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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獨眼人

  十點鍾的時候,隨著賓客的離去,酒會漸進尾聲。馬文和朱莉送朱白雨和錢淑麗等人離開之後,張舫突然在他們身後出現。他的臉上帶著友善的笑容,對馬文和朱莉說:“恭喜你們!”馬文沒有回應,他從來不相信張舫能有這麽好的心。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朱莉回應道:“謝謝!”張舫又盯著馬文看了幾眼,這才轉身離開。


  朱莉不願看到馬文這麽小氣,想要勸他,又覺得不是時候,便挎住他的胳膊,笑道:“好了,大家都等著我們呢!”


  酒店餐廳的一個包間裏,準備好了慶功宴。忙碌了一天的陸仁佳等人都已經落座,隻等著梁晨晨、馬文和朱莉送走最後一撥客人,過來和他們一起慶祝。


  他們來到包間的時候,發現梁晨晨還沒有回來,便給她打了個電話。馬文知道她是去送尤溪的,鑒於尤溪的任性,他很擔心會出什麽意外。但電話還沒撥通,梁晨晨就在吳申申的陪同下回來了。


  馬文鬆了口氣,待梁晨晨等人坐定之後,舉杯說道:“各位今天都辛苦了,這頓飯算是慶功,也是犒勞。經過大家的共同努力,開業酒會開得還算成功。你們可能都已經知道了,我們收到了多家公司的邀約,以後不愁沒活幹,不愁賺不到錢。來,讓我們共同舉杯,預祝公司蓬勃發展,各位也能大展宏圖。”


  “幹杯!”眾人都站了起來,相互碰著酒杯,叮當作響。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眼神中也充滿了希望。不過,馬文不經意間注意到,梁晨晨的表情中,略帶一點強顏歡笑的意味。但這種時刻,他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麵詢問,隻能裝作視而不見。


  ……


  幾乎與此同時,老城區的一個巷子裏,一家生意紅火的大排檔座無虛席。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麵對麵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略微發胖的馬忠毅,另一個是身材矮小,大晚上還帶著墨鏡的男人。他們的麵前擺放著一盤水煮花生和一盤毛豆,桌邊還有幾瓶已經打開的啤酒。馬忠毅一動不動地盯著麵前的男人,而對方則認真地剝著毛豆。


  “這算什麽,憶苦思甜嗎?”馬忠毅忍不住說了一句,然後拿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滿是油汙的方桌。擦了幾遍桌子之後,他又開始擦拭玻璃杯。這種地方,髒得要命,若不是對麵的男人發出邀請,他是絕不會來的。


  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笑道:“別擦了,你怎麽知道你手中的紙是幹淨的呢?雖然它看上去是那麽潔白,還帶著香氣,但你知道它是怎麽製造出來的嗎?也許它就是廁所裏的紙,經過回收利用之後……”


  啪的一聲,馬忠毅把玻璃杯丟在桌子上,然後又把手中的紙巾扔掉,一臉惡心的表情。“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如果你是專門過來惡心我的,我就不奉陪了。”


  那人嘿嘿一笑,拿起一瓶啤酒,先往馬忠毅的杯子裏倒了大半杯,然後又給自己滿上。馬忠毅嫌棄地看了一眼酒杯,絲毫沒有要喝的意思。那人卻不在意,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這時,服務員送來了烤好的肉串。那人撿起一個大腰子,對馬忠毅說道:“來,吃點,好好補補!”


  馬忠毅的臉上抽搐了幾下,站起身來就要走。


  “好心當成驢肝肺!”那人自己吃了起來,嘴裏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馬忠毅歎了口氣,又坐了回來,道:“你喜歡梁晨晨,拿去就是。反正從小到大,凡是我喜歡的,你都要搶。但你要向我發起挑戰,最好三思而後行。你已經沒幾年活頭了,何必折騰呢?”


  那人丟下手中的竹簽,又拿起一串烤羊肉,一邊吃著一邊說道:“你還是那麽自以為是!你比我多一隻眼睛,你來告訴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喜歡梁晨晨了?”


