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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資本市場

  飛機抵達玉蘭市之後,宋明是最後一個下機的。出了飛機場,他茫然四顧,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一輛出租車在他麵前停了下來,有要攬客的意思。


  宋明拉開車門,鑽進了車裏。


  “您好,去哪?”出租車司機緩緩地開動汽車。


  宋明愣了片刻,說了一個地方。出租車司機緩緩加油,車速越來越快。大約一個小時後,將其送到了地方。那是一個新建的住宅小區,住宅樓看上去窗明幾淨。


  停頓了片刻,宋明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司機也沒有崔他,耐心地等待著。


  “師傅,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可能會很快離開。”


  “好的,等你十分鍾,正好我也累了。”


  宋明下了車,開始打電話。他要聯係的人,便是他的情人,當初他還帶著這個女人去找過馬文,想捧紅她,可最後遭到馬文的拒絕。


  後來,他為了這個女人跟自己的老婆離了婚,而且為她花了不少錢,以便讓她能獲得出鏡的機會,後來甚至專門為她打造了一部電影。可結果並不美好,她就像是一個扶不起來的阿鬥,燒多少錢也無濟於事。


  再後來,宋明的生意出現了問題,而這個女人立刻投入了別人的懷抱。於是,他帶著僅剩的家底子,遠赴E國,準備再搏一回。可是,這一次,他的運氣很差,不僅失去了所有的財產,連命也差點搭上。


  他來找這個女人,不為別的,就是抱著一絲僥幸,希望這個女人還有一絲良心,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能幫他一把,至少得讓他能有地方可住,能有錢吃飯吧!


  電話打了好幾遍才打通,對方一聽是他,說了一句:“你別來找我了,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宋明再次撥打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黑了。


  驚訝嗎?一點兒也不。不然,他不會讓出租車等著他了。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事情真的發生了,宋明還是沒有忍住,把手機摔了個粉碎。


  他很難想象,一個人的心為什麽能這麽狠。這個女人前前後後花了他上千萬,怎麽會一點兒也不願施舍呢?


  出租車司機探出頭來,問:“哥們,還走不走了?”


  宋明壓抑住內心的憤怒和悲哀,回到了出租車上。


  “這次,去哪兒?”司機問。


  宋明又說了一個地方,那是一個“朋友”的公司。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到達了目的地,司機問:“還要不要等你?”


  宋明道:“還得麻煩你等我一下。”


  “你該不會是沒錢吧?”司機閱人無數,似乎一眼看穿了這個家夥是個連車費都付不起的窮光蛋。


  事實上,他猜對了。宋明推開車門,冷笑道:“你隻能等著我了,如果我討不到錢,你就拉著我去公安局吧!”


  說著,他匆忙下了車,往寫字樓裏跑去。


  不過,來到電梯口的時候,他立刻被保安攔住了。保安見他沒有帶胸牌,問:“你找誰,有預約嗎?”


  宋明瞄了一眼電梯口的名牌,指著一家公司的名字,道:“我就找這家公司的老板劉三。”


  保安看了一眼,笑道:“你是來找他要賬的吧?”


  宋明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保安道:“你到別的地找吧,這家公司已經被查封了,聽說老板也帶著小姨子跑了。”


  宋明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瘮人。


  保安警惕起來,眼前這人莫不是瘋了?

  宋明一邊笑著,一邊離開了寫字樓。


  出租車司機靠在車邊,抱著胳膊、帶著墨鏡,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笑問:“看你笑得這麽開心,要到錢了?”


  宋明走到他身邊,問:“有沒有煙,給來一根!最後一次在占你一點便宜,等我抽完這根煙,要打要罵隨便,或者直接把我送到公安局派出所也行。我想,他們應該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餓死。”


  “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司機拉開車門,從車裏拿出一盒煙來,給了宋明一支,自己也點上一支,抽了兩口,吐出一團煙霧,道:“你說你,有胳膊有腿的,何必走到這一步呢?”


  宋明愣了一下,這話馬文也說過。聽起來是至理名言,實則可笑得很,也想當的虛偽。一個人可以曆盡千年萬險爬上山頂,可一旦從山頂滾落下來,可能就活不成了。無論是眼前這個出租車司機還是馬文都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所以他們沒有資格跟自己說教。


  一支煙很快抽完了,宋明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走吧,我們可以去見警察了。”


  出租車司機扔掉煙屁股,然後用腳踩滅,轉身上了車。


  話雖然說得硬氣,但一想到要去派出所,宋明還是有些慫了。不過,事已至此,他也無計可施,隻得硬著頭皮上了車。做人,還是要有一點尊嚴的。


  靠在並不算舒服的後座上,他想起了很多人、有自己原配的妻子,也有被自己拋棄的孩子,當然也少不了馬文。一直以來,馬文都很照顧他,可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很微妙。


