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山頂
“小路?真的?”徐子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那漢子話說出了口,反倒是扭捏了起來:“那個……咱們一開始願意帶路也是看在金葉子的份上,可走到半道上咱們就在想,會不會把你們帶到了地方,你……嘿嘿,你就會殺咱們滅口。”
徐子楨失笑道:“怎麽現在你就不怕了?萬一我到了山頂再殺你呢?”
“那不可能!”那漢子一臉堅決地道,“你徐先生是個敞亮人,我雖然是個粗人可不是瞎子。”
高寵在旁邊忍不住好奇道:“大叔,你一直想問你來著,你也是金人,怎麽就肯帶著咱們去打你們的皇城?”
“屁個皇城,我是渤海人。”那漢子道,“反正這地方誰當皇帝都一樣,那皇城破不破關我鳥事?”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正統女真人高傲得很,何況這些年確實順風順水慣了,滅了大遼不說,還吞了大宋半幅江山,確實已經不將其他族類放在眼裏了。
“好,那就辛苦你老哥了。”徐子楨再不多話,將手裏一疊金葉子數都不數都塞在了那漢子手裏。
“多謝……多謝徐先生!走,我給你們帶路!”那漢子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金葉子這種希罕物,更別說是這麽一疊了,這種冰冰涼沉甸甸的感覺讓他的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快沸騰了起來。
會寧府的地形徐子楨早就熟悉了,其他三門不說,這北門卻有點古怪,因為北門外說起來是片開闊的空地,可問題是西邊的山脈一路延伸了過來,偏偏就收勢收在了這裏,於是整個北城門就是依著山而建的。
要是大軍想從北門攻入那是絕無可能的,因為門外有一段是從兩座山峰中穿行的路,要走上幾裏之後才漸漸開始平坦。
碗底山在城的正北外十餘裏,山腳下是一座軍營,而且這處軍營與別處不同,因皇城之故,所以軍營內營帳並不是集中在一起,而是零星分布在從北門到碗底山的這一段平原中,方圓十幾裏內還有著數座村落,正是軍中有民民中藏軍的布局。
對女真人來說北方是沒有敵國的,所以這樣的營帳分布法是最穩妥也是最安全的,隻不過防著些作亂罷了,足夠了。
隻是今天,他們可能誰都不會想到,就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條路上,有一千來人正摸黑往前急行著,他們每個人身後都背著一個碩大的背包,腳下是一塊前翹後平的木板,連日的大雪讓這片原野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這支千人隊就這麽借著木板在雪地上滑行著,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天色已經大亮,雪也停了,天還是陰著,北風卷起地上的積雪呼嘯著,吹在臉上就象是被刀子割過一般。
徐子楨已經到達了碗底山的山頂,果然,有人帶路就是不一樣,雖然多走了幾裏路,但是卻成功繞開了金人零星分布的營帳,天氣也幫忙,一夜大雪,金兵在這安全無比的後方也懶得出來巡邏,而徐子楨他們的雪橇又極大程度減少了腳印的殘留,就這麽順利的到達了目的地。
“老查。”徐子楨卸下了身後的背包,喘著粗氣招手道,“你先和你的兄弟們歇會,呆會就回去吧,最後再跟你說一聲,謝了哈。”
帶路的那漢子就是老查,他和另兩個兄弟一直跟著徐子楨,帶路的同時也幫忙背了不少東西,說實話他們也確實累壞了,現在地方也帶到了,他也懈了那股勁,一屁股坐倒下來。
徐子楨從背包裏拿出一個酒袋丟給了他:“拿著,最後一袋了,喝著暖和暖和。”說完拍了拍手,喝道,“來,開工了。”
所有人都開始卸背包,然後從包裏拿出各種各樣東西來,老查和他的兩個夥計剛坐到一旁準備喝酒休息,卻被眼前那一件件東西吸引了眼球。
首先是各種工具,斧子鋸子鑿子等等,小孩手腕粗細的繩索堆了好大一堆,還有粗大的竹筒在地上擺了一大片,筒口是密封著的,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麽東西。
讓老查最感到驚奇的是許多人背包裏拿出來的一卷一卷的羊皮,看著是硝製過還碾過的,然後隻見隊伍裏那些大腳婆娘走了出來,開始拾掇起了那些羊皮。
幾十個神機營的胡人開始用那些繩子編起了不知道什麽東西,看著形狀象是個網兜,但又大了些,估計能有兩丈見方的大小,另外又有十幾個人拿著斧子鋸子到一旁去踅摸起了樹來,這棵看看那棵摸摸,隨後砍了起來。
老查看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問道:“徐先生,你們這是要幹嘛?”
徐子楨隨口答道:“我要做籃子,能裝人的籃子。”
“啊?”老查傻了眼,但他畢竟是木場裏幹活的,一轉念就明白了,“你這是……用繩子編了兜再鋪板子?可這裝了人有啥用,從這滑下山去麽?那圓不溜球的可得翻啊。”
徐子楨回頭看了他一眼,神秘一笑:“誰說我要滑下山去?”
老查見他不說,也就不敢再問下去,但是眼看那邊砍完了樹在劈木板了,他就坐不住了,站了起來叫道:“哎哎,板子不是你們那麽劈的,會斷。”說著把酒袋丟給他的夥計,然後跑了過去,一把搶過把斧子來,“要弄多大的,我來。”
他兩個夥計互相望了一眼,把酒袋丟到了地上,也跑了過去幫忙。
卜汾用手比劃著:“差不多要這麽寬這麽長……”說完他回頭看向徐子楨,聳了聳肩,還好這次被徐子楨忽悠來了幾個玩木頭的熟手,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從揚州一路跟來的那二十來個太湖水寨的婆娘一個沒少,全都來到了這處山頂,現在熱火朝天的幹起了活來,在船上的時候她們已經知道了自己要來幹什麽,她們要做的就是把那一堆堆羊皮縫製起來,最終攏成一個球。
她們幹得很賣力,也很興奮,因為徐子楨說了,從南到北走那麽遠的路不算什麽,最關鍵的一步就在她們身上,因為這個球,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