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太行山
路青大吃一驚,這當口也顧不得悲傷憤怒了,俯身用力一掐蘇三的虎口,嚶的一聲,蘇三悠悠醒轉,一睜眼看見血泊中的魯英,她眼睛一紅又要哭,路青喝道:“金狗來了,要哭晚點再說。”
蘇三猛的回過神來,一伸手從路青手裏接過徐子楨來,咬著牙道:“我來背徐子楨,你帶上魯英。”說完一掀車簾跳了下去。
車外呼叫示警的也是熟人,是當初在真定一起救人的糜棠,他冷不丁看見車上出來了人,再一看竟是徐子楨,而且看他的樣子萎靡之極,且渾身是傷,一怔之下隨即勃然大怒,衝過來叫道:“誰把徐兄弟傷成這樣的?老子宰了他!”
路青也從車裏跳下來,手中橫抱著已然咽氣的魯英,冷冷地道:“自然要宰,不過現在沒功夫,老棠你帶路,進山。”、
糜棠一轉眼看見魯英,頓時驚得呆若木雞,竟愣在了那裏,路青情急之下竄過來對他當胸一腳,砰的一聲將他踢得倒飛了出去。
“快走!有話呆會兒說!”
糜棠摔在地上弄得很是狼狽,但也因此清醒了過來,他年紀比路青還長,自然分得清輕重,於是硬生生咬著嘴唇忍住了悲傷,紅著眼躍上了馬背。
這時那些去追捕莫景下的好漢也飛快地退了回來,路青年紀雖小但顯然比糜棠更冷靜,隻略一思索就有條不紊地分派著各人的任務,在場總共十幾人,被他分成了幾個小隊四散而走,並且故意不將速度提起,為的就是吸引金人的注意,從而給徐子楨留個安全撤退的時間。
一聲呼哨後各人開始散去,糜棠就是本地人,對附近的山路沒人比他更熟,於是由他帶著路,路青蘇三各抱著魯英徐子楨跟在後邊,一頭紮進了茫茫太行山,就在他們剛消失在山峪內時,金人的馬蹄聲已經遠遠響起,出現在剛才他們逗留的地方。
追來的金兵足有五百人之眾,急速的衝刺將這片平原踩得塵土漫天,領隊的是個謀克,在他身邊的一匹馬上赫然就是剛才退去的莫景下。
莫景下的臉色慘白如紙,魯英功夫不弱,那一腳至少踢斷了他三根肋骨,並受了不小的內傷,他來到那輛被棄下的馬車邊,微微眯眼看了看各個方向,官道兩個方向都能遠遠看到有少許煙塵飄揚,他當機立斷地道:“兵分兩路,你往東,我往南。”
那謀克顯然有些懼怕他,試探著問道:“莫先生,可要分些人入山去尋?”
莫景下冷笑一聲:“徐子楨的傷我比誰都清楚,山路難行,他若從南北兩端逃出便回到了官道,自然又到了咱們眼下,可若沿山路西行……哼,除非有人抱著他步行數百裏,不然他便要死在馬背上。”
“是!”那謀克不敢多說,立刻分出一半人來,交到了莫景下手裏,一聲嗬斥後朝東追去,莫景下也不再停留,強忍著傷痛往南追去。
徐子楨是四王子指名要拿的人物,絕不能讓他逃去!
……
糜棠不愧是地頭蛇,帶著路青蘇三疾馳在狹窄難行的山路中仍不見減速,太行山巍峨綿延,地形極其複雜,後世的蒙古人就曾因這裏的地形而延緩了吞滅南宋的腳步,包括再後來的日本侵華也沒少在這裏吃苦頭。
徐子楨沒來過這裏,現在終於能體會到蒙古人和日本人的痛苦了,這裏簡直就是一座天然的巨大屏障和迷宮,要不是糜棠帶路,恐怕讓他自己走的話不多會就得摔死在哪處山澗或是懸崖下。
可是糜棠對這裏的熟悉度還遠不止於此,在幾處眼看著沒路的情況下他帶著幾人鑽了進去,三拐兩拐又繞上了另一條小路,就這麽連走了大半個時辰後,眾人已經來到了一處幽靜之極的山坳內。
“先這裏歇息片刻,金狗追不到此處。”
糜棠說著話跨下馬來,小心翼翼地從蘇三背後接過徐子楨來,路青和蘇三也下了馬,四處望了一眼後沒有說話,糜棠從小就在太行山裏長大,他說安全就一定是安全了。
這裏說是山坳,其實是幾座山峰中央的某個小穀,糜棠抱著徐子楨小心地往一旁走著,不多時來到一處山壁前,然後將徐子楨平放在地上,伸手撩去山壁上一片糾葛纏繞著的老藤,一個深邃幽暗的山洞出現在了眼前。
糜棠又抱起徐子楨,說道:“這裏是我自小玩耍的地方,從不會有野獸來,徐兄弟的傷不能再趕路了,須得趕緊歇息為好。”
說話間他已走進了山洞,徐子楨還清醒著,強打精神看了看,果然是個好地方,進了山洞後是一片開闊地,洞頂很高,而且難得的是遠端居然有個豁口,有光線從那裏滲了進來,將洞內照得很是亮堂。
路青和蘇三也跟了進來,將魯英的屍身平放在一塊大石上,這時四人的神情都黯了下來,尤其是蘇三,剛才就沒能慟哭出聲,滿腔悲傷都被憋著,這時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徐子楨被放在另一塊大石上,他側過頭看著魯英依然如生的麵龐,默不作聲,隻是眼中滲出了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氣。
糜棠路青眼睛通紅陪在一旁,魯英和他們是過命的交情,昔日好友忽然間殞命,這讓他們都接受不了。
蘇三這一哭直哭了個昏天黑地,其間險些哭暈過去,小半個時辰後她漸漸收起悲聲,抹了把眼淚咬牙道:“我問魯英,是誰害他成這樣的,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說就……你們知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路糜二人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拳頭,最後路青沉聲說道:“我來說吧。”
他看了一眼魯英被毀了臉,緩緩說道:“那次河北路義軍商談大事,不料卻被人出賣,此事你們知道了吧?”
蘇三點了點頭,她怎麽會不知道,她爹蘇正南就死在那次事件中。
路青接著說道:“魯兄的臉就是在那次被燒成了這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