大的金屬禦座上,坐著的並不是一名威嚴、偉岸、肅穆的中年人,反而是一名稚嫩的男童,大約七八歲的樣子,一頭黑發,留著空氣劉海,穿著一襲得體的綠色呢絨華服。一雙踏著棕色鹿皮靴的小腳甚至夠不到地麵。以至於需要在腳下墊一張矮矮的紫色墩子,他才能在這張禦座上自由上下。
從他雍容華貴的穿著來看,他的(shēn)份就呼之(yu)出了——他就是現任薩克森公爵,黑森公爵的侄孫。他顯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拚命的(tg)起(xiong)膛,在這張禦座上正襟危坐,努力的想要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威嚴樣子。可是,哪怕他拚命的睜大眼睛,還緊緊抿起了嘴唇,唯一能讓人聯想到的名詞恐怕也隻是“可(ài)”,距離理想中的“威嚴”,可謂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哪!
但這不能怪他,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有什麽威嚴哪?就算他把眼睛瞪得像是燈泡一樣大,大家也隻會以為他是在賣萌或者扮鬼臉玩吧!
從他口中傳來的哼唱聲,和那雙茫然無知的藍色眼眸,以及他不由自主左右晃(dàng)著的小腳丫來看,就知道他多半對正在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哪!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大廳,在他看來隻是(rè)鬧、好玩的場合!對於他來說,戰爭、勾心鬥角,不過是遙遠而晦澀的名詞罷了,從來不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亨利!”一聲女人的厲喝聲如同炸雷般在這位小公爵的耳邊響起,這位小公爵一驚,連忙(tg)直了(shēn)體,並攏了雙腳,再次正襟危坐起來。
聲音的來源是一位留著微卷黑色長發的年輕婦女,她有著藍色眼眸,白皙的膚色,穿著一襲黑衣,頭上還罩著黑色的半透明發網。
從她嚴厲的表(qg)和嗔怪的語氣,以及那一襲黑色衣裙來看,她的(shēn)份就呼之(yu)出了——小公爵的母親,前任公爵夫人,迪特裏克的兄嫂。
所幸大廳中很喧嘩,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廳中間坐在長桌兩邊的一左一右兩個男人(shēn)上,這對母子之間的小插曲,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左邊一個男人穿著鏈甲,留著精明的短須,(shēn)上罩著鵝黃色紋章罩袍,(xiong)口處有一隻綠獅,大約四十歲上下。坐在長桌對麵的那人,穿著全(shēn)板甲,(shēn)上穿著紅色罩袍,(xiong)口處繪著兩劍交叉的紋章,一頭散亂的紅棕色長發披散在肩上,麵色紅潤,聲如洪鍾,眉目剛強,一看就是個硬漢。
從這這兩位的那華貴的穿著來看,就知道他們非富即貴,此時,那位紅衣硬漢如同一隻憤怒的雄獅般指著對麵的黃衣男子咆哮著,“韋爾本伯爵,你這個懦夫!聽聽你說的話,和談?堂堂薩克森公爵,居然要向一個小小伯爵搖尾乞憐嗎?”說完,他就像是大口的喘息了起來,在他(shēn)後站立著的一票貴族們立刻開始喝彩起哄起來。
“我隻是就是論事而已!安哈爾特伯爵,別忘了,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伯爵,在短短幾天裏接連攻陷了布倫瑞克、費爾登堡、呂納堡!我問你,如果是一次,那也許是巧合,可是兩次、三次,這還是巧合嗎?你說布倫瑞克伯爵吃喝玩樂,不學無術,守城不力,可是呂納堡伯爵哪?呂納堡伯爵乃是公國內有名的騎士,這一點,相信在場的諸位都很清楚!”聽完安哈爾特伯爵的咆哮,韋爾本伯爵的臉上閃過一絲慍色,但他畢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有條不紊的反駁道。
他話音剛落,他(shēn)後的一票貴族也跟著喝起彩來,嘲諷著對麵的安哈爾特伯爵,其中一個貴族更是說道“安哈爾特伯爵大人,如果你當真如此勇猛無畏,又何必縮馬格德堡當縮頭烏龜哪?有本事你倒是帶兵殺出去啊!”
