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梁晨晨突然從夢中驚醒,發現馬文並不在身邊。
她不斷叫著馬文的名字,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於是,她匆忙從床上爬下來,衝到了江笠影的房間門口。她想敲門,又覺得不合適。馬文不可能在她的房間,畢竟她是和茵茵住在一起的。
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江笠影比她醒的更早,剛剛聽見了門口的動靜。
兩人麵對麵站了好一會兒,江笠影先開了口:“進來吧,我有事跟你說。”
梁晨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有什麽事?
但她還是進去了,四下看了看,卻沒有發現馬文的蹤影。還在貪睡的茵茵,不時發出幾聲囈語。
“馬總有事出去了,可能要好幾天才能回來。他怕你擔心,所以沒有告訴你。”江笠影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些。
“好幾天,還刻意不告訴我……”梁晨晨卻更緊張了,突然抓住江笠影的胳膊,問:“你跟我說清楚,他到底去哪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也沒有說。”江笠影的胳膊被捏的生疼,掙紮了幾下,隻得實話實說:“他說此行可能會有危險,所以沒敢跟你說。他走的時候,我悄悄看過了。他把扈威也帶走了。我想,有扈威跟著,應該不會出什麽危險……”
“不……他把扈威都帶上了,恰恰說明此行危險至極。”梁晨晨歎了口氣,突然冷笑起來:“他把扈威帶走了,還說明我們在這裏是絕對安全的。這裏一定有人知道內情……”
說著,她匆忙跑出了房間,來到了樓下。這時,她發現樓下有兩個陌生人麵對麵坐著。他們聽見動靜,都站了起來。
“你們是什麽人?”梁晨晨忙問。
這時,一個房間的門打開,在影視城出現過的郭主任穿著睡袍走了出來。
……
這時一座美麗的莊園,矗立在一片舒緩低矮的坡地上。坡上綠草如茵,莊園的牆麵也覆蓋著藤蔓和苔蘚,使得整個莊園看上去就像是從山坡上長出來似的。緩坡下,綠樹圍繞著一道河灣,河中流水舒緩,映襯著藍天白雲。河對岸則是一片尚未收割的薰衣草,一片紫藍,像是畫家用筆刷濃濃地刷過。
然而,景色雖美,梁晨晨等人卻無心欣賞,她們無不牽掛著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馬文。正在河邊釣魚的郭主任,回頭看著各行其是的幾個女人,不禁搖頭。當初,馬文跟她說,帶自己的家人過來,不成想有這麽多,而且都是美女。
郭主任的手下也在偷偷欣賞著這些美女,嘖嘖道:“還是娛樂圈好啊,鶯鶯燕燕,花紅柳綠。主任,等回國後,您批準我辭職,我也去混娛樂圈去。”
“你去混娛樂圈,能幹什麽,給人當保鏢啊?”郭主任白了他一眼,不由得說道:“你沒有那麽好的命,乖乖給我幹活吧!”
那人咧嘴笑了笑,看向東方,“五天了,怎麽還沒有消息?可千萬別出什麽意外……”
話音未落,放置在小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郭主任一把抓了過去,放在耳邊聽了片刻,臉上笑出了皺紋。結束通話後,她站起身來,吩咐自己的手下:“去告訴她們,今天日落之前,讓她們牽腸掛肚的人就能回來了。”
“好咧!”那人匆匆跑向了緩坡。
……
黃昏時節的景色更加幽美,空氣中散發著薰衣草的香味。
郭主任和梁晨晨等人站在莊園門口,眺望著蜿蜒曲折的鄉村公路。
遠遠地,路上開來一輛汽車。眾人的目光立刻將其緊緊鎖住。汽車漸漸靠近,是一輛小型皮卡。但它路過莊園的時候,並未停留。他們不得不又把目光移到遠處。
翹首以望的久了,趙依依的脖子有些酸,便輕輕晃了晃。突然,眼睛的餘光發現夕陽所在的方向有個黑點。剛開始的時候,她並未在意;下意識再看,發現那個黑點其實是一架直升飛機。她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眾人。
眾人轉頭看去,隻見一架小羚羊直升機迅速飛來,在莊園的上空盤旋了一圈之後,緩緩地下降。河的這一邊幾乎沒有一片平地,直升機懸在一處相對開闊的地方,放下一根繩子。一個身穿迷彩服的人順著繩子滑落下來,然後揮了揮手。飛機又迅速拉升,盤旋了一圈之後,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梁晨晨等人迅速衝下了山坡,那人也迎著她們跑了過去。突然,梁晨晨腳下一劃,跌倒在地。陸仁佳趕忙將其扶了起來。
這時,那個身穿迷彩服的家夥也衝到了她麵前,趕忙抱住她,問:“摔著了沒?”
梁晨晨連連搖頭,說不出話來。
抱了一會兒,馬文鬆開她,又抱起了自己的女兒,然後在眾人的簇擁下往莊園的門口走去。
“扈威呢?”陳墨墨想了起來,兩人離開,隻回來一個,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馬文笑道:“他負了點傷,過兩天才能過來。”
等在門口的郭主任見到馬文,問:“剛才那是B國的軍機吧,怎麽會是他們送你回來的?”
