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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怒火公堂

  徐子楨這一腳含怒而發力道十足,王滿祿一介商人,平日裏連小跑幾步都得喘的,哪裏經受得住這個,頓時摔飛到幾米開外,暈倒是沒暈,就是滿臉鮮血嚇得瑟瑟發抖。


  徐子楨滿臉寒意,咬著牙說道,“心口疼而死?那你知不知道口唇紫紺這四個字?老子告訴你,這意思就是但凡心髒有問題的,嘴唇通常都是紫色的,你他媽給老子睜大狗眼看看,你侄子的嘴唇是什麽顏色?”


  他這一腳震驚了公堂上下所有人,溫知府一陣愕然之下不禁暗自苦笑,這小子也太膽大妄為了,居然敢在公堂咆哮,不過眼下他對徐子楨的判斷也頗感好奇,隻得按捺著不動聲色。


  所有人在被徐子楨震驚的同時齊刷刷的將視線轉到了那孩童的嘴上,果然隻見一片蒼白之色,想來生前定是粉嫩的,決不是紫色,王滿祿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懼色,倒是他妻子又叫了起來:“你胡說!哪本醫書上寫著這一條的?你並非仵作卻在這裏冤枉我們,我……我不活了!”說著扯起頭發就要撒潑。


  徐子楨大怒:“你他媽再嚎一嗓子試試?別逼老子打女人!”


  王滿祿的老婆平日裏撒潑慣了的,一來人家不願意跟她計較,二來她那二東家老板娘的身份也讓不少人吭聲不得,哪見過徐子楨這樣比她還惡的人,頓時嚇得渾身一激靈,竟然真的不敢再出一聲。


  公堂後這時正躲著兩個倩影,透過側門的縫隙往外看著,正是溫知府之女溫嫻和她的丫鬟,從溫嫻記事起,她就喜歡躲在堂後偷看父親審案,而如今去了京城研讀,難得回來一趟,聽見堂上有人喊冤,好奇心起拉著丫鬟又來偷看。


  徐子楨在她的印象裏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登徒子,輕薄、無賴、無恥等等一切貶義詞都能和他扯上關係,眼見溫承言居然讓他來斷案,不由得低聲抱怨道:“父親也不知想的什麽,讓這登徒子上堂審案。”


  那丫鬟倒是顯得有些興奮,低聲道:“小姐,我倒覺得這登徒子很是有些氣概呢,而且他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溫嫻白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春心動了!”


  兩人正說著,便到了徐子楨怒斥潑婦的那一幕,溫嫻忍不住皺眉道:“這登徒子如此粗鄙,真是丟盡了我大宋男子的臉麵。”


  丫鬟掩嘴吃吃偷笑,溫嫻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笑什麽?”


  “小姐,其實我覺得他雖則言語粗鄙,可卻是性情中人,敢說敢做直言無忌,卻比那些偽君子要好許多。”


  溫嫻手指一點她額頭,嗔道:“我看你這丫頭真是動心了,若非如此你怎會處處幫著此人說話?”


  兩人在堂後嘀咕著,徐子楨卻來到了那孩童身邊,臉上的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轉而變成了一片慈愛之色,看著那孩童的臉柔聲道:“弟弟別害怕,有大哥在這裏,誰也欺負不了你。”


  這話雖輕,可公堂上一片安靜,每個人都清清楚楚地聽進了耳中,特別是他臉上的神情,更是讓許多人有些茫然,溫嫻也是一怔,在她印象裏這登徒子似乎從沒這麽好聲好氣地說過話,怎麽現在對個素不相識的孩童……而且還是個已經沒了氣息的孩子這麽說話。


  徐子楨心裏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因此說話間自然而然流露出了親情,但很快他的眼中就恢複了清明,深吸一口氣定下神來,輕輕撥開孩童的眼皮看了看,又輕輕按了按他胸腹處。


  “呼……”他站起身來,對溫知府說道,“大人,我想借用一下廚房。”


  溫知府雖然不解,卻還是應了下來,讓金羽希跟著他去幫忙,不過片刻後徐子楨又回了出來,讓溫知府吃驚的是他居然把爐子搬了出來,爐膛裏還燃著紅紅的火焰。


  “子楨,你這是……”溫知府大奇,終於忍不住問道。


  徐子楨和金羽希合力將爐子放在公堂中央,架上鐵鍋放入蒸籠,旁邊又將主簿的桌子挪了過來暫時借用,沒多久金羽希又從後邊拿出來個籃子,裝著些不知道什麽東西。


  “大人,貴叔。”徐子楨朝溫知府和貴叔各拱了拱手,“我和這孩子有緣,所以我勢必替他洗冤,當著大家的麵還他一個公道。”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徐子楨挽起了袖子,將那籃子裏的東西一樣樣拿了出來,頓時所有人都為之愕然——辣椒、梅子、蔥,這是要當堂做菜?

