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139章 放虎歸山 | 陰差陽錯
茜雅是被歐陽少謙從軍隊裏套了麻袋丟出來的。
她知道的關於護國侯的秘密,也被套問了個一幹二淨。
原本她是想能依附護國侯,東山再起,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也不負她在宮裏忍辱負重多年。
茜雅也自知這已經算命大了。崔太後沒有殺她,是她跑的快了。護國侯世子沒有殺她,是沒有理由殺她。
本以為自己交代清楚,就能被護著,起碼謀朝篡位還是得名正言順得,何況歐陽家的確為皇室血脈。
可看歐陽少謙的意思,竟是不在乎自己與皇室的關係,甚至還有些嫌棄的。
“真真兒是奇怪了。”
茜雅嘟囔了一句,一旁的慶陽伯沒聽清她說了什麽,偏頭道:“怎麽了?”
“哦,沒怎麽,許是有些累了。”
茜雅的確麵露倦色,在投奔慶陽伯前,她可是因為害怕崔太後派人收拾她而提心吊膽了好久。
慶陽伯看出了她的疲憊,也無意照顧,隻寒暄了幾句,便又喝起自己的酒來。
一旁的崔英蘿被蔣悅悅臉上莫名其妙的笑意弄得心裏直發毛,隻低著頭小口吃菜,想這席麵早些結束。
轉念又一想,結束了又如何?回了房間,還不是要麵對蘇長耀這個禽獸。
不過好在太後給了她許諾,隻要交代給她的事情辦得漂亮,以後定能讓自己順遂。
崔英蘿想著,摸著小腹,一股子恨意騰然而起。
這個孩子留不得。
蔣悅悅一直觀察著崔英蘿,仿佛讀懂了什麽,不一會兒便默默轉開頭去,並不開口說什麽。
還是慶陽伯喝過癮了,才開口對蘇長耀道:“你媳婦有孕了,便讓她早些回去歇息,陪著我這糟老頭子做什麽。”
崔英蘿一聽到他提起自己,嚇得渾身抖了抖,以為自己被指責,便忙不迭的站起身來。
“妾身.……”
“小心!”蘇長耀見她情急之下不小心絆在椅子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腰身。
崔英蘿心中一陣作嘔,引得胃裏也翻滾起來。
“嘔——”
“你!”蔣悅悅瞬間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可崔英蘿吐出來的東西還是蹭到了她的裙角。
蘇長耀生怕蔣悅悅傷害自己的愛妻,忙將人護在了身後,對慶陽伯告罪道:“內子身體不適,我先帶她回去休息了。”
說罷也不給人反應的時間,拉著崔英蘿匆匆的走了。
蔣悅悅站在原地幹瞪眼,桌邊坐著的人也沒了胃口。
慶陽伯避開自己的胡須,輕輕擦了擦嘴角,嚴肅道:“今日還有一事,本來要共同商議的,罷了,隨他們去吧。”
對於蘇長耀的態度,慶陽伯早就見怪不怪了。
蔣悅悅一股子怒氣沒散出去,重重的坐回了位子上,憋悶的直喘氣。任由圍上來的丫鬟清理她的衣裳。
慶陽伯則揮了揮手,讓下人們都出去,隨後看著她道:“眼下說正事要緊。”
“什麽事?”蔣悅悅轉著自己的發梢,心裏猜著這事或許和茜雅有關。
果然,慶陽伯緩緩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也看到府裏的情況了。”
說起來這事,慶陽伯就來氣,莫名接了這麽個爛攤子,本以為自己十分上算,誰知養兵竟是這麽費錢的。
而且蕭王死後,這些兵多了些痞氣,能多吃多占,絕不節省。
慶陽伯雖說祖上以戰功著稱,他自己也在軍隊中呆過,可帶兵方麵他一直是個二把手,以至於現在完全摸不到頭腦。
蔣悅悅忙著怨恨這個,怨恨那個,絲毫沒注意府中的變化。不知道剛燒了個院子還沒修繕不說,府上之前的物件還消失了不少。
再看今日桌麵上,曾經極盡奢華的裝飾,吃飯用的器皿,不知不覺就換了個遍。
二人同時歎了口氣。
茜嬤嬤還不知道情況,有些摸不著頭腦,便沒有貿然插嘴。
慶陽伯道:“嬤嬤正巧到了咱們府上,我覺得是個契機,正是老天給我們的一個暗示。”
“伯爺此話重了。”茜雅忙客氣道,“老身在皇宮多年,也沒什麽能幫得上忙的,屬實不敢當。”
慶陽伯手握茜雅提供的皇宮密道圖,有些疑惑她為什麽在蔣悅悅麵前不願多言,但也沒多說什麽。
蔣悅悅完全看懂他二人這番到底是何意圖,便有些心煩意亂:“妾身出來多時,恐怕小王爺要哭了。”
說罷便也起身離開了。
待蔣悅悅走遠,慶陽伯看向茜雅道:“嬤嬤這是何意?”
