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殷香琴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是紅通通一片,耳邊凈是噼里啪啦的柴火聲。
她花了點力氣,才看清楚,眼前是一團燃燒的篝火。
殷香琴就這麼獃獃的望著那一團火焰,目光還有些獃滯。
夏新又把一個木頭放到篝火里,然後來到殷香琴旁邊,有些擔心的望著她道,「怎麼樣,有哪裡難受嗎?」
殷香琴愣了好一會兒,才在夏新的聲音下逐漸回過神來。
她努力回憶了下事情經過,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沒事,我睡了多久?」
「4,5個小時左右吧。」
夏新說著,拿過旁邊放著的烤小鳥,遞了過去,「餓不餓,要不要吃點。」
「嗯。」
殷香琴輕輕的應了聲,緩緩伸過小手,接過了小鳥。
夏新清楚的感覺到了殷香琴身上不正常的脫力,那手看上去,就像完全沒有力道似的。
殷香琴接過烤小鳥,頓了頓,又放下了,「算了,還是不吃了。」
「你吃吧,我出去看看天氣,總覺得,要下雪了。」
夏新知道殷香琴現在恐怕沒辦法一手掀開面紗,一手拿著吃東西了。
感覺她手都動不了。
殷香琴看了眼夏新離去的背影,然後一手掀開面紗,拿著烤小鳥湊嘴邊,一點一點,小心的咀嚼著。
她一邊吃著,一邊自查了下。
發現意識好沉啊。
身體也好重。
左手已經沒知覺了。
感嘆著,原來是從手腳開始的嗎?
還真是新奇的體驗啊。
姑姑,我真的……還能撐到生日嗎?
這就是你說的,我的人生第一大劫嗎?
真的能度過去嗎?
殷香琴不清楚。
天氣真的很不理想。
陰沉沉的天空終於還是下起了雪。
空氣冷的令人發顫。
夏新感覺這並不是個好現象,通常暴雪,暴雨下不久,持續力不行,但這種綿綿細雪,慢慢增大的過程,就給他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想了想,他就出去了……
殷香琴等了好一會,才看到夏新回來。
夏新拿木頭皮,做了個簡易的舀瓢。
興沖沖的弄了點雪水回來。
「這雪水可以喝,乾淨的,你喝點吧。」
殷香琴美眸無神的看了眼夏新,還是伸手接過了那簡易的舀瓢。
然後夏新就背身出去,方便殷香琴喝水。
殷香琴莫名覺得夏新挺體貼的。
冰涼清爽的雪水入體,讓她感覺好受了許多。
明明吃飽了,也喝夠了,身體卻沒有任何好轉。
她感覺就像有什麼東西在吞噬自己的身體一樣,讓她身體的部分,逐漸失去感應。
等了好一會兒,夏新在把洞口封牢實之後,才走進來。
一臉風塵僕僕道,「雪好像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停。」
說著還拍了拍身上的血。
殷香琴擔心的不是雪的問題,她有些無力的問道,「我們大概還有多久能走出去。」
「……不清楚,你有方向感嗎,我已經被這底下的路繞暈了?」
殷香琴輕輕搖頭,「沒有人來過這邊雪山地帶,這邊因為氣候條件惡劣,是沒有人住的,我們也就偶爾打獵的時候,也從山頂那邊繞一下,進雪山地帶,山頂那邊是有雪狼,熊之類野獸的,這裡是崖底。」
而且兩人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來,又在底下繞半天,根本不知道現在在哪。
「慢慢來吧,總有辦法的。」
夏新說了句除了安慰人之外毫無用處的廢話。
「你感覺好點沒?」
殷香琴輕輕搖頭。
夏新從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無盡的疲憊,以及虛弱。
他甚至覺得殷香琴看上去,那眼神彷彿蒼老了好幾歲。
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新沒問。
殷香琴也不想說。
她只是淡淡的表示,「我們得儘快離開這,到玄陰洞去。」
她的儀式還沒完成。
「恩,今天先睡吧。」
夏新看殷香琴沒動,就來到殷香琴身邊,說了句,「將就下吧,我知道你不喜歡。」