馬文道:“獲救的人中,有幾個B國人,他們得知我急著趕回來,便派了一輛軍機。”
“不管怎樣,回來就好。”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答應你的事,已經幫你做好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了。”
“是嗎?”馬文回頭看著靜謐的河灣,嗅了嗅薰衣草的味道,打了個噴嚏,笑道:“這個地方風景如畫,又有這麽多美女陪伴,我簡直不想回去了。等會兒,跟這裏的老板談談,把這個莊園買下來。”
郭主任笑了笑,此時的馬文,遠遠不是當初滿肚子怨氣的憤青了,而是變成了一個土豪。“托你的福,我獲得了十年來唯一的一次長假。如果你真把這兒買下來,等我退休以後,來你混日子。”說著,她向馬文伸出了手,“你回來了,我也該走了。”
“吃了飯再走吧!”馬文極力挽留。
郭主任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也想啊,可是我沒有你這麽好的命。”
說罷,她摸了摸茵茵的小臉蛋,帶著兩名手下離開了。
……
莊園主已經準備好了燭光晚宴。長長的餐桌,潔白的桌布,精致的菜品,考究的餐具,讓人倍有食欲。但眾人都不著急品嚐美食,她們迫切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梁晨晨問過郭主任,但她一直含糊其辭,隻是一味保證馬文會安全歸來。
莊園主夫婦也很感興趣,但他們沒有多問,臉上始終保持著神秘的微笑。
馬文解釋道:“其實,事情很簡單,我這次是去救人的。你們也知道,E國一直處在戰亂狀態中。許多人道主義者都去幫忙,其中就有各國的醫生。大約兩周前,一個醫療隊失蹤了,其中大部分是我們的人。我呢,多年以前在那個地方呆過一段時間,對當地的情況比較熟悉,所以被拉來當向導。好在不辱使命,成功把人救了回來。”
說著,他又對莊園主夫婦說:“其中有兩個是你們的人。不過你們的人還挺夠意思的,聽說我著急回來,愣是派了一架軍機給我當巴士。”
梁晨晨搖了搖頭,道:“說得輕鬆,你去了五天,扈威還受了傷,這五天到底發生了多麽驚心動魄的事情?”
馬文攬住她的肩膀,笑道:“沒有什麽驚心動魄的事情,扈威也隻是被流彈所傷。”
“你是英雄!”莊園主夫婦舉起了酒杯。
馬文擺了擺手,謙虛道:“我就是個帶路的。”
梁晨晨卻不相信這個說法。如果需要向導,應該找當地人才是。更何況,馬文已經離開那裏很多年了。但是,當著莊園主夫婦的麵,她也不好繼續追問,免得涉及到一些敏感的問題。所以,吃完飯,回到房間之後,她一麵檢查著馬文的身體,一麵追問到底是怎麽回事:“用網絡上的說法,你是退役的兵王嗎?”
馬文笑道:“你想多了,我就是個普通人。我的履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麽他們要找你當向導。”梁晨晨撫摸著他身上的舊傷。
馬文握住她的手,道:“因為我在那個地方呆過,而且跟當地人有過一些交情。再多的,我就不能說了。”
“那好,我不問了。”梁晨晨沉默了片刻,改變了話題,“你離開的時候,為什麽偏偏告訴江笠影你可能回不來?”
馬文趕忙解釋道:“我那是托付後事呢!畢竟,茵茵把她當作媽媽,我擔心自己出事之後,她無人照顧……”
“無人照顧?”梁晨晨皺眉,“你覺得我不會照顧她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馬文意識到自己沒有表達清楚,“我的意思是說……”
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了,支吾了好一會才組織起語言:“你當然會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對待,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隻是,她一直以為朱莉並沒有死……或者說,她根本還沒有死亡的概念……”
梁晨晨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打算讓江笠影照顧她多久?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八年?她也要找男朋友,結婚,生孩子。到時候,你怎麽跟孩子說?”
馬文搖了搖頭,道:“我還真沒想那麽遠,也不敢想。”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梁晨晨盯著他,“你娶了江笠影。”
“別胡說!”馬文趕忙勸道,“別胡思亂想,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而且你給了我一個孩子。所以,我知足了。”梁晨晨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馬文握住她的雙肩,正色道:“能不能別胡說八道,我生氣了啊?”
梁晨晨又表現出了她的那種固執,“你不要打斷我,聽我說完……”
“我不想聽!”馬文顯得比她更固執,“你想幹嘛,好好的日子不過,瞎折騰什麽!我剛剛經曆了九死一生,你又想讓我經曆生離死別?過來,讓我打屁股。”
說著,他當真打了兩下,梁晨晨居然還哭了。
“我也沒使勁啊!”馬文又替她揉了揉,安慰道:“好了,以後不許胡思亂想了。說實話,看到江笠影,有時候我也會恍惚。但是我始終清楚地知道,她不是朱莉。當然了,我也跟你承認,我仍然深深地愛著朱莉。但我同樣也愛著你。這話聽起來,可能有些不要臉。但這是我的心裏話。”
梁晨晨的身形一抖,這是馬文第一次說出那個字。
馬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繼續說道:“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但我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如果沒有茵茵,我想我早就提著槍去找馬忠毅了。然後,我會陪著朱莉一起長眠在那座白鷗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