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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如果生活是一場戰爭

  馬仁毅坐到書桌對麵的沙發上,兩隻手拄著拐杖,笑嗬嗬地看著馬文:“別人是因為幹了壞事被人警察追,你呢,是因為不願幹壞事被警察追!這可真是有意思。”


  “少來這套,想說什麽就直說!”馬文顯得很煩。


  馬仁毅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說話方式,也不在意,笑道:“想不想聽聽一個過來人的意見?”


  “不想聽!”馬文回答得很幹脆。這個老流氓能說出什麽話來,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馬仁毅翹了翹手指:“好,我不發表意見,隻是給你講講我的經曆。”


  說罷,不管馬文同意不同意,他就開始講了起來:“先從你媽開始講起……”


  “你媽……”馬文至今也沒有管秦鴿叫一聲媽,倒不是不願原諒她,他隻是覺得維持現狀反而更好一些。


  馬仁毅改口:“秦鴿,先說說秦鴿。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結婚了。對於已婚婦女,不論多漂亮,我都是沒有興趣的。不過,她這個人確實不錯,很會照顧人,我對她最初隻是有好感,或者說是感激。後來,我聽一個小護士說,她的婚姻很不幸。她的前夫就是一個神經病,還有很強的暴力傾向,經常會對她施以家暴。我也是出於同情,所以設計幫她脫離苦海……”


  “我怎麽就不信呢!”馬文插了一句。


  “這才是事實!”馬仁毅一本正經地說,“別人隻是想當然地認為我看上了秦鴿,我隻是沒有否認罷了。像她那樣的人有很多人惦記的,所以,她離婚之後立即被一個醫院的主任纏上了。這本來無可厚非,但問題是那個老東西家裏還有一個老婆。我實在看不過去,就出手幫了她一把。後來,我們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馬文仍舊搖了搖頭,顯然不信。


  馬仁毅不理會他的態度,接著說道:“其實,她死活要離開我,主要是因為我有了別的女人。”


  見他說得如此輕鬆,馬文有些不滿,問:“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想表達什麽?”


  馬仁毅往沙發上靠了靠,醞釀了片刻,道:“是啊,我想跟你說什麽呢?我經常會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新來過,我能不能跟一個女人白頭偕老?不,這絕不可能!即便重新來過,我還會重走老路。為什麽?因為在我年輕的時候,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願意多看我一眼。所以,我的心裏還是會充斥著揮之不去的自卑。為了掩蓋這種自卑,我會用一切的手段得到我所遇到的漂亮女人。”


  說著,他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靠近書桌,舉起拐杖一指馬文的心口,笑道:“其實,你跟我一樣,內心深處有著揮之不去的自卑。”


  馬文覺得戳中自己心口的是一根電棍,把心髒電的一顫。他立刻揮手擋開了拐杖,坐回椅子上,“少來這套,我跟你不一樣。”


  “不一樣嗎?”馬仁毅嗬嗬笑了起來,“在你窮困潦倒的時候,你一定憤憤不平,為什麽漂亮女人都投入了有錢人的懷抱;你也一定發誓或者YY過,等你有錢了,一定也要過上這樣的日子。其實,這些想法本沒有錯,因為遊戲規則就是這樣。如果說我們之間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你被一種叫‘道德’的東西束縛著。”


  馬文大概聽出了他的意思,不禁又搖了搖頭,道:“狗屁‘道德’,我還沒那麽幼稚……算了,我不想跟你討論這些!你所說的,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馬仁毅無奈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在他看來,馬文還是沒有轉過彎來啊。繁花開處,招蜂引蝶,本是自然規律;贏者通吃,財富總是會往少數人手中集中,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為了所謂的“公平”,人們製訂了各種各樣的規則來限製這種“不公平”的局麵,以避免“揭竿而起”的事情發生,一夫一妻製的本質就在於此。規則當然要遵守,但規則從來都是可以變通的。懂得變通的人,才能活得夠本。


  離開書房之後,他又回頭看了陷入掙紮的馬文一眼。他有些後悔當初把馬文留在那個窮苦人家。窮人在口頭上是最尊重道德的,因為道德是對他們悲催人生的安慰。但這無疑嚴重影響到了馬文的思維方式。正如之前說的那樣,此時的馬文雖然是個億萬富豪,但骨子裏仍然是個窮人。窮人就是那個以為皇帝拿著金飯碗要飯的乞丐,完全不知道人家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裏,有著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方式。


  等他回過頭來,發現梁晨晨過來了。他跟梁晨晨就更無話可說了。他始終不相信這個跟馬忠毅產生過交集的女人是清白的,但這些事是永遠無法證實了。


  梁晨晨停住了腳步,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又邁步走近了書房。


  馬文聽見腳步聲,趕忙起身相迎,拉著她的手一同坐到書桌對麵的沙發上。


  兩人似乎都有話要說,但都沉默了很久,然後又不約而同地開口。


  “我們結婚吧!”馬文還是快了一步,連珠炮似的說道:“我們回海鷗島結婚,就我們兩個,就連孩子也不帶……”


  不等梁晨晨回應,馬文又搶著說:“什麽也不要說,馬上去收拾行禮……算了,行禮也不用收拾了,馬上就走。”


  說罷,他拉起梁晨晨就跑了出去,上車之後,一路飛馳到機場。


  飛機已經準備好了,呼嘯著飛上天空。從舷窗看下去,遼闊的大地上,城市就像是一小撮低矮的灌木叢,沒有任何美感可言。


  梁晨晨盯著他,突然笑道:“我怎麽感覺,我們像是在逃亡?”


  “算是吧!如果生活是一場戰爭,該逃就要逃,不然就會陷入重重包圍。”馬文回過頭來,解開了安全帶,湊過去吻住了梁晨晨。


  原本生了孩子之後,梁晨晨就覺得生活陷入了一種平淡而又繁瑣的狀態中,而此時此刻,突然又找到了一種別樣的激情。細細想來,兩人“獨處”的時間還真是不多。之前有先她一步的朱莉,然後又有江笠影這個尾隨而至的影子。這一次,在這萬米高空,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隻有他們兩個。她能體會到馬文在全身心的投入,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迷戀。這種迷戀,讓她感受到一種難以言狀的幸福。


  雖然此行的目的地是白鷗島,是朱莉的長眠之地。但是,從飛機起飛的一刹那,她就明白了,馬文已經將過往拋到了腦後。這次旅行,與其說是逃亡,不如說是一種告別儀式。從此以後,屬於她的戰爭可以宣告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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