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殘害皇嗣加謀殺親夫
我要崩潰了。
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瘋。
徐榮嬋不愧為太後手下得力幹將,若不是爹爹遠在碧落城,我都想請他求聖上封她為璟闌第一嬤嬤。
她說我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四肢不勤五穀不分,食形如犬彘,聲高似雞鳴,無繡娘之妙思,遠庖丁之巧手……總之就是跟大家閨秀完全不沾邊,不要提做什麽煜王妃了,就連定遠侯嫡女這個稱號都不配。
她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使命感爆棚,誓要將我打造成京城名媛圈內的翹楚。
我告訴她不用那麽勞心費力,我現在已經是京城名媛圈內翹楚中的翹楚了,我往街上一站,就憑這一張醜八怪臉,哪個不知我遊紫陌,又有哪個不離我三丈遠?
她大約覺得我說的有理,沉默了片刻進宮見太後去了。
我猜想徐榮嬋大概要告訴太後這個活她接不了,她一大把年紀哪還有精力伺候像我這種幹啥啥不行,闖禍第一名的主兒。
徐榮嬋進宮那半天,我簡直高興得要上天了。
顯然我低估了徐榮嬋改造我的熱情,她約莫覺得將我改造成功了便能留名青史,竟到太後那兒請懿旨說無論她如何打罵我,太後都要恕她無罪。
太後無比讚同,順便派了兩個嬤嬤協助她一起打罵我。
不是,她打罵我要請示太後幹嘛?太後憑什麽恕她的罪啊?!養不教父之過,她應該去請示爹爹啊!也不是,她憑什麽打罵我啊?我爹爹都沒有碰過我一根手指頭!還打罵我?!不是自己親生的一點都不心疼是吧?
三哥拍拍我肩膀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我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著三位嬤嬤,企圖喚醒她們內心深處的良知“姑姑們,要不以針代棍如何?”
碧落城的說書先生王大嘴曾經講過,皇宮中有諸多酷刑,其中有一種是用針紮那些不聽話的宮女,這樣不出血無淤青不留疤還能讓人痛不欲生。
留不留疤倒是其次,反正我已經被墨輕染紮習慣了,這等酷刑對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徐榮嬋不做回應,她身邊的一位稍微年少一些的嬤嬤從背後拿出了一個,瓷枕。
“咦?姑姑怎知我想換枕頭?”我喜不自勝,“日頭漸熱,那枕頭太悶氣,睡得後脖頸要長疹子了。”
徐榮嬋道“以後請小姐頂著瓷枕走路,若是瓷枕掉下,不準吃飯。”
……榮嬋姑姑,乖乖地呆在錦壽宮與太後一起吃齋念佛感悟人生坐看雲卷雲舒難道不香嗎?
我已經頭頂瓷枕走路三天了,那瓷枕至少有五斤斤重,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不允許拿下來,就連上茅房都要頂著,一天下來,我的脖子都要斷了。。
期間我有意無意地想將那瓷枕摔壞,徐榮嬋勸我不要白費心機,那是官窯特質的瓷枕,大理石與玉石加陶泥燒製而成,質地堅硬且涼爽光滑,白天練儀態,晚上做枕頭,遇到匪徒還可以當武器,實乃居家外出必備之良品。
她還說就算我內功深厚給劈碎了,太後那兒還有很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嘖,有後台就是了不起。
我每天最期待是事情就是去前院找墨輕染給我紮針。
之前是因為能解毒,現在卻是因為能見到個熟人簡直太好了!
