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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5章 月華仙

  場上的情況變化實在太快了。


  從茜兒突然跑過來,然後不知道從哪升起一股濃霧,隨即茜兒受傷,被帶走,老夫子一劍砍斷了黑白無常的雙手,再到濃霧散去。


  茜兒已經不知所蹤,老夫子已經陣亡。


  黑白無常還在對著屍體鞭屍。


  大部分人其實都還沒反應過來,剛剛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一切都在一瞬間完成了。


  當然,夏新是看的清楚的,雖然很是模糊,但擁有鬼子基因提升的視覺,讓他看的很清楚。


  他本來看到茜兒受傷,都拔劍準備衝上去了。


  誰想到月華仙出手,帶走茜兒,老夫子臨死反擊,留下黑白無常。


  這讓夏新也跟不上現場形勢的變化了。


  一時沒反應過來該怎麼辦。


  看起來茜兒不需要自己救了。


  那月華仙明顯跟老夫子關係匪淺,居然敢在這種時候,頂著聖主的壓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救茜兒。


  夏新覺得剛剛老夫子想跑應該也有幾率跑。


  但三人一起有很大幾率被黑白無常追上,那黑白無常,絕不是俗手,從老夫子的對話也知道,兩人過去都是一代宗師,若被追上,三人都跑不了。


  後邊還有大部隊支援。


  所以老夫子主動留下,給月華仙與茜兒殿後,傾盡所剩全力,一記斬斷了黑白無常兩人的各一隻手臂。


  不得不說,那一記劍招,確實驚艷到夏新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精妙,華麗的劍技,明明充滿殺氣,帶著屠戮神魔的猖狂氣勢,其中卻又彷彿帶有一股似有若無的生機,一股悲天憫人的愛意。


  感覺最重要的是那一往無前的氣勢,氣勢實在是太驚人了。


  但若是沒有那股愛意,這劍技便黯然失色,會失去7成威力。


  這也是墨家思想的精髓,他們一直提倡非攻非命,兼愛平生。


  當然,這只是夏新見到厲害武技的一瞬間感覺,他實是太驚艷了,只覺得這老夫子是真的厲害。


  隨即才反應過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老夫子一招用完,氣息全無,顯然已經離世。


  那黑白無雙各斷一手,也失去了追擊能力。


  夏新毫不懷疑兩人有實力追上月華仙。


  但追上之後,到底是他們抓人,還是月華仙斬殺他們,就兩說了,月華仙與老夫子並列世外凈土兩大奇人,實力自然不俗。


  兩人在斷臂情況下,怎麼會是月華仙對手……


  此時,那黑白無常正一臉痛苦扭曲的在折磨著老夫子的屍體,又踩又踢的泄憤。


  從他們斷掉的手臂處,還不斷的有鮮血湧出。


  而殷振華已經瘋狂了,在那大喊著,「人呢,人呢,光天化日之下,人就這麼不見了?給我找,給我找啊。」


  找不到人,他怎麼回去跟聖主交代。


  他可是答應這次一定要找到人啊。


  殷振華在瘋狂的四處找人,對於老夫子的死,則完全不在乎。


  而民眾更多的,則是在乎老夫子的去世。


  大部分人都在議論著,連這泰山北斗都倒下了,世外凈土是要變天了嗎?


  當然,這不關夏新的事。


  他只是發現了一件不好的事。


  那邊星冥根本不在乎老夫子死活,一直在人群中找殷香琴的身影,他知道殷香琴一定會來看的。


  那夏新一拔劍,一跳上欄杆,自然馬上就被他注意到了。


  隨即又把視線投到了旁邊戴著帷帽的殷香琴身上。


  哪怕戴著帽子,星冥也是一眼就認出了殷香琴。


  而殷香琴還沉浸在老夫子死亡的悲傷與震驚中,完全沒發現星冥。


  星冥身形微動,疾步往這邊沖了過來。


  夏新一看要糟。


  拉住殷香琴就往回跑,「不妙,快走。」


  如果被圍上了,兩人就都走不了了。


  夏新拉著殷香琴根本跑不快。


  那星冥速度奇又快無比,眼看就要追上兩人,夏新轉頭甩出三根銀針,稍微阻止了下星冥前進的步伐,然後帶著殷香琴,轉進了旁邊的小道里……


  ……


  ……


  另一邊。


  月華仙就站在某處的山峰之上,靜靜的望著天機閣那邊的情況。


  腳邊躺著的,是已經被她打暈過去的茜兒。


  她的眼神看起來如往日一般的,平靜如水,毫無波瀾,就這麼站著,平靜的望著遠方,任憑這山頂的風再猛,吹動她瀑布般的秀髮,吹起她的面紗,也吹的雪白的長裙隨風起舞,卻吹不起那抹秋水中的半點漣漪。


  這山頂距離那天機閣,足有上千米,普通人是根本看不到她這的。


  但利用陰陽家奇妙功法,她卻是能清楚的看到另一邊的情況。


  自然,也清楚的看到,那老夫子倒下的屍體,以及屍體被踐踏的尊嚴。


  她有些茫然。


  眼前彷彿再度回憶起過去這麼多年裡的點點滴滴。


  老夫子總是站在窗口偷望著她,偶爾看到她出門,就立馬跑過來大獻殷勤。


  別看老夫子在人前一臉傲然,火爆的跟頭獅子似的。


  在她面前卻總是一副討好的樣子,「仙仙,這是我新煉的葯,對五臟好的,還能美容養顏。」


  「仙仙,這是我新造玄冰尺,很漂亮吧,很適合你啊。」


  「仙仙,我看你手鏈帶這麼多年了,要不要換一個,我這手鏈可不得了……」


  當然,月華仙從來都是冷冰冰的回應,沒有給他過什麼好臉色。


  即使如此,老夫子也是三十年如一日的鍥而不捨。


  月華仙都習慣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事情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甚至覺得明天,後天,可能還會發生。


  但,不會了!

