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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一口價一百萬

  吳申申匆匆離開飯店,看見門口停了一輛出租車,二話不說拉開車門就鑽了進去,“師傅,中心醫院!”但她突然意識到後座上還有一個人,抬頭一看,竟是聶影。出租車開出去好久,吳申申才反應過來,抬手就要打。


  平日裏,她打聶影也打習慣了。自己的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把聶影叫出來打一頓出出氣;聶影心情不好的時候,會主動送上來找打;兩人心情都好的時候,也經常打打鬧鬧,但聶影從來都是吃虧的一方。


  這一次,聶影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然後撲了上去,狂吻著。吳申申最初還是掙紮,但沒過多久就放棄了。她沒想到聶影的力氣那麽大,任她怎麽掙紮也無濟於事。出租車司機回頭看了一眼,嘿嘿地笑著。


  這個出租車司機不是別人,乃是曾經載過馬文和梁晨晨,又讓梁晨晨給他女兒錄過一段視頻的老趙。他本來準備著拉一個人就回家,但突然接到了馬文的電話,讓他去接一個叫聶影的年輕人,並祝福他聽聶影的安排。當然,這個忙也不是白幫的,這一趟他能得到五百塊錢。


  讓聶影占了一陣便宜之後,吳申申推開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一邊重新紮著頭發,一邊問道:“你幹不出這種事的,沒那個膽子,也沒有那個腦子。從實招來,誰給你出的主意,誰幫你打的那個電話?”


  聶影的勇氣也就沒撐過三分鍾,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老老實實答道:“是馬哥!”


  “我就覺得電話裏的聲音在哪兒聽過,竟是他。”吳申申紮好了頭發,一把抓過聶影,摁在後座上吻了起來。


  老趙原本還擔心會出什麽事,此時看到後座的情形,終於鬆了口氣。馬文沒有騙他,這兩個小年輕應該是在處對象。“現在的年輕人啊……”老趙暗自感慨了一陣,放慢了車速,回頭問道:“去哪兒?”


  兩人都不知道去哪兒,如果這個時候回家的話,那也太遠了。


  “明白了!”老趙嘿嘿一笑,腳下一踩油門,往自己家的方向開去。在這一路上,有很多酒店和旅館。反正去哪兒都是五百塊錢,正好順道回家。


  ……


  時光如梭,眨眼間一個多月就過去了。在此期間,馬文寫出了故事大綱和前五集的劇本,分別以各種渠道投送出去。有些是用電子郵箱發給了影視公司;有些是由梁晨晨拿給了以前認識的人。當然也少不了白冰洋,馬文對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最先回複的就是白冰洋,但他壓根就沒有看那個本子,因為他正忙著跟另一家視頻網站談收購的事情。他告訴馬文,自己實在抽不出時間,也沒有心思看,但保證等忙完了這一段,就會認真拜讀。對此,馬文也無話可說,隻能耐心等待。


  隨後的一段時間,一些影視公司陸續回複,有的委婉地表示他們並不準備拍這種類型的劇集;有的則直接了當地指出了劇本存在的問題。不管他們說什麽,意思隻有一個——不要。


  梁晨晨那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劇本遞出去之後,猶如石沉大海,有去無回。剛開始的時候,梁晨晨還打電話詢問。後來,她再也打不通這些電話號碼了。這些往日的“朋友”的們把她拉進了黑名單。


  這所房子猶如最近的天氣一樣,籠罩上一股沉悶的氣氛,即便開了空調也無濟於事。作為這所房子裏唯一的男人,馬文很想表現得豁達一些,跟她們講自己投稿的故事,每一次他都會準備先寫十本書的開頭,一本沒有人要,就試試下一本。但每次都是沒等到第五本的時候,就有人願意談談價格了。


  剛開始的時候,朱莉等人還深受鼓舞,但日子久了,也逐漸無感了。馬文隻能把自己關進小黑屋裏,繼續寫下一個故事。夜深人靜或朱莉等人出去逛街的時候,他總是偷偷地跑出去抽煙。


  這日正在苦思冥想的時候,突然接到老校長的電話,讓他過去喝酒。馬文打開房門,看到朱莉、梁晨晨和陸仁佳坐在沙發上。三個人三種姿勢,朱莉靠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梁晨晨擺弄著手機;陸仁佳百無聊賴地打著遊戲。


  “我出去一趟!”馬文說了一聲,跑到門口換鞋。


  “又偷偷跑到小池塘抽煙?”朱莉有些惱火,把遙控器摔在茶幾上。


  梁晨晨和陸仁佳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並不理會。


  因為抽煙這件事,兩人已經吵了好幾架了。剛開始的時候還隻是吵吵,後來就鬧分居了,再後來就陷入冷戰,誰也不理誰。


  馬文沒有理會她,換上鞋子後,摔門而去。原本,抽煙隻是件小事情,他也不是非抽不可,隻要朱莉能明白他的辛苦。可是朱莉似乎沒有在意這些,隻是一味地責怪他沒有毅力。他也知道朱莉心裏著急,有時候有口無心,但他更著急,也難免發火。於是就吵了起來。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後來漸漸習慣了,仿佛一天不吵總少了點什麽。


  老校長見到馬文之後,責怪他不來看自己,半開玩笑地說:“我還以為你小子拿了錢就跑了呢!”


