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朵琪卓瑪是個好孩子
斬立決?!
這三個字隨著風向清清楚楚地鑽入所有人的耳中,金城關雖然離此不近,但還是有耳力極好之輩聽了個依稀大概,隻一瞬間便傳遍了關頭,關上熙攘的兵士與百姓頓時如滾油裏舀了一勺涼水,炸開了鍋。
要知道徐子楨在他們心目中就是英雄的代名詞,甚至已經是神一般的存在,現在那什麽欽差大人居然說他們的英雄是逆賊是細作,甚至連審都不審就要立即砍頭,這還了得?
“冤枉啊!”
“戰神怎會是細作?求大人明查!”
“徐將軍不可殺!”
一陣陣叫喊聲從關上傳了出來,群情洶湧混亂之極,有不少人甚至已按捺不住要從關內衝出來,當著徐秉哲的麵為徐子楨求情了。
就在這時,關內忽然傳出一聲霹靂般的大喝:“放屁!誰敢說我叔是細作?”隨著話音落地,一騎快馬從吊橋內衝出,正是李猛,緊跟著又是數騎,眨眼間就來到了徐秉哲跟前不遠處。
徐秉哲帶來的秦州兵當頭迎上,以人多對人少立刻將那幾騎圍了起來,刀槍直指來人,隻等徐秉哲一聲令下就要將他們擒下。
“爾乃何人?竟敢對本官粗言鄙語?來人,與我拿……”徐秉哲小眼一瞪,官威大顯,他哪管來的是誰,反正衝著徐子楨來的就一起拿下。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溫承言忽然伸手攔了下來:“徐大人且慢,此乃吐蕃使臣,後邊的便是吐蕃的兩位公主,切莫亂來。”
吐蕃公主?徐秉哲一愣,放眼看去,卻見李猛怒瞪著雙眼,一副擇人而噬的樣子,在他身旁卻緊跟著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模樣清秀俊美,裝束打扮卻是一身地道的吐蕃服飾。
徐秉哲陰險毒辣,但生性謹慎,他倒是知道吐蕃公主在蘭州城,可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這公主會為了徐子楨出頭,他隻是接到王相爺的命令要取徐子楨的命而已,可是吐蕃公主卻不是他能輕易惹的,要是不小心惹出些火花引起兩國交戰,這口黑鍋就不是他能背得起的了。
他這一頓,溫承言順勢道:“徐大人,子楨乃下官知蘇州府時舊下屬,何來細作一說?再者大人所說他殺害朝廷命官,此事下官更是未曾聽聞,不知大人所說的是哪位同僚?”
徐秉哲奉了王黼命令,今天是一定要砍了徐子楨的,哪願意跟溫承言再廢話,冷笑道:“怎麽,溫兄莫非在質疑本官麽?這徐子楨並非僧人卻發不過寸,顯然非我大宋子民,其於蘇州府時便通敵授信,此事本官已有確鑿之證。”
胡說八道!溫承言已算是好脾氣的了,也忍不住心中怒罵,徐子楨的來曆雖然有些古怪,但絕不可能如徐秉哲所說通敵,至於他的頭發……還不是被你們逼得扮成和尚導致的麽?
“此人於蘇州府時曾以陰毒手段謀害了樞密兵房副承旨沈大人,更是有數十人親眼目睹。”不等溫承言開口,徐秉哲哼了一聲接著道,“溫兄,你可還敢說本官殺不得他麽?”
沈宗維是王黼的外甥,本來是沒有任何官職在身的,不過王黼自從知道了徐子楨的下落後就特地給他補了這個身份,徐秉哲敢這麽公開說,顯然是已經補妥當了,這麽一來溫承言便無法再開口質疑了。
古時殺官如同謀反,何況徐子楨根本沒有功名官職在身,隻是一介布衣,就算細作一事是冤枉他了,可殺害朝廷命官這事卻是正經的事實,溫承言自然也知道,因此一下子不知該怎麽說辭。
種師中見溫承言被說得悶住,趕緊過來想打個圓場,哪怕隻是拖延幾天都好,可徐秉哲已先一步揮了揮手:“種都督,既然西夏已然求和,你便率德順軍回歸駐地吧,此間事已無須都督勞心了。”
徐秉哲一句話先堵住了種師中的嘴,接著喝道:“此事乃聖上親諭,誰敢勸說便以同謀論處!”接著一撣袍服,“行刑!”
押著徐子楨的兵士聞言用力一按他肩頭,腳在他腿彎裏一踢想要迫使他跪下來,可徐子楨的腿哪有這麽容易彎的,兩個兵士踢了幾腳他還是依舊挺立著。
徐秉哲見狀大怒:“廢物!還不與我速速斬了?”
“狗官你敢!”李猛早已急得睚眥欲裂,這時哪還忍得住,他出來得急沒帶槍,一把抽出腰刀就要不管不顧地衝過來救人。
“刀下留人!”
身旁的朵琪卓瑪手急眼快一把拉住了他,同時對徐秉哲喊了一聲,欽差可不是能輕易冒犯的,即便是想救徐子楨也不是這麽救法,她在關內衝出來的這短短時間裏心中已有了計較,壓低聲音飛快地對李猛說道:“別急,我有法子。”
徐秉哲本來已經準備動手了,聽見叫喊不禁一愣,扭頭看去:“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本來吐蕃公主和他這秦州府尹八杆子打不著,他完全可以不理會,但是如今天下紛亂,大宋已受鄰國欺壓多年,比如金、遼以及西夏,隻有吐蕃還算和大宋關係不錯,眼下金遼之戰正酣,這當口他可不敢得罪吐蕃公主,萬一惹得人家一怒之下反去相幫大遼,雖說對結果不會有什麽大影響,但還是會給大宋引來不小的麻煩,這要讓上邊知道了可沒自己的好果子吃。
李猛一咬牙終於忍了下來,朵琪卓瑪輕拉了他一下以示安心,隨即對徐秉哲道:“大人,我並非要管貴國閑事,隻是依我吐蕃風俗,人死不可破相入土,若我等不在倒也罷了,可既然我在此,還望大人稍候,容我為這位徐壯士整理一下傷口,不知大人可否應允?”
徐秉哲一怔,吐蕃還有這規矩?不能破相入土?他看了一眼徐子楨兀自在汩汩流血的眉骨,隻稍一猶豫就點了點頭,這種小傷不用多久,賣個麵子又如何?反正一切都在本官控製之下。
朵琪卓瑪盈盈一拜,帶著那個小藥箱來到徐子楨麵前,眼珠滴溜溜轉著,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
“叔叔,我來為你治傷。”
徐子楨一直都在靜靜看著,心裏卻沒有一絲慌亂,今天的事情雖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還是很湊巧地按照他的計劃在走,本來他就是準備在交接結束時以蕭玄的欠債找點麻煩,甚至可以讓西夏使臣受點小傷什麽的,溫承言必定會為了大局將自己拿下,而這就該是自己計劃開始的時候了。
朵琪卓瑪是個好孩子,徐子楨的心思暫時收了回來,微笑著看向朵琪卓瑪,眼角餘光卻還停留在徐秉哲身上,隻要身上的綁縛一斷,就可以立刻將這貨製服以作人質,然後脫逃,挾持欽差叛逃,這個罪名總該讓蕭家放心地拉攏了吧?
正想到這裏,隻聽朵琪卓瑪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說道:“叔叔,你快挾持我,先逃離此處要緊。”話音未落,她小手一翻已摸出了一把金燦燦的小刀,朝著徐子楨身上的繩索劃去。
我去,怎麽會這樣?徐子楨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