“打小我就看著她,最是沉不住氣的,有些事她也沒必要參與。”茜雅故作高深莫測道,“最後是太後垂簾,還是攝政王代天子行事,伯爺現下不做考量麽?”
竟是早早的就向慶陽伯投了誠。
這邊一屋子人商量著,皇宮裏的母女兩個也沒閑著。
崔太後與惠帝有了矛盾,但二人麵和心不和慣了,此時也正商量著如何解決茜雅的事。
“也不知您非要留著她是做什麽用。”惠帝道,“早年的秘聞罷了,人雲亦雲,起了什麽風雨咱們壓下來便是了。”
母女倆絲毫不知道茜雅手中真正的王牌,其實是一份王宮地下迷宮圖。
那還是她曾經伺候先帝時,為先帝收拾書架偶然發現的。茜雅唯恐崔太後得知她藏有秘密,不知什麽時候就將她置於死地,因此暗中將圖紙偷偷拓了下來。
惠帝再聰明,也沒辦法知道這些沒傳出來過的秘事,她急於將皇帝毒死,自然忽略了很多原本登基前應該繼承的東西。
崔太後被惠帝說的心念一動,方知自己太過恐懼秘密暴露,倒將自己逼進絕境了。
“聽探子說,她貓進慶陽伯府了。”
“那個蔣悅悅可真能折騰,要不是為了那個孩子,我當真一點都不用顧慮。”
惠帝有些厭煩自己當初非要樹立的仁善形象了。
崔太後想了想,道:“哀家前陣子讓英蘿散了些言論出去,如今也該到下定論的時候了。”
是夜,一批黑衣人鬼鬼祟祟的摸進了慶陽伯府上。
蔣悅悅一夜好眠。
轉日一早,便聽見蘇長耀院子那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慶陽伯被驚得從床鋪上彈了起來,趕忙敲了敲自己的床榻,聽到下麵也傳來了三重兩輕的回響,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外頭何事吵鬧?!”
聽到家主問話,打外頭匆匆跑進來一個小丫鬟,回話道:“奴婢不知,已經遣人去看了。”
慶陽伯不緊不慢的起身,披上了外衣走出門去,卻見老家院跌跌撞撞的跑進了院子。
“伯爺!不好了!”老家院驚魂未定,“少爺和少夫人不好了!”
“什麽?”
慶陽伯一個踉蹌,自己竟猜錯了太後的心思不成?
蔣悅悅也匆匆的跑來,披散著頭發,看來是剛醒就披上衣服過來了。
“外祖父,安王不見了!”
此刻慶陽伯也不來不及注意蔣悅悅如何稱呼她的親生兒子,現下最要緊的是蘇長耀和他尚未出世的孫子。
茜雅抱著小安王從慶陽伯的屋子裏走出來,蔣悅悅見狀忙上前搶過孩子。
慶陽伯嗬斥道:“誰讓你出來的?還不快回去。”
旁人都是一頭霧水,但蔣悅悅很清楚,慶陽伯屋子裏是有密室的,恐怕昨天夜裏是他派人到自己房間,悄悄抱走了小安王。
轉念一想,這樣或許更安全些,便將孩子又交給茜雅,自己則理了理裙擺。
身後有丫鬟給她遞上了簪子,並不是她喜歡的樣式,不過眼下也顧不得了,她草草的挽了頭發,忽然掛念起寧香來。
遠在洞淩的寧香正無聊的跟薑雲霆一起搗藥,一陣風過去,猛地打了個噴嚏。
薑雲霆嚇了一跳:“我的小祖宗,你不會是染了風寒吧?”
心想著主子為了罰他使小心眼,害的寧香受傷時歐陽少謙並不在場,派他過來幹這最無趣的活兒,這要再出什麽岔子可怎麽得了?
小姑娘帶著怨念的眼神瞪著薑雲霆:“什麽風寒,呸呸呸,你看你磨得那藥草對嗎?”