然後一手穿過她膝蓋,一手扶著她後背,把她放到了旁邊的野草上。
這次夏新有經驗了,枕頭的位置做的比較高,下邊也墊厚了點。
這讓殷香琴舒服許多。
比較讓夏新感慨的是,之前抱著她,殷香琴還活蹦亂跳的,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扇夏新。
想不到,這才沒多久。
她就已經連手都抬不起來了。
真是世事無常。
殷香琴就這麼看著近在咫尺的夏新,把她輕輕的放到「草席」上,然後小聲說道,「你,為什麼不問原因?」
夏新平靜回道,「看你都這樣了,還守口如瓶,估計是不能說的事吧。」
「這是我殷家最大的秘密,我不能告訴外人的。」
「……好。」
夏新笑了笑,沒有任何要追問的意思。
殷香琴就輕輕的別過視線,小聲說道,「其實,除掉討人厭的部分,你也挺好的。」
「……」
任何人除掉討人厭的部分,當然就只剩討人喜歡的部分了……
殷香琴這一睡,一直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夏新都已經在洞口站半天了,殷香琴才幽幽醒來。
這次她給人的感覺就更虛弱了,眼神看起來都彷彿失去了光澤。
那平日曆秋波流轉,顧盼生煙的眸子,彷彿隨便一眨眼就能顛倒眾生的眸子,此時看上去就像是死掉了一般。
她的話語,也比昨天更輕了。
「我睡了多久?」
「十二,十三個小時吧。」
夏新不太確定。
「哦。」
殷香琴輕輕的應了聲,發現過來的夏新身上僅僅穿了件襯衫。
一低頭才發現夏新把袍子當被子,給自己蓋了。
而且,袍子外邊還加了不少葉子,當被子取暖。
她感覺被子里是有點暖和,但對自己意義不大。
同時,她的耳邊儘是外邊呼呼的風雪聲。
「外邊,雪很大吧?」
「嗯!「
「你把衣服拿回去吧,對我沒用。」
「沒事,我不冷。」
夏新溫和的笑笑,「感覺怎麼樣。」
「還是那樣。」
殷香琴並不想多說。
夏新就掃了眼外邊漫天呼嘯的風雪,嘆口氣道,「我在考慮一個問題,咱們是在這等雪停再走,還是要冒著雪趕路,因為這暴雪來勢洶洶,我從早上看到現在,也沒看出他有要停的趨勢。」
「……你決定吧,反正我說什麼也沒用,我動不了,決定權在你身上。」
夏新想了想道,「……我試過在風雪中背著人趕路,負擔是很重的,而且這雪比我小時候更大,我不確定自己能趕多遠,這種天氣也別指望能有什麼野味了,如果一定時間內,我的體能耗盡,還沒找到人家,我們都會死在外邊,被風雪活埋,風險很高,但收益也高,如果僥倖出去了,我們生存幾率很高,你的身體也有機會好。」
「相對的,繼續在這等待,如果風雪一直不停,我們就要被困死在這裡,可如果它今天就停了,或者明天停了,那我們的等待是有價值的,我現在體力還好,風雪停掉之後,我可以背你出去。」
殷香琴緩緩閉起了眼睛,「你決定吧,對我來說,感覺都沒區別了。」
感覺如果三天內不趕回玄陰洞去,自己也沒戲了。
「好,那我想繼續趕路,我感覺這雪不會停了。」
「嗯!」
殷香琴有些無力的答應了。
「我……提醒你件事吧。」
「當我什麼時候,睡的超過24小時還沒醒,就不用管我了,隨便把我丟了吧……」
夏新頓了頓,沖她微笑道,「……我這人毛病很多,但沒有做事半途而廢的毛病,放心吧,我們總會出去的。」
殷香琴忍不住的也笑了,「……你真傻,其實你大可以丟掉我,自己走,以你的體力,總能找到出去的路。」
「誰知道呢,如果真那樣做,那我們的盟約怎麼辦,我們可是說好你幫我找到彼岸花,我帶你回去,還要保護你的嗎。」
「……其實人死了也就沒有什麼盟約了。」
「但信念還在人的心中!」
夏新說著,輕輕扶起了殷香琴,就用自己的袍子包著她,讓她靠在了自己背上。
「外邊很冷,你將就下吧。」
「……畢竟我們不是來度假的是吧。」
殷香琴居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是夏新先前對她說的話。
夏新莫名的覺得這笑聲有些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