當然這也是我千辛萬苦求來的,徐榮嬋本來是不同意的,我跟她說這針不紮不行,若是我體內的毒素不抑製,我很有可能在與五皇子成婚之前便駕鶴西遊了,我死了不要緊,但京中人會說五皇子克妻,還未過門就把妻子克死了,以後還有哪家敢將閨女嫁給他。
這事關皇家名聲,要深謀遠慮,管什麽男女大防。
於是我頂著個瓷枕去找墨輕染,三哥笑得岔氣,墨輕染還好,就是手抖得總找不到穴位,紮得我生疼。
由於我總是將瓷枕掉在地上,徐榮嬋總罰我不吃飯,每每到墨輕染處便搜刮吃的,可惜這變態竟從不藏零食,每回都是給我吃剩下的饅頭,三哥會悄悄給我塞點吃的,但徐榮嬋總讓人盯著,我又不敢吃,常常覺得饑腸轆轆。
為了防止那瓷枕再往下掉,我找了兩根繩子將它五花大綁固定在頭頂。
徐榮嬋非常欣賞我的聰明才智,警告我要是那瓷枕稍微偏一下就不給吃飯。
堂堂定遠侯之女,竟要被活活餓死,我真是太難了。
我對墨輕染道“義兄,我與你私奔吧,你若帶我逃出去,我願意一輩子為你試毒。”
就見太後派來的另外一個叫榮娟的嬤嬤道“會被滅族的。”
墨輕染不在乎道“我是孤兒,無父無母亦無族人。”
榮娟道“先生現在是定遠侯的義子,定遠侯的族人也是先生的族人。”
……爹爹這算不算是狠起來連自己都坑?
墨輕染道“嬤嬤眉宇間似有暗紅,不如我開點修身養性的方子給您如何?”
榮娟不領情“先生還是好好給小姐治病吧。”
我道“榮娟姑姑,他很厲害的,你看我一個早該死的人了,全靠他給我吊著命呢。”
榮娟看了一眼流著膿水的銀針,似有鬆動。
墨輕染不經意地瞟她一眼道“嬤嬤最近是否感覺頭暈心悸,失眠耳鳴,夜間常常驚醒且全身盜汗?”
榮娟吃了一驚,語氣有些轉變“先生如何知道?”
墨輕染並不作答,依舊問道“是否時常感到焦慮煩躁且忘性大?”
榮娟態度大變了“正是,先生有藥可解?”
墨輕染進屋鼓搗了一會兒,端了一個茶杯出來“此乃慢性病,需寧心靜氣,好生休養,嬤嬤可飲此藥,稍後在下將藥方寫於嬤嬤。”
榮娟不疑有他,端起來一飲而盡。
我道“五、四、三、二……”
榮娟應聲而倒。
我興奮道“義兄,你太厲害了,你怎知她的病症?”
“女子天癸絕時的正常表現罷了,”墨輕染催促道“你快點,我去轉移羽林軍注意力,西屏門後有棵樹,有顆棗樹長得高些,你爬上去便可翻牆,紫阡與馬車在牆後等你。”
我點頭,與墨輕染分頭行動,跑了好一陣才到墨輕染所說的西屏門,果真有好幾棵樹,爬上那枝幹粗壯的棗樹便可重獲自由了!
不過在那之前要先想怎麽爬上去。
我不禁感慨身體真的大不如從前了,若是以前我輕輕一點便能翻過去,現在卻隻能忘樹興歎。
那棗樹被修剪得筆直,顯然就是為了防賊人爬牆的。
幸好旁邊有幾株桃樹,我隻消爬上那桃樹,以我輕功的底子,不用內力便可夠到那棗樹了。
說幹就幹!
我爬到離棗樹最近的那棵桃樹,隻覺得全身是汗,氣喘籲籲,我抬眼估量了一下距離,覺得差不多了,正欲縱身一躍,就聽頭頂一個清潤的聲音“四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隻覺心中如有石頭一沉,恨不得將那人打死,卻隻能笑嗬嗬道“煜王殿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安丞炎站在院牆上俯視我道“可不是嘛,沒想到四小姐也有翻牆的愛好。”
我笑得臉要抽筋了“煜王殿下誤會了,我看這桃子熟了,特地來摘幾個給煜王殿下送過去呢。”
安丞炎道“嗯,丞睿最喜歡吃桃子了,原先都是下人到這院子來打給他吃,一月前被工部征用他們便不敢來了,本王隻好親自來摘。”
這宅子原來是他的?我為什麽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就聽福祥在隔壁喊道“殿下,您可曾摘到桃子?要不要奴才過去?”
安丞炎大喊“不用!本王和四小姐說會兒話!”
……你還可以再大點聲嗎?讓整個帝京的人都來參觀你爬牆吧!
福祥喜道“啊?王妃也在?那您請王妃過府一起吃桃子啊,奴才去搬梯子!”