  “那你就是故意跟我做對!”馬忠毅語氣嚴厲,“你還沒吃夠苦頭嗎?”


  那人摘下墨鏡,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盯著馬忠毅,“少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好像你害我還是迫不得已似的。”


  “好好好,我們不談這些!”馬忠毅實在不願看見他這副尊容,把頭轉向一邊,“還是像以前一樣,你想幹嘛,隨你的意!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即便再給你十年二十年的時間,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反正我也閑得無聊,有人陪我玩,正好打發時間。”


  那人又重新戴上墨鏡,冷笑道:“我整天忙著吃忙著喝,哪有時間跟你玩?不過,我替你找了一個人,保證能玩死你。”


  “誰?梁晨晨嗎?”馬忠毅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人突然覺得無趣,丟下手中的肉串,道:“你是老年癡呆了,還是那顆肥大的腦袋裏隻想著女人?”


  馬忠毅臉色一沉,問:“到底是誰,高建瓴?”


  “你在乎嗎?”那人得意地笑了起來。


  馬忠毅道:“我當然不在乎,即便是高建瓴,我能讓他跪在我麵前替我擦皮鞋。”


  “未必吧!”那人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吹了吹上麵的沫子,“他可是我見過的最無恥的家夥了,比你也不遑多讓。”


  “那我們走著瞧!”馬忠毅站起身來,這次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出了巷子之後,馬忠毅鑽進一輛車裏。


  辛圓圓習慣性地湊了過來,卻被他一把推開,這才發現他有些不高興,忙問:“怎麽了,誰又惹你不高興了?”


  “閉嘴!”馬忠毅喝了一句,然後對副駕駛座上的一個頭發油亮的家夥說道:“查一查高建瓴,看他現在忙什麽!”


  “是,馬總!”


  大排檔裏,獨眼人的對麵又多了個人,穿著皺巴巴的夾克,其貌不揚,倒像是經常來吃大排檔的人。可實際上,他更喜歡幹淨整潔有檔次的西餐廳。如果聶影在的話,一定會很驚訝,自己的師傅鄭海竟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不習慣這種地方?”獨眼人詭異地笑著,“也難怪,你出身好,高中一畢業就去國外留學了。普林斯大學周邊應該沒有大排檔。”


  鄭海笑了笑,沒有跟他討論大排檔的問題,“馬先生,我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盡管問,趁我還沒死,想問什麽,盡管開口。”獨眼人繼續擼串,仿佛這是人世間最美味的東西。


  “馬文跟您什麽關係?”鄭海小心翼翼地問道。


  獨眼人突然停止了動作,盯著鄭海。


  鄭海變得緊張起來,忙道:“如果不便回答,就當我沒問。”


  “你以為呢?”獨眼人笑了笑,又恢複了常態。


  鄭海暗暗歎了口氣,拿起一瓶啤酒吹了一氣,道:“他也姓馬。”


  獨眼人把一根竹簽丟在盤子裏,一邊擦著手,一邊說道:“就因為他姓馬,你就以為他是我兒子?”


  鄭海還真是這麽以為的,而且馬文的年齡也複合這個推斷。


  “他根本就不姓馬。”獨眼人把紙巾丟在地上,然後端起酒杯,“馬文,就是‘碼字’的意思,他是個網絡寫手,所以才給自己起了一個這樣的名字。”


  “這是個筆名?”鄭海似乎明白了。


  獨眼人嗬嗬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等他笑夠了,才道:“這不是個筆名,而是他身份證上的名字。”


  鄭海又糊塗了,改名字可不是個容易的事,根據法律規定,成年人沒有特殊的理由,是不允許改名的。


  獨眼人把杯中酒喝幹,然後把玻璃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道:“這件事,你暫時不需要知道。總之,他不姓馬,跟我也沒有血緣關係。”


  鄭海苦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我去結賬!”


  “不必了!”獨眼人胡亂從錢包裏拿出一遝紅票子,用玻璃杯壓住,然後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鄭海也沒有上前攙扶,他知道這個要強的瘸子不喜歡別人對他表現出絲毫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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