  小時候,馬文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他隻是一個腦筋不開竅的小混混。家裏的親戚,見到馬文會誇幾句,見到他都是一聲歎息。他很佩服馬文,卻也心有不服。


  後來,品學兼優的馬文淪落為跟他一樣的打工仔,他終於平衡了。可是,他突然發現,即便是打工,馬文也比他做得好,比他更受到領導和老板的賞識。於是,他又覺得不平衡了,盡管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強烈。


  當初在E國的時候,他聽說淘金能一夜暴富,於是悄悄離開了工地。他本想拉著馬文一起的,但馬文跟他不在一個工地。他成功了,雖然曆盡千難萬險,但還是賺了個盆滿缽滿,而且幸運地活到了戰後,得以衣錦還鄉。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馬文居然也為了他留了下來。他很感激,但他的家人卻對馬文一家人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所以馬文壓根就不願接受他的感激。


  這一次,當他再次遇險的時候,不止一次地幻想過,馬文會來救他。結果,馬文還真就來了,但不是為了他。


  馬文說得那些話,深深刺激了他。但他無可辯駁,隻能默默承受。這能怨的了誰呢?怨自己,還是怨自己的家人?


  出租車走走停停,不一會兒,來到一個住宅小區門口。


  宋明狐疑地看著出租車司機:“不是去公安局嗎?”


  “馬總說,你就不要給國家添麻煩了。”說著,司機從扶手箱裏拿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交給他,“這是馬總給你的,裏麵有一把鑰匙,和一張卡。”


  宋明沉默了,臉上的肌肉時而抽動著。


  “這裏有一套小房子,卡上有一些錢。”出租車司機解釋道,“馬總說了,讓你好自為之。”


  宋明又沉默了片刻,捧著信封,擋住臉抽泣起來。


  ……


  找到了那套一室一廳的小房子,打開門,宋明發現,裏麵基本上什麽都不缺,家具、電器什麽的,似乎都是新的。這分明是不久前才準備好的。


  客廳電視機上貼著一張白紙,上麵打印者幾行字。他抓過來瞄了一眼,上麵寫了他前妻的名字、電話和地址,和基本情況。


  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他沉默了好一陣。然後小心地把那張紙收好,來到浴室裏,衝了個冷水澡。


  ……


  兩日後,他按照那個地址,找到了前妻的家。對於這個妻子,他其實沒有什麽好留戀的。她並不是一個好女人,在逼死馬文父母這件事情上,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她沒有什麽文化,有著潑婦一般的性格,沒有離婚之前,一直把他看得死死地,一有風吹草動,就尋死覓活的。


  他在意的隻是自己的孩子,此行的目的也僅僅是想看一看孩子。可是,溫情脈脈的場麵並沒有出現,孩子很不待見他,哭鬧著將其趕走了。他很難過,但沒有怨恨孩子。看到他過得很好,他也就放心了。


  再度回到玉蘭市,他開始四處找工作。可是,以他的學曆和能力,想要找一個靠譜的工作,非常困難。


  這一日,他正在家裏篩選招聘信息,突然來了一個陌生電話。這是一個推銷電話,拉人炒股的。對方號稱能獲得內部消息,保證賺錢。


  宋明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相信,不等對方說完,就掛斷了,然後把這個電話拉近了黑名單。


  不過,放下電話之後,他突然想起了出國前聽到的一個傳聞。這個傳聞跟馬文有關:據說馬文的公司有意借殼上市,消息出來之後,那家殼公司的股票立即上漲。當時,他還特意關注了一下,但沒有參與進去。


  也幸虧沒有參與進去,那隻股票的價格經過短暫的上漲之後,又因為一些消息起起伏伏,搞得人暈頭轉向。據說,不少想要撈一把就走的人被折騰的夠嗆,隨後,因為要進行資產重組,股票以一個很低的價格,停盤了。


  想到這些,他開始關注起這隻股票的相關信息。根據匯總的消息,借殼上市工作已經在展開。他不由得動心了。他覺得,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馬文的了,這家公司一定非常有前途。所以,他決定省吃儉用,等著股票重新開盤,進行一場靠譜的投資。


  他甚至煞有介事的進行了一番計算,幾年之後,會得到多少收益。這一切,都基於他對自己的這個表哥的信任。


  數日後,他就在自家的小區裏找了一個保安的工作。這份工作薪水微薄,但足夠吃喝了。剩下的時間,他隻是耐心等待著股票開盤。


  同時等待著的,還有穆心蓮。她本來覺得對馬文已經無計可施,可他偏偏又給了自己一個機會。所謂上市公司,其實已經不是某個人的私有公司了,它將置身於資本市場的驚濤駭浪之中。如果說,即將上市的“東方薔薇”(擬定上市公司的名稱)的資本規模是一艘小漁船的話,她的手中可是握著一支航母戰鬥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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