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希望與你有關
此言一出,震驚四周。
文心公主自是不信“遊紫阡,遊毅有沒有教過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說了,便要負責。”
她這是拿爹爹來威脅我們?的確,若是我們在帝京犯了錯,爹爹受牽連的難免的,這也是聖上將我們留下的初衷吧。這些皇室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的令人生厭。
我心生忌憚“三哥,要不還是等大理寺來查?”
三哥卻道“丁夫人過世還未到兩日,為何就已經入殮蓋棺了?”
帝京的習俗我是不知,但縱觀璟闌各地辦喪習俗,不論男女,隻要是成年人,逝世之後都要大擺靈堂,屍身在靈堂放置三日供人吊唁,三日之後入殮蓋棺下葬。
若丁綺的娘親真是被我嚇死的,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一日半,這麽早就放入棺材,確實不合常理。
文心公主恨恨地看向我“自然是來向你們遊家討個公道,不入殮,難不成要我女兒曝屍?”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心中不由得難過起來。
“丁夫人頸間有兩道勒痕,一平一上,一深一淺,分明是先被人勒死又做成自縊的模樣,此等案情,大理寺的仵作一眼就能看出來,如今都已經入殮蓋棺了卻無人上報,怕是大理寺還沒驗過屍吧,或者說……有人不想讓大理寺的人來驗?”
三哥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瞬間令所有人腦子清醒了不少。
許多事情也漸漸清晰了。
丁綺娘親之死,從一開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再加上在盤龍寺發生的事情,我嚇得她發瘋自縊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可是細想一下,當時在場的人那麽多,為何被嚇瘋的人就是她呢?一個被嚇得發瘋的人為何會想到上吊自縊?這是不是說明她在死之前精神狀態還是清醒的?
最重要的是,聖上都已經發話了,大理寺的人為什麽不去查?
大理寺不可能忤逆聖上,隻有可能是他們去了,卻被人拒之門外了。
丁家是絕對沒有膽量違抗聖旨阻撓大理寺查案的,但是文心公主卻可以。
文心公主是聖上的姑母,又曾經有恩於先皇,聖上與太後都要給她幾分薄麵,多年來便養成了跋扈的性格,作為一個母親,自己疼愛了多年的女兒前一天還活蹦亂跳,後一天說走就走了,對於她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此時若不鬧騰一下她就不是文心公主了,再加上她悲痛欲絕,怎麽可能會讓大理寺的仵作去動自己女兒的屍首呢?
大理寺自然是不敢惹文心公主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文心公主一心想要給自己女兒討回公道,必然就要來找我這個罪魁禍首。
那麽,是誰告訴她,這個罪魁禍首是我的呢?
丁綺或者在盤龍寺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但他們隻是推手而已。
真正的操控者,不是在聖上跟前哭訴了一晚的丁耀宗丁大人,就是他的母親,我可清楚地記得那日她眼中的恨意,真真恨不能當場捏死我。
我在帝京本就聲名狼藉,人人皆認為我行事荒誕且性情暴戾,沒有我遊紫陌不敢犯的錯。
犯錯歸犯錯,胡鬧歸胡鬧,我斷不會草菅人命,這身上無故便背上一條人命,著實令人糟心。
我的話,有誰會聽,又有誰會信呢?
製造輿論,控製輿論,利用輿論……不會吧,不會吧,為了複個仇,丁家便要犧牲一個女人吧?那也難怪丁耀宗要娶那麽多小妾了……
大嫂早就告誡過我,眾口鑠金,在這帝京,人的舌頭才是殺人不見血的刀。
經三哥這麽一點播,文心公主似是恢複了一些理智,她眼睛掃了一圈,眼神落在了一個男子身上“丁耀宗,本宮問你,蓉娘到底是怎麽死的?”想來蓉娘便是丁綺娘親的閨名,都出閣那麽多年了,文心公主依舊叫著她的閨名,其疼愛可見一斑。
就見一個瘦瘦的男子身著孝衣,從人群中站出,沒有一絲一毫地懼意,行禮回道“回嶽母大人,蓉娘受到驚嚇魔怔了,小婿不孝,沒能好生照看她,她一時想不開,才……”說著便淚如泉湧,麵容悲切,若不是早前聽過他們夫妻倆的故事,我真要感歎一句伉儷情深。
“剛剛遊家少爺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待如何?”文心公主似乎沒看到他的傷心樣,問話都顯得不耐。
“小婿見到蓉娘時便看她懸於梁上,其他一概不知……若蓉娘真是被歹人所害……”他顫顫巍巍地跪下,眼圈紅得像個兔子,“還請嶽母大人出麵做主,還蓉娘一個公道!”
