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姐姐,輕點兒(1)
夜深——
低調典雅的邁巴赫穩穩噹噹的停在周家老宅外,經過水窪,濺起漣漪。
後座下來個女人。
穿著女士西裝,裡面的內襯略短,露出一截軟腰。修長的天鵝頸,鎖骨乍現。
栗色的頭髮半長,略顯慵懶的垂在肩上。畫了點淡妝,耳上的耳飾引人注目。
她一進門,就問道:「周漾呢?」
周家的人今兒一早都陪周老太太去寺廟拜佛。至今還未回來。
只剩沈淺眠一人在客廳里修剪草木枝葉,剛巧聽到她的話。
她擦了擦手,站起身要上前迎:「妍妍怎麼來了?」
她年過四十,仍然保養的很好,皮膚水嫩,說起話來文文靜靜,端莊優雅。
池妍瞥了她一眼,冷諷了一句:「沈伯母還真是好心情。」
沈淺眠不知其意:「妍妍?」
「池醫生?」清冷溫潤的男聲響起。
周炎憬坐在輪椅上,喚了一聲。略微感到寒意,喊來下人拿了條羊毛褥子給他蓋腿。
看到來人,池妍周身的囂張氣焰才滅了些。
周炎憬臉色蒼白,手握拳輕抵唇邊,咳了幾聲,他腿腳不便,不甚喜那些佛法。
周老太太也沒強迫他,領了兩個兒子去了。
他道:「池醫生來得有些晚了。」
窗外夜色深濃,雷聲續續。偶有閃電打過,亮了整個屋子。
「少爺,池總的手機關機了,我們聯繫不上他。」管家過意不去,出聲解釋。
池響有個習慣,每個月的二十五號都會手機關機,找不見人。
前兩年,池妍時而不時的嘲諷他兩句,笑他像個山頂洞人。
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任他去了。
管家又道:「池小姐的醫院——」
池妍挑了挑眉,有些不耐的打斷他的話。
她笑:「來的晚?您要是在我這挂號排隊,估計要等到下個月。」
言外之意格外明顯,池妍覺得她這樣做,還是給了周家一個面子。
「人呢?」她又問。
周炎憬被她無故噎了一句,臉色也不太好:「阿漾在樓上。」
池妍徑直上了二樓,臨走前又看了沈淺眠一眼。
聲音不冷不淡:「周家小少爺生病了,您身為伯母,還有閑心玩弄你的那些花花草草。」
周漾生母早逝,周季北念舊,不忍再娶。沈淺眠作為周家的唯一管事兒的,這麼做屬實過了些。
二樓的屋裡終於亮堂起來,燈開著,窗帘大敞。
外頭下著大雨,雨聲如雷。
房間內空無一人。
池妍有些惱:「連個人都看不好嗎?」
外頭有汽笛聲響起,車燈閃著。
周季北剛剛從寺廟回來,褲腳上沾了零星泥點,也上了樓,環視一圈房間。
他沉著臉色,聲音壓的很低,隱著怒氣:「還不派人去找。」 -
深夜,雨下得急促,陰雲遮掩了淡淡的星光,餘下大片大片的昏暗。
兩把傘落在地上,泥跡斑斑。
宋瓷被人一把拉進衚衕里,踉蹌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撞進男人懷裡。
一股淡淡的清香瀰漫開來,夾雜著一絲煙味。
溫熱的氣息噴洒在她脖頸處,有些癢。
宋瓷想掙開那人的手。
「別動。」左耳,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像含了一塊冰片:「再等等。」
不遠處,黑衣人仍然未走,在原地徘徊著,似乎是在找人。
雨勢漸漸大了,點點水花濺上鞋邊。她貼近他的心口,能聽見他急促有力的心跳聲。
時間彷彿靜止,雨聲不停。
終於,宋瓷側過身子,看著那群黑衣人出了巷子口:「人走了。」
周漾依舊沒放開她,靠在她的肩上,只是淡淡嗯了一聲,聲音透著濃濃的倦意。
「周漾,」宋瓷抬起頭看他。
少年帶著黑色棒球帽,一身黑衣。站在陰影處,身上淋了雨,唇色慘白。
這是宋瓷第一次喊他名字,周漾微微怔了一下,鬆開扣著她肩膀的手。
宋瓷彎腰撿起地上的傘。
盯著手裡的傘看了兩秒,果斷的把粉色的傘遞到他手裡。
周漾愣了,輕啟唇:「為什麼給這把?」
宋瓷道:「這把也能避雨。」
周漾視線落在她手裡,另一半傘好像是他的傘。
他彎唇一笑,接過她手裡的粉色傘,長指握住傘柄。
宋瓷盯著他的手,失了神。
想起上次公交車的少年,也是一雙這樣好看的手。五指修長,修剪的乾乾淨淨。
她攏回思緒,淡聲問:「你得罪人了?」
周漾抬起頭,藏在帽檐下的那雙漆黑瞳孔對上她的眸子。
乾淨清澈,一望見底。
他的目光過於熾熱,眸子深黑,眼底有著很淡的烏青。
良久,他才啞著嗓子:「沒有。」
雨絲滴在傘上,結成一股股流下。
他白皙的頸上滴上不少雨水,順著著喉結的滾動,流進襯衫領口。
「為什麼不報警?」
周漾沒答話,歪著頭看她。
宋瓷見他不語,嘆了口氣,想轉頭走。
「宋瓷,先別走。」周漾倚在牆上,語氣懶散的像只貓:「能陪我去報個警嗎?」
夜裡颳了涼風,吹鼓了他的黑色襯衫,身上被淋得半濕,涼意順著脊背蔓延,滲透了毛孔。
周漾見她停下步子,站在原地不動,也不急。
只是直直的望著她,又喚了一聲:「宋瓷?」
像被雨淋濕的小貓,模樣可憐的不行。
宋瓷唇線繃緊,眉頭微皺,終於下定了決心:「嗯。」
夜空凈朗,耳邊的雨聲錯落有致,抹平了夜裡的一抹燥熱。 -
警局
「還記得那幾個人長什麼樣子嗎?」
周漾倚在椅子上,閉了眼,思索了幾秒,脫口而出:「一行十一個人,個子大概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二,口音不是本地人,大概在三十歲左右。」
「還有嗎?」警察停下記筆錄的手,抬頭問道。
周漾:「天太黑,沒看清。」
宋瓷:「還有。」
警察看向宋瓷,微微昂了頭,示意她繼續。
「為首的男子左腿有一點跛。」
她是醫生,有些細節周漾可能沒注意,但她可以看出。
那警察笑了笑:「眼還挺尖。」
「行,你們先回去吧,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們。」江厭合了筆,將筆錄遞給一旁的人。
「江隊。」一名女警進來,笑道:「門口有人找。」
「誰?」江厭站起身,一把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劍眉星目,五官硬朗,透著一股嚴肅,下顎線輪廓分明。
女警笑:「指不定是什麼時候欠下的桃花債。」
江厭掃了她一眼:「工作少閑的了?」
「不少不少。」女警一邊應著他的話,視線落在了周漾身上。
少年黑衣黑帽,氣質清冷,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怎麼還有傷呢?」女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