安丞炎道“四小姐不想吃桃子,她想逃……”
我忙大喊道“福祥——我馬上就去!”
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三哥應該也聽到我的聲音了,得知計劃失敗,按照之前約定,他也會撤了。
我太沮喪了,伸手抓了個桃子扔給安丞炎“煜王殿下,你可聽說有句話叫看透不說透,還是好朋友?”
安丞炎一把接住那桃子,似嫌棄上麵的毛,微微蹙眉道“四小姐說話還是那樣有趣。”
有趣你個大頭鬼!
這時徐榮嬋、德寶還有羽林軍押著墨輕染趕到,安丞炎嘴角噙笑,幹脆坐在院牆上看熱鬧“墨大夫,你這是怎麽了?”
眾人先給他請了安,徐榮嬋麵帶怒氣“四小姐,你要出府跟奴婢說一聲便是,為何要殺人?”
我莫名其妙道“我什麽時候殺人了?”
“榮娟……”
“榮娟姑姑身體不適,我讓義兄給她開了個安神補腦的方子,她喝了便睡下了,”我笑眯眯地看向徐榮嬋,“榮嬋姑姑,你們都是太後娘娘的心頭肉,殺她?我恨不得將你們當菩薩供著呢!”
有人在徐榮嬋耳邊說了幾句話,想是榮娟已經醒了,她長舒了一口氣,對我的語氣軟了“四小姐下來吧,頂著個瓷枕爬樹也不嫌累得慌。”
瓷枕?!
我說我怎麽行動這麽吃力,卻原來沒將這瓷枕拿下來!失誤,重大失誤!!!
我真是懊惱萬分,墨輕染看我的眼神無比幽怨。
三哥從外麵進來,一臉驚訝“聚在此處作甚?義兄,你怎麽了?”
我暗自佩服三哥,太會演了。
安丞炎好心解釋道“三少爺,墨大夫要害榮娟嬤嬤,被榮嬋姑姑逮個正著,榮娟嬤嬤可是正二品尚儀,這要是被太後知道了……墨大夫,祝你好運。”
這是在威脅我們?
三哥不為所動“煜王殿下怎會在此?”
“三少爺看不出來嗎?”安丞炎燦然一笑,如春風拂麵,“本王與四小姐許久不見,正相互傾訴思慕之情呢。”
我“噗……”
徐榮嬋真的見過大世麵的,麵上紋絲不動“既是如此,煜王殿下與小姐一同下來吧,奴婢命人多準備些膳食,解一解你們的相思之苦。”
……高手過招,真是見招拆招。
那邊福祥又扯著嗓子喊“殿下!午膳好了,您叫王妃來用膳!”
安丞炎道“你把丞睿帶到定遠侯府上,今日與四小姐一起用膳!”
福祥似乎特別開心“奴才這就去——”
拖家帶口的倒是一點不客氣……
徐榮嬋讓人將墨輕染放了,抬頭對我道“小姐快下來吧,掛在上麵不難受嗎?”
三哥也道“你不餓嗎?”
我方覺肚子癟癟的,終於覺得三哥說得對,低頭就低頭吧。
人哪能不吃飯呢。
便要從桃樹上下去,誰知那瓷枕實在太重,一低頭,整個人便被帶下去,腳也踩空了!
“啊——”
我大叫著,原以為自己要腦袋開花了,著地時卻硬被什麽一托,我隻覺身下軟綿綿的,頭頂還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吭……咦?莫不是墊了墊子?
徐榮嬋的冰山臉驚慌失措“煜王殿下!”
眾人馬上手忙腳亂地將我扶起來,果然那煜王躺在我身下,而且還生生的被我頭頂的瓷枕給砸暈了!
這可闖了大禍了!
賢妃多年弄死安丞炎的心願竟然要被我給實現了?!
墨輕染趕緊給他把脈,掐人中,我慌得手足無措,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從眼眶湧了出來!
就見安丞炎悠悠轉醒,捂著頭怨氣十足地看著我“遊紫陌,你可知殘害皇嗣加謀殺親夫是什麽罪?”
我一把抱住他,破涕為笑道“你這不是沒死嘛!”
他道“能不能把你頭上這凶器收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