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醫鬧
「你們就是一群庸醫,殺人不償命!」
「我侄子就這麼死在你們手上,你們心裡都不愧疚嗎?」
「……」
宋瓷一到醫院就看到了這一場鬧劇。
一對中年婦女在醫院裡大吵大鬧,滿嘴都是埋怨和詛咒的話。
「怎麼回事?」宋瓷皺著眉,問了一旁的一個小護士。
「聽說是李鑫的叔叔和嬸嬸,昨天李鑫的手術失敗,李鑫的奶奶就沒人照顧了。」
李鑫的手術是宋瓷做的,也是宋瓷入行七年來,第一次手術失敗事例。
宋瓷沒說話,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斂下眸子,示意小護士繼續說。
「以前他們家的花銷都是李鑫一個人掙的,他那個叔叔嬸嬸跟個吸血蟲一樣,咬著李鑫不放。不然怎麼才二十多歲就得了心力衰竭。」
「現在李鑫死了,家裡沒有了花銷,又有個老人要養活,現在他們啊,是鐵定心想訛咱們醫院一筆。」
周漾剛從病房裡出來,就看到門口黑壓壓的人,還夾雜著幾家媒體。
不禁皺起眉,將帽檐壓低。
宋瓷了解了情況,不想放任他們這樣胡攪蠻纏。
「李鑫的手術在開始之前,我們醫生就已經說過,只有百分之五的勝率。」
他聽到聲音,微愣,抬眸往那看。
是上次公交車上的姑娘,聲線獨特。
宋瓷穿著白大褂,頭髮鬆散的扎在腦後,眸子澄澈,襯得整個人乾淨利落。
周漾乾脆停下步子。目光漸沉,視線下移。
最終落在她的手上。
「你們醫生殺了人還有理了?那你們怎麼不去死呢?」一個中年男子吼著,突然沖了過來,拎著一桶油漆,想往宋瓷身上潑。
周漾皺緊眉,正欲上前,就有人先他一步。
容時背過身子,擋在宋瓷面前,一桶油漆就這麼撒到了他身上。
紅色的油漆,一身白大褂上,滿背都是,刺眼的緊。
容時偏過頭,垂眸掃了那人一眼,微微皺眉,油漆味道刺鼻。
他冷聲道:「聚眾鬧事,故意傷人,我勸您還是算算,您該怎麼賠償?」
男子本意是想嚇嚇宋瓷,索要點賠償,此時也煞白著臉。
心虛道:「什麼賠償,你們應該給我賠償!」
「容醫生,抱歉。」宋瓷歉意的看他一眼。
她轉過頭,語氣帶了幾分不耐:「對於你們今天所做的一切,我們走法律程序。」
周漾見狀,鬆了一口氣,收回正要邁出的步子,看了看被媒體圍得水泄不通的宋瓷。
微不可察的輕搖了頭。
他伸手將棒球帽摘了下來,又把口罩摘下,露出整張臉,眼瞳漆黑。
「周導?周漾!」一個記者眼尖,「周導,你等一下!」
聞聲,一群記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往周漾的方向看去。
知名導演,周家小少爺現身醫院,顯然比病人家屬聚眾鬧事更有看頭。
周漾見記者都被吸引過來,又戴上帽子,壓了壓帽檐,唇角勾起,往醫院出口快步走去。
宋瓷也往他的方向看。
看見他的背影,身量很高。黑色襯衫,頭上扣了頂黑色棒球帽。
莫名覺得熟悉,像昨晚那個黑傘少年。
宋瓷想追上去,又瞥了一眼身邊鬧事的家屬,停下步子。 -
醫院門口,宋清野的車停在那裡。
周漾坐上車,鑽進了後座。
他沉聲道:「開車。」
「啊?」宋清野愣了一下,把遊戲界面關了,發動了車子,瞥了眼後視鏡,一群記者從醫院裡奔出來。
「卧槽,」宋清野開著車,抄了小路:「怎麼回事?你不會被記者看到了吧?」
「嗯。」周漾合了眼,語氣很淡:「不小心。」
宋清野從鏡子里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真不小心還是假不小心?」
周漾睜眼看他,斥道:「哪那麼多廢話?」
宋清野:「……」 -
事情很快就處理好。
家屬安分的回家,醫院不追究任何法律責任。
宋瓷被院長叫了過去,想和她商量休假的事。
「宋瓷,你要不休息幾天,等穩住了心態,再來上班也不遲。」
這次的事情鬧到了醫院,又被媒體拍到,上新聞是肯定的。
但也會對醫院帶來負面影響。
宋瓷沉著眸子,不語。
劉雲德皺起眉,又想勸她,結果話還沒說就被宋瓷給打斷。
她說:「好。」
劉雲德怔了幾秒,有讚許的點了點頭。見她同意這麼快,有些意外,但也不好說什麼。
宋瓷出了院長辦公室。
傍晚時分,遠天邊染上一抹柔黃色的紗。藏在西北角落,朦朦朧朧一層。
容時剛剛把潑滿油漆的衣服換了下來。
他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人兒。
白色大褂,修長的頸。側臉柔和,映著柔柔的暖光,藏在眸子里的光微微蕩漾。
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皮膚細膩的不像話。
「宋瓷?」容時輕喚了一聲。
容時眉眼溫潤,一副翩翩玉公子的模樣,舉手投足都散發著異於常人的貴氣。
宋瓷轉身。
他挽了挽袖口,嗓音清潤:「院長說什麼了?」
宋瓷如實告訴他:「想讓我休息幾天。」
她嗓音清清冷冷,透著幾分涼意。
「也好,」容時眉間擰起:「穩好心態再來也不遲。」
宋瓷點了點頭,瞥了一眼他的白大褂,乾淨整潔。
「容醫生?」宋瓷對剛剛的事仍心存芥蒂:「剛才的事,謝謝你。」
容時笑,乾淨著一雙眸子:「和我談什麼謝謝。」
他站在原地未動。
看著宋瓷進了換衣室,才推開院長辦公室的門。
窗邊,那抹柔黃又沉下去了些,視線愈發模糊。
「二少,您交代的事都辦妥了,宋瓷同意回家休息幾天。」
容時坐在沙發上,手裡點了支煙,吐出薄薄一層煙霧。
煙圈上揚。
他冷聲開口:「知道了。」
劉雲德恭敬的站在一旁,噤出聲。
見他不語。
容時略微不耐,沉穩出聲,聲音似裹了層寒冰:「怎麼不說話?」
劉雲德驚了一身冷汗。
他問:「二少最近還有什麼安排?」
容時眉頭擰起,目光沉沉。
他捻滅了煙,煙灰碎進煙灰缸里。稀碎的煙末濺出,落在了桌上。
灰白相映。
半響,他才開口:「還要勞煩劉院長幫我辦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