文心公主厭惡道“廢物一個。”
丁耀宗卻似沒有聽到一般,一個勁兒地哭,那樣子完全就是一個承受著巨大的喪偶之痛的丈夫,我不禁懷疑,眼前這個人殺了禹村幾百條人命?墨輕染是不是弄錯了?
文心公主又問丁綺“綺兒,你過來。”
丁綺聞聲一個哆嗦,麵帶恐懼不情不願地挪到文心公主處,也難怪,畢竟文心公主懷裏還抱著一個死人,雖然這個死人是她的娘親。
文心公主道“來,綺兒,你當著你母親的麵,告訴外祖母,最後跟她說話的人是誰?”
丁綺麵上更加恐懼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文心公主又道“不知道?還是有人不讓你說?那個人,就在現場?”
丁綺看了一圈,急忙低下頭,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文心公主突然笑了起來“不願說也行,那就讓大理寺查吧,本宮倒要看看,是誰那麽大的膽子。”丁綺的娘親與她頗為相像,乍一看竟像那死人活了一般,發出桀桀的怪笑。
我打了個冷戰,感覺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丁綺娘親又被塞進了棺材,也不管丁家反對,文心公主直接給拉回府,等待大理寺的人,臨走的時候文心公主撂了一句話給我“本宮的丈夫被你趕走了,本宮的女兒因你而死,遊紫陌,你本事真大。”
“這與我無關呀!”李淼淼大師是自己要放飛自我的,至於她女兒,擺明了是被人害了栽贓給我的嘛!
“本宮現在,特別希望與你有關。”
這人腦子莫不是有什麽問題?無關就是無關,非要扯到我身上作甚?
“莫要擔心,不會有事。”三哥與我立於路口,目送他們遠去,見我心憂,安慰我道。
“三哥,你何時會驗屍了?”這技能來的太是時候了。
三哥道“以前在書上看到過,也聽墨輕染說起過。”
……我三哥才是真正的博覽群書。
我又道“你如何被太子給綁架了?有沒有受傷?他沒有為難你吧?”
三哥靜默了片刻道“此番被困東宮,我倒發現了一件趣事。”
“什麽趣事?”
“太子安丞豐,真的不願意做皇帝。”三哥又一哂,“不過,他也不適合做皇帝。”
我嚇得連忙將他拖到一邊“你不要命了?這種事怎麽能光天化日之下悠然自得地說出口?一點宮鬥爭權的緊張感都沒有。”
三哥……
“你是如何發現的?”莫不是太子在東宮盡做些聲色犬馬驕奢淫逸之事?倒沒聽說啊,聽到的都是太子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美言。
“直覺。”
……直你大頭鬼的覺。
三哥的嘴角微微揚起“我還聽說一事。”
“什麽事?”
“今早,陛下的收到靈水縣的加急奏折,說是有村民挖井挖到了前朝君侯古墓。”
“不可能,湄江多洪災,有哪個君侯會把陵寢設在那裏,不是等著被水衝嘛!”自有記載以來,曆朝曆代就沒有將陵寢設在湄江邊上的。額……難道?
我看一眼三哥,三哥對著文心公主及丁家消失的方向,下巴一抬,眼睛笑得彎起“聽說,是因為殉葬者眾多,村民才以為是前朝君侯古墓的,真是什麽,誰知道呢?”
是啊,算起來,墨輕染應該早就到靈水縣了。
有些東西,是時候重見天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