薑雲霆一低頭,發現自己麵前的石臼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混進來了一把幹辣椒。
聽著耳邊的風聲,薑雲霆對著不遠處的牆怒號道:“你知道這藥我磨了多久嗎?!老子宰了你!!”
阿厭沒想到薑雲霆會這麽生氣,忙不迭的從牆上一溜煙翻身下來,躲到寧香的身後告饒:“哎呀我這不是跟你開個玩笑。”
寧香白了阿厭一眼:“幼稚。”
隨後便很識時務的閃到了一邊去。
阿厭欲哭無淚,被薑雲霆的掌風逼得四下逃竄。
“哎哎!公子讓我帶消息來!先讓我說完成不成?”
薑雲霆一聽他有正事,瞬間收了內力。倒是阿厭猝不及防,腳下一踩空,就摔到了地上。
“你說。”
阿厭吃痛,不住的揉自己先落地的左半張臉:“蘇長耀和崔英蘿死在他們院子裏了,咱們的人去看了,說或許是宮裏的人下的手。”
“若是宮裏的人,很是好辨認。”薑雲霆想了想道,“你我都是侍衛出身,應該能看出來他們的特征才是。”
“這不是我沒去麽。”阿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媳婦兒懷孕了,公子讓我別瞎跑。”
“你們夫妻倆聚少離多,這也行?”薑雲霆咋舌,眼底卻有一絲羨慕。
阿厭驕傲道:“那是,也不看看爺是誰。”
一旁寧香重重拍了一下阿厭的腦袋,指著薑雲霆手中的石臼道:“那是給辛夫子的藥,本來今日就能做好了,偏你偷偷往裏頭加佐料。”
“什麽?!”
阿厭一聽就傻了眼,那可是辛語瀾特地為忠叔求的,原本歐陽少謙怕寧香勞累,硬是不準,後來還是老侯爺和侯夫人來信,說忠叔身體不熨帖,這才讓他點了頭。
忠叔本就不願麻煩主子,還是辛語瀾偷偷找了藥材送來,若是讓他們知道這藥……
阿厭突然打了個冷戰,瞬間覺得小命不保。
寧香無奈的擺了擺手:“好啦,剛才都是逗你玩的,那是給妙綾的安胎藥,她向來怕苦,想給她做成丹丸來著。現在隻好給你個方子,你自己去藥鋪抓藥了。”
“少夫人,你這可不地道啊。”
阿厭的一句“少夫人”,惹得小姑娘羞紅了臉,忙岔開話題道:“宮裏的人為什麽要對崔英蘿下手?若說針對蘇長耀,那還情有可原。”
“蔣悅悅昨日把那個鐲子送給崔英蘿了。”
阿厭直歎這倆人的命數,真是陰差陽錯了。
寧香也有些詫異,沒想到蔣悅悅這麽舍得,就將蕭乾給她的鐲子戴到了老情敵的手上。
看樣子是變聰明了。
這麽一想,寧香倒是十分欣慰,終於也能看到蔣悅悅不為蕭乾而活的一天。
“公子說咱們後麵怎麽辦了麽?”
阿厭搖了搖頭:“靜觀其變吧,少爺現在沒空想這些,正發愁怎麽跟皇宮裏撇清關係呢。”
“這還不簡單?”寧香笑道,“打死不承認不就得了。”
輕描淡寫一句話,撇開的可是整個江山。
“我覺得公子不是這麽想的。”薑雲霆低下頭,細細思量著,“看公子的態度,似乎並不希望他們兩方任何人得到皇位。”
寧香一噎,轉念想道,也是,惠帝和太後不是什麽好人,蔣悅悅和慶陽伯也不是什麽好人,安王還小暫且不論。
這可怎麽辦?
薑雲霆見寧香許久不說話,知道她也開始發愁了,便也偷偷的笑了。
其實他是希望歐陽少謙能在關鍵時刻站出身來,救百姓於水火。
寧香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沉默了,抿著唇隻忙著手裏的活兒,旁邊的好哥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抵猜到了寧香在想什麽。
薑雲霆倒是沒覺得這件事有多重要,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麽,像侯爺與侯夫人那般恩愛的倒也少。
寧香是他接觸過,但是未必沒有更好的姑娘堪配小侯爺。
阿厭倒沒跟薑雲霆想到一起去,他腦袋裏現在裝的都是自己家裏那口子,尋思著一個媳婦都快要了命了,也不知道皇帝是怎麽在女人堆裏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