  馬文苦笑了一下,隨即對李川川說道:“剛才,我已經把錢轉給你了,估計過會兒才能收到。”


  “為什麽?”李川川和老校長都很震驚。


  馬文道:“實不相瞞,我們可能拍不成那個電影了。在這期間,出了很多事……事關別人的隱私,我也不好跟你們解釋。實在對不起,我食言了。”


  接著,他又對老校長說道:“對不起,我不能陪您喝酒了。我怕喝了酒,又耍酒瘋,折騰你們一家不得安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罷,不顧三姑的阻攔,他還是毅然離開了。


  行走在鵝卵石鋪成的步行道上,馬文茫然四顧,忍不住又拿出了煙盒。抽出一支煙在鼻前聞了聞,又拿出打火機點上。


  山的一邊,是叢林一般的繁華都市,高高低低的樓宇就像聳立的大樹;山的另一邊是一望無際的田野,麥子已經發黃了。


  駐足看了一陣,吐出一團愁雲似的煙霧,馬文又往不遠處的一個長亭走去。長亭邊又一個小池塘,是他近日來,最喜歡來的地方。池塘裏被種上了荷花,此時開得正盛,宛若略施粉黛的美人。花枝搖曳,停靠在上麵的一隻蜻蜓飛起又落下,卻始終不願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腳步聲,馬文趕忙把煙頭丟進了偽裝成木樁的垃圾桶,回頭看去,卻不是朱莉,而是李川川。她穿著T型台上才會出現的衣服,漫步長亭,倒也顯得十分和諧。


  “爸爸讓我來看看你!”李川川靠著欄杆坐下,回頭看了自己的家一眼,又道:“從我們二樓陽台,可以看到這裏。這幾天,我都看見過你好幾回了,有時在白天,有時在夜裏。在夜裏的時候,能看到這裏火光一閃一閃的,應該是你在抽煙。”


  馬文笑了笑,抬頭看著頭頂的雕梁畫棟,顧左右而言他:“這真是個好地方。”


  李川川道:“錢,我已經收到了。在這件事情上,你不算食言,甚至可以說難能可貴。”


  “慚愧!”馬文又轉頭去看那荷塘中的蜻蜓,發現它不知何時飛走了。


  李川川又道:“你不肯說遇到了什麽困難,我也不逼你。但我想著,應該是缺錢吧!這世間最大的困難,不就是缺錢嗎?”


  馬文回過頭來,道:“這一次,你猜錯了,根本不是錢的事。當然了,歸根結底是這麽回事,但目前來說,缺錢不是最大的困難。”


  “到底什麽才是最大的困難?”李川川有些好奇。


  馬文猶豫了片刻,道:“我們都因為各自的原因而失去了信心。”


  “信心?”李川川微微搖頭,“我給不了你信心,如果你缺錢的話,我倒是可以想想辦法。”


  馬文立刻瞪大了眼睛,但隨即又掩飾起來。他有些後悔,剛才李川川提到錢的時候,似乎就有這個意思,但自己心思太亂,非但沒有覺察出來,還說什麽“缺錢不是最大的困難。”


  “嗬嗬……”李川川笑了起來,“別急,聽我說完。錢,我是不會白給你的,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馬文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洗耳恭聽著。


  李川川道:“我看了你寫的東西,倒也不輸給那些正兒八經的作家。我想給父母……給跟我有關的父輩們寫個傳記,既要尊重事實,又要有一定的文學性。你願不願意接這個活?”


  馬文沒有立即答應,還沒說給多少錢呢!

  李川川道:“我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收費的,到網上查了一下,也看出個所以然來。你開個價吧!”


  馬文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如何開價。不過,之前我賣了一個電影劇本,大約四萬字左右,人家給了二十萬。算起來,每千字折合5000。”


  李川川又笑了起來,“忽悠我,真當我不懂啊!電影劇本能跟私人傳記一個價嗎?好家夥,你這一個字五塊錢,若是寫出一百萬字來,我豈不是要給你五百萬?這樣吧,一口價一百萬,而且還包括出版等相關的費用。”


  “成交!”馬文沒有絲毫的猶豫,於他而言,這相當於天上掉金子了。不過,他也明白,李川川是在照顧他,頗有些感動地說:“您放心,我一定用心寫。”


  李川川點點頭,“我也不要求你寫多大的篇幅,也不給你規定期限。有什麽需要了解的,可以隨時問我爸,也可以在休息時間問我。寧缺毋濫,如果我不滿意,可是打回去重寫的。具體的細則,我會讓秘書擬一個合同發給你。”


  馬文鄭重地說道:“放心,我們這一行也是有職業操守的。”


  李川川站起身來,向他伸出了右手,道:“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馬文趕忙上前握住,留意到她的脖子上也掛著一個戒指,跟他送給朱莉的一模一樣。想來,這時她母親留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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