  到此為止了!

  月華仙想過老夫子會死,因為老夫子老了,她也老了,人老了就會死,這是自然界永恆的定律。


  但那老夫子卻總是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般說著,「仙仙,我一定會造出青春不老的葯,讓你永葆青春的。」


  因為說多了,再加上老夫子那撞行南牆也不回頭的牛脾氣,月華仙覺得,說不定哪天他真能煉出來。


  但,還是會死的吧。


  她覺得也許某一天,兩人會一起死。


  卻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


  都一大把年紀了,卻還落的個晚節不保。


  月華仙就這麼望著遠方小聲喃喃道,「本以為這麼多年了,你能變的稍微聰明點,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驢。」


  「30年……」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已經30年了嗎。


  那在園子里,賞花賞月,一人彈琴,一人練武的日子,卻感覺昨天才剛發生過呢。


  已經30年這麼久了嗎……


  月華仙莫名的感覺眼眶一熱。


  那幾乎連狂風也掀不起半點波瀾的秋水,卻是在輕輕波瀾了下之後,兩道清淚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那晶瑩而滾浪的淚水,讓她那冰涼的臉頰一陣的發燙。


  「我還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哭了呢,原來我還是跟以前一樣,……你也還是跟以前一樣,總有各種方法弄哭我……」


  然後,過後又會為自己的莽撞,過來拚命的道歉,討好。


  只有這一次,你不會再來了……


  你說你30年來不敢踏入星月閣,怕驚擾我。


  那你又可知道,星月閣為何30年來不曾鎖過門。


  星冥很早以前問過月華仙一個問題,「星月閣為什麼從來不鎖門?」


  月華仙沒有回答。


  因為,她在等一個人。


  等某人去踏進星月閣,去像過去一樣,去道歉,去討好,去認錯。


  然後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就強硬的拉著她去後山看星星,看月亮,看他新造的奇怪的發明,大部分發明也都以失敗出糗告終……


  雖然她表面上都是冷冰冰的,不太情願,心中卻是高興的。


  心中更為他的傻勁,忍不住的笑出聲……


  只是,30年了,愧疚與負罪感佔據了老夫子的全部,讓他根本不敢踏進星月閣,不敢再像過去那樣登門道歉,去做傻事了。


  因為他成熟了!


  男人一成熟,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而她也成熟了!


  越發的喜怒不形於色,心情越發難以捉摸。


  偏偏對方又是個不懂察言觀色的莽夫,說著修身養性,養好心性,卻是完全不懂女人心,至今還以為,她是為了過去的某件事生氣。


  他就這麼在對面做了三十年的鄰居,沒敢踏進她的家門半步。


  而她,就這麼等了30年,什麼也沒說。


  男人的過去明明是像牛一樣橫衝直撞的,唯獨在這件事上,卻是不敢莽撞了,怕驚擾了佳人。


  而佳人只會等待,男人越不說,她越生氣……


  一個是沒有勇氣去踏進對方生活。


  一個是放不下面子,拉不下臉去主動和好。


  兩人就這麼錯過了。


  錯過了三十年,然後又錯過了永遠……


  月華仙忍不住的想,如果他當初再勇敢一點,如果自己,能再放下女生的矜持,能再坦白一點,現在,是不是會有個不一樣的結局了……


  但,已經沒有如果了……


  微風過處,兩道晶瑩的淚水在空氣中散落。


  月華仙緩緩伸出了修長美麗的小手,然後輕輕鬆開手心,任憑手心的那一抹簪子就這麼掉落懸崖。


  眼前彷彿浮現起兩人還是年輕時。


  少年一臉天真無暇的笑著,「這個玉簪子……送給你。」


  「嗯?」女孩不解。


  少年就一臉羞澀的說道,「這是我家祖傳的傳家寶,我媽說,收下她,你就是我媳婦了,等我們成親時,你一定要戴上它!不,我要親手為你戴上。」


  「呸,羞羞臉,誰是你媳婦了。」


  「啊,那你不做我媳婦,那你要嫁給誰。」


  少女就傲嬌的回答,「哼,師兄又聰明,又厲害,學識比你好,武功也比你強,還比你有風度,你說呢?」


  她只是希望他能更聰明,更厲害些……


  這大概,是每個少女都會希望的吧……


  然後這個誤會,便成了永恆……


  他也不會再親手為她戴上玉簪子了!

  自然,自己也不再需要它了。


  眼看著玉簪子緩緩墜落懸崖,摔成粉碎,為它一起陪葬的,還有月華仙冰封的心……


  最難忘卻古人詩……


  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獨自守著愛怕被人笑……


  卻又怕被人看清……


  這便是她,月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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