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取舍之問
胖子好奇地看了那兩個穿著道袍的軍人一眼,隨後不感興趣的追上了劉宇的腳步。
他身後,那兩個軍人竊竊私語起來。
“老三,看見沒有,那就是傳說中的青蓮啊。你不是報考了機甲戰隊麽?聽說機甲就是他設計出來的。”
“他?你開什麽玩笑,你剛才拿著望遠鏡看著的吧。這個人把那個整天在咱們低階子麵前擺威風的出竅期大師兄打得跟死狗一樣,那麽多高手無一人敢於應戰,那殺氣千丈威風凜然的,渾似一個殺神,這種人怎麽可能去搞科研?”
“呃……殺神?他那會功夫,那臉上似乎也沒什麽表情啊。”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沒有表情才可怕!你入伍得晚,沒見過那些經曆過血戰從地獄裏爬出來的老兵。隻有那些殺人如麻的老兵才有這種表情,那叫做漠然,不叫沒有表情。這種人,哪怕他在看著你笑著,他的眼神也是冰冷的,麻木的,漠然的!當然,還有一種老兵,就是你見過的,歐陽老司令官手底下的頭號大兵知道不?對,就是那個屠夫!他整天都在笑,狂熱、有點變態的不停笑著,那種人也是殺人如麻,整個跟個精神病患者一樣,還在看著你笑,就有可能拔刀捅在你的脖子上!。”
“老三,我告訴你,這兩種人都不能惹,知道麽?”
“呃……知道。”
胖子聚精匯神地運用神念偷聽著兩個軍人的談話,以他元嬰期的修為,偷聽兩個才入門的,一個出竅期,一個靈寂期修真者的談話實在是太簡單了。
漸漸的,他的臉上掛上了一絲怪異的微笑。
“大哥,聽聽,聽聽啊,殺神,他們說你是殺神。唔,你那表情叫漠然麽?改天我也得好好學學啊。”胖子嘀咕起來,渾沒看見劉宇抽動的眼角。
對於這樣一個憊賴的胖子,劉宇徹底是無語了。對一個口沒遮攔的渾人,你還能說什麽呢?
因為有些累,劉宇也就沒有急著回S市的洞府去,而是在當初無憂真人指定的那片精舍住了下來。深更半夜的,劉宇醒來了,他很久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今天終於難得的睡下,卻又醒了過來。他是被餓的了。饑餓感簡是就是撲天蓋地的衝了過來,劉宇覺得自己的每一根肌肉,每一個細胞都在慘叫。這些慘叫聚集到胃部,讓肚子赫然發出了沉悶的,近乎低沉的雷鳴一般的大響。一股股酸澀的氣味直衝鼻端,整個喉嚨火辣辣的被胃酸刺激的發痛,劉宇覺得,自己的胃正在發出吼叫:“我餓!我餓!”
終於,連吞了十枚辟穀丹,吸幹了一枚靈晶所有的靈氣,卻仍然無法緩解饑餓的劉宇爬了起來。神念在玄星洞天裏掃視了一陣,盯上了一頭巨大的花豹。以遠超平時的速度衝出了精舍,也就三兩分鍾的功夫,精舍後方,那道劉宇曾去過的小山梁後麵升起了一點火光。
正當劉宇抓著花豹的一條粗大肥美的後大腿啃了第一口的時候,一個熟人突然就在跳躍的火光的照射下在劉宇不遠處顯出了身形。
“唔,唔。”嘴裏大口撕咬著,填補著空虛的肚子,劉宇伸出油膩膩的右手指向了花豹,示意來人自己動手。
來人,正是劉宇的七師叔幻真道人。時隔幾日不見,幻真道人仍是滿麵紅光須發皆黑的年輕模樣,但眼神中的蒼桑感似乎更重了兩分。劉宇知道,這應該是自己這位師叔修為增進的結果。
幻真道人也不多言,嗬嗬一笑,毫不客氣的,在劉宇肉痛的眼神中切了另一支花豹後腿下來,盤膝坐在了地上,也不顧油汙,挽起袖子,學著劉宇的樣子大口啃咬起來。啃了兩口,忽然手一揮,從袖子裏召了兩壇子酒出來。
伸掌一拍,給劉宇推過來一壇,拍去泥封,平舉酒壇敬了劉宇一下,道:“你師尊有女兒紅,卻是不知道你師叔我還珍葳著不少竹葉青的。”
微風襲動的火光忽明忽暗,幻真道人左手中指上帶著的一個古樸光滑漆黑的戒指,反射出了一點明黃的火光。
劉宇眼睛一亮,手一招,泥封碎裂,那酒壇如被無形大手操控,飄到劉宇臉前,壇口微傾,一股帶著濃鬱酒香的碧綠酒液衝入口中,貪婪地大口吞咽了幾口,放下了酒壇,劉宇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好酒!”酒液下肚,一股熱流衝了起來,渾身像是被溫熱的火焰洪烤了一遍,好不舒服。
也不多說話,劉宇飛快的啃咬著豹肉,其實豹肉並沒有想像中好吃。可以想像,速度如此之快的生物,其肌肉組織肯定非常發達,爆發力又非常的強,這種肉質,自然與細膩鮮美無緣。唯一一點優點,大約就是肉質濃香,非常的有嚼頭了。