“你找死!”安哈爾特伯爵終究是太年輕了點,從他那如刀削般的尖銳的劍眉來看,也知道他是一個典型的(ri)耳曼貴族,高傲、剛強、自大、易怒。
“夠了!”眼看著火藥桶即將被點燃,公爵夫人隻好出言喝止。
“如今,薩克森公國已經到了關係到薩克森公國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可你們居然還有心(qg)吵架?你們想要幹什麽?敵人還沒有打進來,你們就要自相殘殺了嗎?”公爵夫人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有一種心如刀絞般的感覺。
她很清楚,雖然眼前這些貴族一口一個“公爵”的稱呼自己的兒子,可是打心底裏,他們沒有一個人真的在乎自己母子二人的意見。她常常想,要是自己的丈夫還在,該多好啊!
“奧托,看看眼前這些人,當你還活著的時候,他們就像是溫順的羔羊,如同貓狗一般搖尾乞憐。可是等你一走,這些人一個個就變成了虎豹豺狼,恨不得要將我們母子吞噬個一幹二淨啊!”
在海倫娜夫人的眼中,她的丈夫奧托?烏道能公爵,平(ri)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好好先生,可是解決起問題來,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對於樹立自己的權威,調解、製衡諸貴族,有著狠獨到的一(tào)。
海倫娜夫人的內心是淒苦的,她是圖林根公爵的小女兒,自小(jiāo)生慣養,她的前半生是完美的。在包辦婚姻盛行的中世紀,大多數女人的婚姻都不幸福。但她是幸運的,她和奧托公爵(qg)投意合,婚姻幸福美滿。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的丈夫奧托公爵居然因為染上痢疾而英年早逝,陡然間,她的兒子,年僅6歲的亨利就成了新任薩克森公爵。
當時,海倫娜夫人的哥哥,現任圖林根公爵曾經來信,希望她可以回圖林根去,並開始一段新的婚姻。但海倫娜夫人拒絕了,她早已薩克森看作了自己的家,她和奧托公爵的婚姻也許隻持續了短短7年,但這卻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何況,她又怎麽忍心留下自己年僅6歲的兒子亨利哪?
可是在這一刻,海倫娜夫人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做了正確的決定,她甚至萌生了一種想法——幹脆帶著兒子逃回圖林根的娘家去吧!可是這樣的想法卻僅僅是一閃而過,因為一切已經變了,她的大哥已經在一年前去世了,如今繼承圖林根公爵爵位的是她的侄子。而侄子和姑媽,又能有多親哪?他們之間的親緣關係已經被衝淡了!
海倫娜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子,局促不安、小臉煞白的坐在禦座上,就覺得心中一陣絞痛。公爵的重擔,對於自己的兒子來說太沉重了!一如他脖子上沉重的石榴石銀項鏈一樣,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在中世紀,貴族之間存在矛盾很正常,事實上,貴族之間有矛盾,對於領主來說不是壞事,這不但是領主樹立自己威望的契機,也是收攏人心的大好機會。還可以確保手下人不會合起夥來謀反,威脅到自己的統治地位。
可是亨利?烏道能公爵實在是太小了,他還隻是個小娃娃,甚至很可能連地圖都看不懂,問問他薩克森在哪裏,他說不定會指到巴伐利亞去。這樣的(qg)況下,擔任攝政的迪特裏克爵士又不在,隻剩下這一對孤兒寡母,麵對著高傲的貴族老爺們,當然會顯得有心無力咯!
“公爵夫人說的沒錯!現在不是內鬥的時候,薩克森公國一共五位伯爵,如今已經隻剩下咱們兩人了,咱們必須團結起來,對抗外麵的敵人。”沉穩的韋爾本伯爵深明大義的率先拋出橄欖枝道。
“哼~”安哈爾特伯爵卻並不買賬,他高昂著下巴,雙手抱在(xiong)口,自顧自的冷哼了一聲。
場麵頓時陷入了僵局,就在眾人都默默捏了一把汗的時候,安哈爾特伯爵終究還是鬆動了,他歎了一口氣道“就當是給公爵夫人一個麵子!”。
“沒錯,沒錯,就讓我們摒棄前嫌,一致對外!”韋爾本伯爵附和道。其實這兩位伯爵都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何況如今布倫瑞克、費爾登、呂納堡相繼失陷,如果不能咬住馬格德堡死守,下一個被威脅到的就是他們的領地。
就在這時,整個馬格德堡都晃動了起來,天花板上的吊燈在搖晃著,伴隨著大量的灰塵從天而降,大廳外傳來不知名的巨響,以及重物撞擊城牆的砰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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