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雙公子祭清明
說完這句話,崔璕紅了臉轉身便出去了,蘇文舟稍稍錯愕很快又浮起了笑容,他可知道姐姐心心念念崔表哥的呢,只是他沒來得及管一臉懵傻的蘇玉衡,迅速跟著崔璕出了門送他出去了。
蘇玉衡使勁眨了眨眼,沒聽錯吧!他胡鬧什麼?誰讓他娶了!
她還有一個多月就出孝了,難不成崔璕要把親事給定下來?
這可是個麻煩事,蘇玉衡鬱悶不已扭頭準備回去,見錦嬈站在不遠處喜極而泣地望著她。
「小姐…」錦嬈立馬跑了過來挽著她的手,哭得就跟要出嫁的是她一樣,「小姐,太好了,你終於如願以償了!」
「……」蘇玉衡嘴皮抽了抽,搖搖頭走了。
三房鬧了這麼大的動靜,很快闔府皆知,湯媽媽仗著老夫人的勢在三房趾高氣揚,邵媽媽為了得到掌事嬤嬤的位置,聯合吳媽媽來陷害湯媽媽,湯媽媽跟吳媽媽在三老爺面前撕破臉對罵,這事在蘇府各處傳得沸沸揚揚。
盧氏知道后,氣暈過去了,湯媽媽如此行事讓她顏面盡失,她還哪裡有臉再往三房插人,便是邵媽媽這般沒臉,氣得大夫人也把常媽媽給訓了一頓,常媽媽不由埋怨起自己表姐邵媽媽來。
至於吳媽媽,許姨娘自然是氣得不輕,可本來對她心有芥蒂,最後她想辦法找了厲總管,打點了下讓給發配莊子做事,好歹也是全了吳媽媽服侍她這麼多年的心意。
蘇亦葆自然而然讓陳媽媽成了三房的掌事嬤嬤,瞿媽媽只管著服侍蘇玉衡,陳媽媽管著院子里大小事,向媽媽則依舊管外事,四房馮氏那邊承了蘇玉衡的情,暗地裡還讓人送了東西來。蘇玉衡照收不誤。
無論外頭如何傳論,蘇玉衡自巋然不動,一邊吩咐陳媽媽打點清明祭祀崔氏的事,一邊陪著蘇亦葆在書房看書習字,還把自己畫的《仿照夜白圖》給他看,蘇亦葆驚訝於女兒精湛的畫技,這才相信他不在時,蘇玉衡一直勤奮好學。
再兼陳媽媽說各房往三房安插人手排擠蘇玉衡的事,蘇亦葆越發知道自己母親有意插手三房賬目,故而那日她說的話也悉數不信了。
許姨娘原本想借著蘇亦葆回來讓蘇玉衡栽個大跟頭,結果反被蘇玉衡將了一軍,蘇亦葆知道許姨娘害她差點撞死後,回府後竟是沒有去雲芳院。就連許姨娘夜裡來瀾水閣請安,蘇亦葆也讓她回去了。
蘇玉衡知道蘇亦葆還在氣頭上,故而沒見許姨娘,等到氣消了,這院子里也就許姨娘一個女人,不睡她屋裡睡哪。
清明前一天,蘇玉衡讓陳媽媽打聽了下跟著蘇亦葆外出遊歷編書的兩個侍女是什麼情況。陳媽媽仔細問清楚了,才來回蘇玉衡。
「小姐,兩個丫頭,一個叫綺善,一個叫玉蘭。綺善是夫人當年給老爺做通房的,一直在老爺身邊貼身服侍,那玉蘭則是這次老爺挑著帶出去的,奴婢悄悄問了綺善,才知道老爺也是臨幸過的。」陳媽媽一五一十跟蘇玉衡交了底。
蘇玉衡邊思忖邊點頭,她唇角一翹,跟陳媽媽道:「既然如此,清明過後,便將綺善抬成姨娘吧,這樣許姨娘也不至於太寂寞!」
陳媽媽跟著冷笑了一聲,「小姐英明,只是還有一個月便出孝了,先把這個意思放出去,等到一個月後再正式擺幾桌席面吧!小姐您看呢?」
「嗯,全憑你安排。」蘇玉衡不再上心,現在三房的內院幾乎掌握在她手中,她不用再擔心了。
她忽然站起身,望著院子里越來越深的綠色在陽光下翻騰,一顆心揪得有些發痛。
明日就是清明了,也是杜府滿門被斬的日子。
蘇玉衡出門站在院子里,望著那石榴花開紅艷艷,卻似滿目鮮血般刺眼,她孤寂地站在那直到許久許久。
然而同樣在午後站在院子里望著滿目白燦燦的梨花發獃的還有蕭翎。
慶之端著一個長形檀木盒從屋子裡跨了出來,他下了台階走到蕭翎身後道:「公子,給獨孤小姐挑的禮物準備好了,是前朝李洵山先生的一副山水畫,也是難得的精品,您看行不行?」
蕭翎負手望著那漸漸凋零的梨花,沒有回頭,伸手撥弄了下一支花枝上的花瓣,淡淡道:「你覺得好就行!」