幻真道人啃了一隻豹腿,便住口不吃,劉宇一人將剩下的花豹吃了個幹幹淨淨,留下一堆如同被刀剔過的白骨。又狂飲了一飲酒液,這才舒爽地滿意歎息了一聲。身子往後麵那麽一躺,四肢大張,毫無形像的劉宇忽然想起七師叔還在,但這形像都丟光了,再坐起來也晚了。如此想著,劉宇幹脆不動了。心中暗想,自己這招這肯定是跟胖子那個懶貨學的。
“嗬嗬。”幻真道人搖頭輕笑,道:“師侄今日一戰倒是慘烈,卻是因大意所至了。不過肉體強橫的修士一旦受傷,倒是比普通修士恢複起來困難了許多。一飲一琢,自是天定。”
劉宇支起了腦袋,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道:“是啊,我的傷到這會還沒好,說不得就要將養幾天才能恢複了。”眼神一瞄,正望見上方天外一道璀璨星河。星光如爛,月華如水,映得劉宇一雙眼晴有如星星般閃爍了一下。
幻真道人也抬頭向天空望去,那禁斷大陣仍自不停閃過道道細微清光,一道清光閃爍,眨眼間就從大陣一端電射至另一端。映在天幕背景之上,倒似一道道細微的青色流星。
“你說,我等修道之人,苦修千年,曆經諸劫,到底為何?”幻真道人的聲音飄飄渺渺的傳來,隻響了一瞬,便即隨夜風消散。
劉宇瞪圓了眼睛,想了一下才道:“啊?這個?我真沒想過。我修真隻是機緣巧合,修到現在才幾個月,沒有那麽深的感觸。”
“幾個月?”幻真道人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看了過來,就見他的眼白套著一個漆黑的瞳仁顯現在月光下了。
劉宇呆了一下,連忙道:“呃,口誤,口誤啊,是幾年來著,幾年時間也很短的,對吧。”一陣風吹來,揚起他的長發,在石麵上撩動了一下,黑亮的發絲映射著點點星光,又緩緩平複。但是,怎麽看,他的笑容都有些尷尬。
“真的?”幻真道人深深地看著他,問道。
“當然。”劉宇滿臉嚴肅。
“嗬嗬.……”幻真道人忽然對這個話題非常的感興趣起來,仰望星空,悠然道:“一個修道幾年的修真者,難道連個回複咒文都不會麽?”
劉宇一愣,立刻有點耍賴地道:“這個師叔你有所不知啊。原本我就是一個小小的散修,散修啊,那種要靈石沒靈石,要法寶沒法寶,什麽東西都沒有的散修。在網絡上弄了一篇功法胡亂的修練了一下,這才有了如今的修為。別說回複咒文了,要知道,幾個月以前我連一個法術都不會用。現在不會會複咒文有什麽奇怪的?”
幻真道人搖頭苦笑,無奈地道:“罷了,你不願說,我自然不會勉強。”
定定的看著劉宇明亮的眸子,幻真道人側了側頭,問道:“唔,你我雖然沒見過幾次,但也算頗為投緣。你修為雖不如我,但道心境界卻超出我甚多。我且問你一句,你說,一個人,拋卻妻兒老小,投入深山苦修千載隻為求一仙緣,可否值得?”
“可否值得?”劉宇皺眉,沉思,思及仍是普通人的父母,臉色不由的陰沉下來。是啊,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成仙,仙道之難,便是有著長生經,即使一路平安無難,但怕也不是百十載能成的。到時父母老去,自己孤零零一人活在世上,到底值不值得?
風聲微響,似乎淒冷起來。火光明滅,如風中危燭。長風穿穀,帶來嗚咽之聲。
幻真道人飄渺,有些空洞的聲音再次響起:“仙道一途,有進無退。若不成仙,自是灰飛煙滅。一世之人三千六百難,修真者修至大乘,耗壽近千年。雖有趨吉避凶之能,但若不成仙,到時自有三萬六千難同時臨頭,即是大羅金仙也當隕落無疑。仙路危途,又拋卻妻兒老小,你說,如此這般,到底是值還是不值?”
“不值。”劉宇緩緩搖頭,堅定地說道。若是父母老去,自身又無妻無兒,活著又當如何?腦中往事如煙流轉,那太多太多的割舍不下,為一仙緣,盡皆拋去,卻是不值。
幻真道人臉色微微失望,劉宇忽然又接著道:“但要就這麽放棄掉卻又舍不得。”深深地歎息一聲,“這種事情卻是無解的。要是父母也能修真,或許能多活千年,但天劫臨頭,自無一人敢說得以渡過。我不敢說,怕是你也不敢說。不過,如果我要是沒有妻兒老小,孤苦伶仃在世,一定會舍命一搏,不論如何,也要去那傳說中的仙界看上一眼。”劉宇聲音堅定到了極點。
“多謝解惑。”幻真道人燦爛地笑著,長身而起一輯到地,不待劉宇反應,身形微一模糊,便瞬移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