  徐子楨將幾樣東西細細切碎,又從籃子裏拿出個鹽罐子,抓了把鹽灑了進去拌勻,再用刀輕輕拍扁成餅狀,然後小心翼翼地一個個放入籠屜之中。


  沒多久水開了,籠屜內的熱氣蒸騰而出,溫知府隻是靜靜看著他做這一切,似乎對他所做的完全信任,可堂下眾人卻私底下議論了開來,包括堂後躲著的溫嫻主仆,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麽,隻是這東西似乎和驗屍審案完全無關啊。


  徐子楨做完這些後來到門板邊,將那孩子的衣服一件件除了去,接著又重新將那塊白布蓋了上去,隻露出那張蒼白的小臉,隨即負手站到了爐邊,靜靜地站著。


  堂上堂下一片安靜,誰都沒見過有這麽審案的,聞訊而來的路人漸漸將堂外擠得水泄不通,每個人都想看看徐子楨這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時間慢慢過去,直到半個時辰後,徐子楨忽然睜開了眼睛,封起了爐門,將籠屜蓋子打了開來,隨即小心翼翼地將蒸著的一張張餅拿了出來,輕輕放在那孩童的身上,直到所有餅全都鋪完,徐子楨又負手站到了一旁。


  溫嫻有些沉不住氣了,看著徐子楨那副賣關子的樣子,她隻覺得這個男人異常討厭,咬著牙道:“他究竟在搞什麽?裝神弄鬼的。”


  那丫鬟倒是瞪大了明眸,好奇地看著徐子楨。


  又過了許久,徐子楨慢慢睜開眼來,又將那些餅一個個地拿開,隨即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掀開白布。


  “哇!”


  堂上堂下頓時一片嘩然,因為那孩童的身體上之上再也不是潔白一片,而是橫七豎八的出現了許多條淤黑的傷痕。


  王滿福夫妻倆同時哀嚎一聲撲到孩子身上,撫屍大哭,眼前這情景讓他們簡直心如刀割,已經亂了方寸。


  徐子楨抬起眼皮看向王滿祿夫婦,森森然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還有何要說?”


  從孩童身上的傷痕出現起,王滿祿的臉色就變得死灰一片,徐子楨那淩厲的眼光更如同一支利箭,狠狠地戳入他的心裏,他忍不住渾身顫抖了起來,忽然撲倒在地,象殺豬似的哭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這都是我家婆娘攛掇我這麽做的,我……我該死,我該死啊!”


  溫知府已經怔住,指著孩童身上的傷痕道:“子楨,這是……”


  徐子楨回過身來,沉身說道:“大人,這些傷如果不是用特殊的方法,根本是看不出來的,這夫妻二人歹毒之極,想必是用皮索布帶之類的將這孩子綁起來,然後在他身上墊以棉被或書本,再用重物反複抽打。”


  說著他又蹲回孩童身邊,掀開他眼皮:“大人請看,這孩子瞳孔放大,隱現血絲,分明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最終導致殞命。”他越說越怒,騰的站起身,拳頭捏得咯吱做響,瞪著王滿祿夫婦,“對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你們真他媽該死!”


  王滿祿渾身抖如篩糠,隻顧著不停磕頭叫饒命,他老婆則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兩眼茫然,徐子楨簡直就象是在暗中看著他們似的,所說的這些分毫不差。


  溫知府見他夫妻二人的反應就知道徐子楨分析得完全準確,當即一拍驚堂木:“將這兩個歹毒之人拿下,重打四十大板,斬立決!”


  真相終於浮出水麵,那可憐的孩子也真如徐子楨所說,等到了公道,堂上堂下一片嘩然,人人驚呼,任誰都沒想到,這個敢在公堂咆哮的年輕人居然有如此本事,將一樁看似正常的案子硬生生找出了線索。


  一道道或驚訝或崇拜或尊敬的目光射向徐子楨,隻是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一條幼小的生命就這麽沒了,再也無法活轉過來在他父母膝下嬉鬧了。


  想到這裏他忽然沒來由地想起容惜,暗暗想道:事不關己真的好麽?金國滅了半個大宋真的和我無關麽?戰爭,戰爭,倒黴的不還是百姓麽?到時候天下會多出多少孤兒?


  看著王滿福夫婦抱著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徐子楨又想起自己遠在另一個世界的弟弟,以他的灑脫性情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這狗屁戰爭!

  ——下午要出門,怕定時發布出問題,索性現在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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