「…….」慶之話堵在了嗓子口,
公子呀,人家姑娘家眼巴巴給您送禮物,擺明了對您有意,您不親自挑禮物就算了,還這麼一副敷衍的態度,哎,慶之默默嘆了一口氣。
「去送給獨孤姑娘吧,還有,把那日番禺送來的那串深海珍珠給宸丫頭吧!」蕭翎平靜吩咐著,聽不出太多情緒。
可慶之還是知道他心情不好,明日就是清明了!每當這個時候,服侍在蕭翎身邊的人便如臨大敵般,公子一到清明必然犯病。
慶之應了一聲便帶著禮物去了老夫人的安仁園,這幾日獨孤靖兒幾乎日日都和獨孤夫人來蕭家侍疾,慶之很快將禮物給了獨孤靖兒和蕭宸。
蕭宸自然十分歡喜,可獨孤靖兒高興之餘也有點失落,她以為蕭翎至少會親自送來的,更何況,她就在蕭府,蕭翎難道連院子都不願邁出一步嗎?她強迫自己不去計較這些事。猶豫著要不要去蕭翎的明悟閣當面謝謝他,可踟躕了好一會,也沒個主意。
蕭翎還在院子里一動不動時,慶之又回來了,這回,慶之滿臉哭笑不得地跟蕭翎回稟道:「公子,已經把禮物給了獨孤姑娘了。」
「嗯。」蕭翎微不可聞地應著,幾乎是短短頓了一下又問:「還有什麼事?」
即便沒有去看慶之的臉色,從慶之說話的語氣也判斷出,他還有話說。
慶之苦著一張臉道:「公子,老夫人說是您這邊人少,給您送來了個四個丫頭。」
蕭翎愕然,心下苦笑不已,他這裡若人少,那皇宮是不是都沒人了?整個四房主子就他一個,侍衛便佔去了整個蕭家一半還多。
老夫人打得什麼主意,蕭翎一清二楚,
「以清明為父母吃齋念佛為由,退回去吧!」
慶之暗暗抿嘴想笑,應了一聲,隨即想起公子吩咐每日要把蘇家的情形給他稟報便又道:「公子,蘇七姑娘的父親前日回府了!」
蕭翎聞言瞬間轉過身來,輕聲問道,「沒有為難她吧!」
他轉身含笑望過來的瞬間,優雅從容,便是天天跟在他身邊的慶之都不得不為自家公子風采所驚艷。
「…」只是看到蕭翎反應后,慶之暗暗腹誹,剛剛稟報了幾件事不見公子上心,這會一說蘇家那位姑娘的事,公子立馬就轉身詢問了,看來東成說的沒錯呀,公子對那位蘇姑娘有心了。
「沒有,聽說蘇老爺一回來,便把一些不聽話的丫頭婆子都打發出去了!」
蕭翎聞言失笑,那個小丫頭總會知道藏鋒了,懂得利用別人來剷除障礙。
「那就好!」
然後他在慶之驚訝的目光中帶著笑容邁步往裡頭去了。
清明當日,蘇玉衡著了一身通體白衫,只用一簡單的玉簪挽了發,全身上下無任何裝飾。說不出的素雅。上午她帶著蘇文舟去了崔氏墳頭,掛了墳方回來,下午姐弟倆便在祠堂跪經一下午。
令蘇玉衡奇怪的是,蘇亦葆一直一個人在自己屋子裡沒有出來,她總覺得蘇亦葆與母親崔氏之間應該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無心管轄,等到夜深時,她終於擺脫眾人跟楊清遠飛身朝城郊的洛河掠去。
當年杜府滿門便是在洛水出城的下游被斬,二人悄無聲息地掠過城門直驅城外洛河水畔。
子時初刻的清明,夜風幽涼如水,黑風貼著水面襲來,吹得人忍不住打冷顫。蒼穹黝黑如墨,看不到一絲光亮,唯有江面的旋風吹著江邊的樹葉嘩啦啦響。
除此之外,江邊一個五角亭里,閃爍著星星光點,一白衣男子跪在亭子邊,往一個火盆里丟著冥幣,煙熏得他眸子微微眯住,暈黃的光映出他溫潤的面龐,時暗時明。沒有傷感,沒有悲戚,唯有冷寂如霜。
忽然他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踩著樹葉咯吱的聲音,他詫異地扭頭,赫然發現來人也一襲白衣,白色飄帶束髮,手中拿著一把竹簫,裙帶當風,如人間謫仙。
「蕭七公子!」韓彥筠驚訝地站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